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不許多嘴
回府的路上,彌撒看著一臉心滿意足的姑娘,心中一熱,別過頭捏了捏袖角。
隻過了一會聽人笑說道,“這錢等我這幾日米糧辦好了就還給副將。”
望著如水的眼睛,彌撒有些緊張,連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不必了,能買東西讓姑娘滿意是我的榮幸。”
這人說話別扭也不似中原人,隻見容溦兮笑了笑,“那不行,這錢說好了,就當我是同副將借的,副將若不要,這衣服我便退回去了。”
女人都是多變的,彌撒說不過容溦兮的執拗,隻能笑著答應下來,隻作日後再說。
二人前後腳的入了府,卻見門口跪了一群人,彌撒輕笑了一聲,將容溦兮拉到了樹蔭旁,抱著手臂看著這些人的把戲。
容溦兮乖巧的站在一邊,又往彌撒身後退了退,平日裏她沒有腦子的往前湊計算了,今天這衣服這麽貴不是她能賠的起的。
跪在最前頭的人是個中年男子,容溦兮看著背影便覺得眼熟,經了彌撒提及才想起來,下船那一日迎接蘇溫言的人群裏,就有此人,好似叫秦豐的,管的是山上的茶園。
沒過多大一會兒,蘇溫言也從裏麵出來,容溦兮看他身後空無一人,又墊腳瞄了瞄棚屋側麵,紅色的裙擺在圍欄裏麵若隱若現。
茶園的老板見人出來不卑不亢的扣了一個頭,拱手說道,“小女頑劣,衝撞了大掌櫃還請大掌櫃息怒。”
蘇溫言眼睛掃視著跪在地上的一幹人等,忽的勾起了笑意,“本就沒有怒氣何來息怒一說,況且衝撞的也不是秦老板的千金,而是夜鬧杭州城的那些奴仆。”
秦豐臉色有些難看,二人靜對片刻開口說道,“秦某擔心曼煙,這才一時失了耐心,大掌櫃若是要怪,就怪秦某吧,還請將小女放出來。”
蘇溫言扭頭傳人將秦曼煙帶了出來,一身紅衣的小姑娘不過十六七的模樣,昨晚靈動雙眼在一夜之間腫成了核桃,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站在蘇溫言的身後。
“不是我不放人,是你家千金不願意和你回去。”
不必蘇溫言遞眼色,秦曼煙便哭唧唧的說道,“是我自己不要不回去的,除非爹爹答應我不再提起聯姻的事,否則我就是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一輩子不回去。”
“你!”秦豐怒其不爭,在蘇溫言麵前敢怒不敢言,死死咬著牙就是不肯開口答應。
蘇溫言笑道,“我不知我走了這些日子,秦老板倒是長了這麽多心眼,不知秦老板怎麽就想著同知州的小子聯姻了呢。”
“大掌櫃誤會。”秦豐抱著拳說道,“這事我一介商賈不曾想過,還是知州來錢塘做客中意了小女,秦某一想男未婚女未嫁,自己也年邁便想給小女尋一家良人,秦某若是有一日去了也好安心。”
“玉書哥哥也是良人,我兒時便與林家指腹為婚,爹爹如今嫌貧愛富,傳出去隻怕要被人當做笑話的。”
父女二人一個狡猾一個莽撞,一來二去把家裏頭的那些事全都抖落了出來,都說家醜不可外揚,這個秦曼煙卻隻是個直腸子,在他父親越不想丟麵子的時候,越打他的臉。
“像這樣的姑娘可少了。”
容溦兮隨口嘀咕了一句,彌撒努了一下嘴,“這位姑娘指腹為婚的那人家原也是商會裏頭的,可那位大人去黃州的路上糟了難,家裏頂梁柱沒了,沒落隻是一時的事。”
彌撒歎息了一聲,仿佛置身其中為了這一家子人深感惋惜,過一會兒又說道,“這兩年世子一直在扶持林玉書,雖是不負眾望吧,可終究比不過曾經的輝煌日子,更別說現在和知州家相提並論了。”
彌撒也是這兩年跟在蘇溫言身邊的,深受蘇溫言的信賴,他既然這麽說,那麽大概這姑娘和林玉書不但指腹為婚,還是青梅竹馬,搞不好已經私定終身了。
容溦兮這樣想著,前頭的秦曼煙張口便說道,“如今我已經懷了玉書哥哥的孩子,爹爹再逼我可就是一屍兩命。”
容溦兮一愣,見蘇溫言眼睛飄到這裏,禮貌的衝他回了一個微笑。
話音剛落,院子裏不過多時就變得雞飛狗跳,是人都是要臉的,秦豐在這失了顏麵哪裏還顧忌身份,位份,起來便先抽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嘴裏念叨著教女無方,愧對祖先,又指著秦曼煙罵了比恬不知恥還要難聽的話。
容溦兮看著蘇溫言搖頭,自己也跟著搖了搖兩下,又是一天不清淨的日子。
。。。。。。
事情弄到最後林玉書也趕了回來,容溦兮看著儀表堂堂的林玉書,也難怪這秦曼煙難舍難忘。
林玉書回來的用處不大,兩邊仍舊鬧得不可開膠,隻得蘇溫言開口許諾,嶺南果園裏還缺掌家的,近來聖上和貴妃對嶺南的輸過甚是滿意,以後接一些皇家的買賣不成問題,此處便說給了林玉書。
蘇溫言的話自不會騙人,這樣看,林玉書從一無所有到重回榮耀也不過兩三年的時間罷了,左右秦曼煙已經懷了那人的孩子,秦豐送不出女兒怎麽還敢得了便宜賣乖。
這麽一來他善罷甘休,可精神上卻依舊遭受了辱沒門楣的重擊,進來的時候身高八尺挺拔如鬆,出去的時候被兩邊的奴仆扶著宛若暮鼓龍鍾。
晚上,容溦兮閑來無事又去碼頭看了看龍三他們,回來的時候剛走來藤蔓處,秦曼煙依依不舍得送著林玉書離開,臨別時,林玉書答應她不日便會上門提親,給她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
秦曼煙依依目送著林玉書離開,一轉身發現了涼亭藤蔓下呆愣愣的姑娘,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都說女子懷孕脾氣會變得不好,容溦兮不知道秦曼煙之前是什麽樣,隻覺得這人對著自己和蘇溫言好似兩幅麵孔。
容溦兮見人怒氣衝衝的過來,隻當她又是孕婦又是小孩,便也沒有苛責的意思隻微微一笑聽她說道,“你就是世子哥哥帶回來的女人?”
這句話聽著別扭,但細究每一個字都沒有問題,容溦兮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秦曼煙見人果然有些城府,氣不打一處來的說道,“你方才在偷聽我們說話?”
容溦兮笑著搖了搖頭,伸手指著對麵的院子說道,“我的房間在姑娘的後麵,若是從外頭回來走這裏是最快的。”
秦曼煙瞪著眼睛說道,“你是說本姑娘擋你的路了?”
和一個孕婦計較有失德行,容溦兮壓著氣性笑說道,“姑娘這麽說也可以。”
她一步剛要走,秦曼煙跨過一步就將人攔下,好狗不擋道,容溦兮下意識這樣想卻沒說出口。
隻聽秦曼煙冷笑了一聲,轉眼掃到了她頭頂的玉簪,冷聲說道,“京城的女人沒一個好東西。”
容溦兮怔鬆了一下,可想起她對她父親也不過如此,到底是沒和她計較,剛要離開又聽那人狠狠的說道,“上一個女人和秋姨搶男人,現在又來了一個你和孟姐姐搶世子哥哥,你們沒一個是好東西!”
“秦曼煙!”
樹蔭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影,蘇溫言臉色陰沉的從後麵走出來,秦曼煙一見像是老鼠遇見了貓,臉上青白交加,死死地咬著嘴唇。
“你父親果然說的對,你這樣仗勢欺人真的是有辱門楣。”
他聲音不高卻說得極有力量,尤其一雙眼睛像是凍了千年的寒冰,看得人陌生又害怕。
秦曼煙委屈的吧嗒吧嗒掉了眼淚,作揖落下一句便往回跑。
容溦兮隻恨自己耳朵實在敏銳,那蚊子一般的聲音竟不小心聽得一清二楚。
那女子說,“孟姐姐喜歡世子哥哥如此,哪裏比不上京城的鶯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