第三百九十六章 兩個選擇（一）
謝天生接連飛出了數百裏，這才落到了一座僻靜的山穀當中。
山穀不大，隻有百丈長短，再加上那些紮根在山石當中，依舊長得密密麻麻的植被，整個山穀中也就隻剩下不到十丈的落腳空間。
謝天生背負著雙手，徑直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抬頭望著緊隨自己腳步，從空中降在山穀中的數十道神虹，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這些跟蹤謝天生的修士看著被自己等人圍困在中心的謝天生，既沒有急著動手，也沒有直接開口說話，而是先將視線移到了另一個人身上。
那是一名麵容清正中年修士，有著一雙明亮溫和的眼睛，配上頷下一縷半尺長的胡須，端的是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然而，這名中年修士在看到眾人要把自己的推出去後，原本輕撫胡須的手掌頓時就頓了一下，臉上也不禁閃過了一絲鐵青之色。
不過在看了眼身周眾人的裝扮後，他也不得不咽下心中的惡氣，硬著頭皮朝前走了半步。
“白羽宗穆滄，見過謝師兄。”
雖然知道自己隻是被眾人推出來探路的棋子，但穆滄還是朝謝天生行了一禮，並且表現出了一副極為恭敬的模樣。
謝天生目光平靜地望著麵前的穆滄，先是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才出聲道：“看在你第一個站出來的份上，我可以給你兩個選擇。”
“嗯？”
話音剛落，現場眾人無不眼神一凝，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穆滄迅速掃了一眼現場眾人，發現所有人都還站在原地，沒有絲毫要轉身逃跑的樣子，也隻好強壓下心中的不安，保持著躬身的姿勢，沉聲向謝天生道：“還請謝師兄明示。”
“第一個選擇，離開這裏，我可以勉為其難留你們一命。”
謝天生淡淡地回道，“第二個選擇，留在這裏，徹底成為供養這座天地的養料。”
聲音不大，語氣也很平靜，但是卻在穆滄等人中間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一名須發潔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從人群中走了出來，眼神陰冷地注視著謝天生，皮笑肉不笑地開口道：“謝道友此舉未免太霸道了吧？
我等不過是見道友擊敗聞滄瀾，而且又有將各宗門從仙道盟掌控下拯救出來的高義，因此才想著與道友結盟，為人族未來盡一份力，道友又何必喊打喊殺，拒人於千裏之外呢？”
說著，這名老者突然停頓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也愈發明顯起來。
“聞滄瀾畢竟成名已久，謝道友縱使僥幸獲勝，但是想來也一定受了不輕的傷才對，這樣的狀態可不適合立馬帶領人族啊！”
“更何況聞滄瀾新敗，人族內部必然會出現新一輪的動蕩，而諸如影族、天族等外族最近也很不安分，這些家夥但有異動，對人族而言都不是好事。
老夫隻是想幫助道友，維護我人族的利益而已，道友如此拒接我等好意，實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
樹林間一陣寂靜，穆滄等人雖然沒有說話，但原本難看的臉色卻不由緩和了不少，就連腰杆也紛紛挺直了一些，仿佛他們真的如老者所說，是為了整個人族才來此地堵住謝天生的，而並非懷有其他目的。
毫無疑問，能將謊話說的自己都信了，才是撒謊的最高境界。
然而，麵對老者以“人族大義”壓過來的舉動，謝天生卻依舊一言不發，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產生絲毫波動。
“呼！”
過了一會兒，謝天生才緩緩吐出了口長氣，望向那名開口的老者，語氣平靜地問道，“說完了麽？”
“.……”
老者定定地望著不為所動的謝天生，逐漸收起臉上的笑容，滿臉陰沉之色地點了點頭。
“既然說完了，那麽.……”
謝天生說著，瞬間消失在青石之上，隨即出現在老者麵前，一指點在了對方的眉心之上，語氣冷漠地說道，“你可以去死了。”
噗！
隨著一聲輕微的破裂聲，那名老者的身體驟然膨脹開來，緊接著無數劍氣自其體內蜂擁而出，瞬間就將他撕成了無數碎片！
“啊！”
“小心！”
眼看老者身亡，穆滄等人頓時心下大駭，下意識地退出數丈，並在瞬間取出了諸多法寶兵刃。
“殺！”
一名眼神陰鷙的老嫗抬起手掌，輕喝了一聲，刹那間拋出了一座造型精致的山峰，就朝謝天生壓了過去。
原本巴掌大小的山峰飛到半空，頓時化為數百丈大小，宛若遮天蔽日般鎮壓向了整座山穀。
可是還未等山峰正式壓落，那名出手的老嫗便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口鮮血，隨即下意識地抬手捂住脖頸間驟然出現的血線，帶著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摔在了一片猩紅的血泊當中。
轟！
與此同時，失去了控製的山峰也驟然停在了半空中，接著被一道迅捷的神虹打得翻滾出去，徑直撞在山穀一側的山坡上，壓塌了大半個山壁與樹木，並發出了一陣地動山搖的轟鳴。
“怎麽……”
說話的是一名手持鋸齒長劍的男修，隻不過他的話還未說完，整個人就連同手中的武器一起斷成兩截，徹底失去了生機。
謝天生隻是掃了眼這名曾有過一麵之緣的劍修，隨即腳尖輕點，便又出現在另一名雙手齊舉，如同托舉日月般催動著一方銀白色小印的修士身側。
接著，手指一揮，便將對方的雙臂、小印.……連同一顆布滿了猙獰之色的頭顱斬了下來。
這就是一麵倒的屠殺！
穆滄滿頭冷汗地望著一個個星河境巔峰、甚至是洞天境的強者倒在血泊當中，蒼白的臉上不禁露出了恐懼的神色，手中那柄白玉狀的小劍差點摔在地上都沒有絲毫察覺。
“錯了！錯了！”
穆滄瞬間淚流滿麵，隻感覺正有一頭洪荒猛獸壓在自己的胸膛上，張開血盆大口咆哮道，“謝天生根本不是我們能抗衡的，哪怕他真的受了傷，我也絕不可能是他的對手！”
砰！
伴隨著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穆滄終於承受不住壓力，跟最後一具斷成兩截的屍體同時摔在了地麵上。
微風拂過，除了卷起一陣濃鬱到化不開的血腥味，還帶起了另一股令人不悅的氣味。
謝天生緩緩收回手指，負手回到癱坐在一攤水漬上的穆滄麵前，目光平靜地望著對方的雙眼，淡淡地問道：“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了他們麽？”
穆滄望著麵前的謝天生，發現對方身上除了早已幹涸的血跡外，竟是連一處新鮮的血液都沒有，瞳孔頓時收縮到了極限。
隨後，穆滄猛然回過神來，顧不得去撿那柄早已滿是汙穢的法寶小劍，神情慌亂地點了點頭道：“我等不識天數，妄圖對謝師兄不利，自然該當有此一劫。
還望謝師兄能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穆滄發誓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謝天生聞言，緩緩搖了搖頭道：“我從來都不在意別人所犯下的失誤，但是卻不能容忍有人拿自己的愚蠢來汙染空氣。
因為這對我來說是很危險的事情，說不定還會令我窒息而亡，所以為了自保，我也隻能殺了他們了。”
穆滄望著謝天生，艱難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回道：“謝師兄所言極是，穆滄受教了。”
他當然不想笑，但是在不確定謝天生所說的是不是笑話的情況下，他也唯有擺出這幅樣子了。
謝天生並沒有在意對方的反應，繼續說道：“我既然說過會多給你一個選擇，就必然會遵守承諾，那麽你現在仍舊可以做出自己的選擇。
不過這次的選項與之前有所不同，你有意見麽？”
穆滄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臉驚喜地回道：“當然沒有意見！”
說罷，穆滄又態度誠懇地低下頭，等待著謝天生開口。
謝天生也沒有廢話，直接道：“第一個選擇，你仍可以留在這裏，並讓我殺了你。”
穆滄身體一顫，急忙抬起頭，就想說自己選第二個選項，但在對上謝天生雙眼的刹那，又下意識地閉上了嘴，狠狠掐住手掌，沒有多說一個字。
因為謝天生的眼神很冷漠，讓人第一時間就想起殺戮與犧牲，而穆滄不確定第二個選項的內容是否會是讓他自盡……
“第二個選擇，你隻要幫我殺一個人，就可以離開這裏了。”
謝天生的語氣同樣冷淡得仿佛沒有絲毫溫度，但穆滄卻是暗鬆了口長氣。
隻要謝天生口中的那個人不是穆滄自己，哪怕是讓他現在去刺殺聞滄瀾，都是值得慶幸的事情。
隨後，穆滄稍微穩定了下思緒，開口問道：“不知師兄想讓我殺誰？那人如今身在何處？”
麵對穆滄的詢問，謝天生隻是移開視線，轉身山穀外看了過去:“你要殺的人，已經來了。”
呼！
一陣灼熱的空氣自穀口傳來，瞬間將附近的樹林變成了一個個巨大的火炬，並連同青翠的枝葉化為了漆黑的灰燼。
穆滄抓住身旁的白玉小劍，起身望向那道從穀口走進了來的身影，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
通過對方身上那件紫綬仙衣，他幾乎是瞬間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正是靈墟天三十一代掌門——
“展飛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