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他是葉笙

  “你要走？”沉默些許，女人繼續朝她問道。


  “是。”葉笙點點頭，“這幾天承蒙您的照顧了。”


  女人一笑，“你跟我客氣什麽，在這裏幾天，該是委屈了你吧？”


  女人的話讓葉笙一驚，心裏想著莫不是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而臉上卻還是笑容滿麵道：“怎會。”


  低下頭，女人重新拿起筷子，慢裏斯條的邊吃邊道：“我並未讀過書，隻是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家，但是，什麽人尊貴，不是我們這種百姓能接觸的，我還是大概能判斷出來的。”


  葉笙望著女人那寵辱不驚的臉，緩緩開口道：“您是瞧著我是那種難以接觸的人嗎？”


  女人瞧他一眼，“是。”


  “嗬嗬，這您可就猜錯了。”葉笙臉上似笑非笑，而眸子卻是深不見低，“我隨是富裕些，也並不是那些難以接觸的人。”


  女人看向她，眸色認真，“可是，我並不想婉婷和你們有半分牽扯。”


  原來如此。


  葉笙一愣，這才終於明白了女人為何會與他說方才那番話。


  可憐天下父母心。天底下每一個生在貧窮家庭的女人都有一個想要嫁入豪門的夢。可誰又能知道，每一個窮人家的父母都與自己的女兒的想法恰恰相反，他們希望的，是自己的孩子能夠一生平安，僅此而已。


  而認識富貴之人，就像是樓婉婷之於葉笙，無異是挑入火坑，萬劫不複。


  在心裏暗暗一歎，葉笙緩緩道，“我明白了。在這裏的一切，我從此會忘掉，不會……再參與近婉婷的生活。”


  那是葉笙對女人的保證。


  可是，誰又能聊到，到底是造化弄人，樓婉婷的這一生，都緊緊與這個現在保證了不在參與自己生活的男人綁在了一起。


  甚至是，連死，都是因為他。


  “後來呢？”回憶到此生生掐斷，淚淑喃心裏到底也猜出了幾分，但還是朝她問道。


  樓婉婷拿起床頭上說話時淚淑喃幫忙到的水，輕輕抿了一口，傷感一笑，“後來啊……他走了，再也沒有回來過。”


  對著桌邊油燈上跳動的燈芯失神了片刻，樓婉婷繼續道:“可是，淑喃，你知道嗎，等我等的絕望時，當我爹娘盼著我進宮給他帶來無上榮耀時，我妥協了，我進宮了。可是，可是……我卻又遇到了他。”


  “他……是當今皇上，葉笙嗎？”淚淑喃語氣平緩，聽不出本分波瀾。


  樓婉婷驚訝的瞧了淚淑喃一眼，隨即緩緩低下頭，語氣帶著哭腔，“是啊，我終於見到了他，可是，他是皇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帝，也是，擁有三宮六院，三千後宮佳麗的皇上，當年，隻屬於我的莊笙早已不見……嗬，諷刺的是，我這樣小心翼翼的想要當選，完成爹的心願，而最後，居然還是為了做他的三千女人中的一個小小的妾。”


  像著床上挪動一下身子，淚淑喃緩緩伸出手臂，環住樓婉婷的身子，在她的背後輕輕拍打，無聲歎了口氣，輕聲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到底還是見到他了……不是嗎？”


  樓婉婷並未將淚淑喃方才的話聽到心裏，或是她早已將外界的一切都拋下，隻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無法自拔。


  “淑喃，我的莊笙再也回不來了，是嗎？”樓婉婷木呐的靠在樓婉婷身上，眼神空洞，無力的對著淚淑喃道。


  “不會的，不會的……”許是被樓婉婷悲傷的情緒所觸動，淚淑喃即使是在安慰她，可心裏卻不期然的想起了那個執蕭吹奏的嫡仙般的人兒，他離著自己，應是與登天的一般的困難吧……


  不自覺得，淚淑喃慢慢停下安慰的語句，身旁也緊緊包圍著一股悲傷的情緒，一滴晶瑩的淚順著臉龐無聲落下。


  一張床，一盞燈，兩個哭泣的人兒，各自懷著自己的心事，在這諾大的房間裏，互相依偎著默默流淚，直到天明。


  第一聲晨鞭響起後，天色開始緩緩亮了開來，大片的朝陽染紅了半邊天。


  當清晨的第一縷晨光射入東院內正中的鬆雪堂時，驚醒了哭了整整一夜，早已疲勞的搖搖欲睡的淚淑喃。


  緩緩睜開眼，早已適應了夜晚的眼睛被那敞亮的陽光刺的生疼，等適應了陽光，淚淑喃才小小的活動了一下酸痛的身子，輕輕的推了推不知不覺在自己肩上睡熟的樓婉婷，“婉婷，天亮了，該起了。”


  許是樓婉婷經了昨晚，也是極淺的睡眠，淚淑喃隻輕輕一叫，便叫醒了她。


  “哼……”緩緩睜開眼，樓婉婷亦是全身酸痛，難耐的悶哼一聲，“天亮了啊……”


  點點頭，淚淑喃瞧著她的通紅且浮腫的眼，關切問道:“眼可還疼？”


  樓婉婷老實的點點頭。


  淚淑喃有些忍俊不禁，“我們如今的樣子，若是叫人看到，怕是沒人認得出來了。快些起來收拾收拾，我們去找禦膳房要些雞蛋敷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