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當街救人
零落揣著那兩本冊子，心就一直揪得緊緊的，恨不得立刻就拿出來細細看一遍，她相信，李承嶽絕不會無故給她兩本沒用的東西。
也許，她和陸攸寧一直在找的真相，會從這裏麵找到答案。
她從石壁後麵走出來，就看到一身暗紅朝服的李承昊站在太陽下，即使因為拄拐微微斜著身子，也擋不住他的風華，劍眉星目芝蘭玉樹，不過就是如此了。
他直直看過來，眸色依舊深沉似海，看到零落站住了，淡淡喊了她一聲，清冽的聲音，像柔和的春風拂過。
“皇後為難你了？”
零落看著他的眼睛，搖了搖頭，“沒有，或者說是來不及。”
李承昊避了一下她的視線，慢慢轉身過去，“嗯，我跟父皇提了一下。”
就知道越帝不會來得那樣巧，更何況，她還聽到略微急促的輕喘。
“多謝殿下。”零落淺淺福了一禮，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兩人一道慢慢往前走。
零落想了想，說道，“我剛才過來的時候，遇到了嶽王殿下。”
李承昊頓了一下，問道：“三哥找你做什麽？”
她說的是“遇到”，而李承昊立刻就反應過來說是“找”，這般心思敏捷，讓零落輕輕笑了笑，問道。
“殿下為何這樣問？”
“三哥生性淡泊，自從出宮建府之後，除了去梅妃娘娘宮裏，並不喜歡在後宮逗留。若不是他故意，你不會遇到他。”
“原來如此。”
零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想他自幼出宮，卻會注意一個低調到近乎閑散的王爺，以至於連他進宮的細微表現都知道。
或許，他並如她所想的那樣。
“你不必多想。”李承昊漫不經心地說道，“每一個出生帝王家的人，總會對身邊的人和事多在意幾分，這說明不了什麽，隻是自保而已。”
又被他看出了心思，零落無奈笑了笑，“殿下不必解釋的，即便是一個普通的富人後宅，也總免不了勾心鬥角之事，更何況是深宮之中。”
她仰頭看著他，帶著讚許的笑，“殿下能夠正視後宮權位的爭端，我其實很高興。”
她沒有說謊，想當初，他因為她算計王府那些女人，並不得他半分信任，而他現在可以說出也曾防備兄弟的話來，這至少表明，她可能獲得了他的點點信任，這確實讓零落歡喜。
李承昊卻嫌棄地看了她一眼，“你這是什麽眼神，覺得本王也是你這種滿腹算計之人？”
零落很想瞪死他，卻還是忍著低下頭來，口中說道：“妾身哪裏能跟高風亮節的殿下相比，您高抬妾身了。”
“確實也是！”
零落很無語，決定不跟他說嶽王送來的東西了，至少不能現在就跟他說。
每次都是這樣，正在她感覺自己走近了他一點，就會被他狠狠推開來。
她告訴自己，李承昊其人，心機深沉刁鑽古怪自不在話下，應當遠之，而不得存有半分僥幸之心。
已經入了宮，自然就沒有不去拂雲殿的道理，兩人接下來倒是默契十足，默默地一同前往。在定妃麵前也表現的稍加恩愛，陪著用了午膳，零落親自伺候了定妃午睡之後，才又一同退出來。
出了宮，上了馬車，兩人也是相顧無言。李承昊仍是大喇喇的一人占了大半個車廂，零落也依舊靠坐在車壁上，打定了注意不跟他說嶽王的事，於是就一直閉目養神。
午時未過，街麵上行人不多，隻偶爾傳來兩聲叫賣聲，馬蹄聲和車轍聲交錯在一起，走得節奏十足。
許是行人越加少起來，馬車又快了一些，卻隻剛才走了一小段，馬車就猛的朝前一搡，隨著馬的嘶鳴聲，沒有防備的零落也隨著往前麵滾去。
李承昊已經眼疾手快地撲過來，兩人滾在了一起，他卻牢牢將她護在身下，絲毫不顧兩人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隻定定地看著身下的她，眉頭擰得死緊。
“有沒有傷到哪裏？”
零落麵色發白，愣愣地搖頭，“我沒事，殿下呢？”
“沒事……”
正說著，車簾被一把掀開，“殿下……”
鷹揚原本急切的臉，瞬間變紅又變白，忙不迭地退回去，慌忙間連關切的話都沒說完。
“我沒事了，多謝殿下！”零落最先反應過來，鎮定的開口。
她的耳朵已經燒起來，再不調整一下，就要蔓延到臉頰了。
李承昊的眼中劃過一絲氣惱，怏怏地起身整袍坐好，兀自皺著眉，不再看她，待到零落的衣衫也理好了，才沉聲問道。
“怎麽回事？”
鷹揚的聲音在外麵響起，“回殿下，剛才有個婦人突然衝出來，所以……”
前麵傳來陣陣哭喊和叫罵聲，零落心中一動，半掀了車簾，問道：“人怎麽樣了？”
張媽媽也已經跑過來了，見她安好，鬆了口氣，口中念了一句“老天保佑”，才又回答：“好像是誰家的小妾跑出來了，已經被下人捉回去了，沒事沒事。”
零落想起前幾日陸攸寧在情報上提到的事，於是往前探了探頭，街上本來人不多，但現在已經有人圍了上來，人頭攢動，看不到前麵發生的事。
張媽媽見她這樣，趕忙來拉簾子，說道：“側妃快回車裏去，別讓這些醃髒事汙了眼。”
零落也覺這般不妥，於是囑咐道：“你去前麵看一看是怎麽回事，等下來回我。”
“是，老奴這就去。”張媽媽連連點頭，把簾子扯了又扯，確定放好了，才擠到前麵去了。
鷹揚帶著人去疏通道路，看這陣仗，即使馬車上沒有王府標記，百姓也知道惹不起，很快便讓出道來，車夫勒著馬慢悠悠地往前麵趕。離得近了，車外的聲音就不停地往裏鑽。
“……你現在已經賣給我們大人了……大人看得起你……是你福氣……”
“……”
“再跑打死你！”
凶神惡煞的聲音中，夾雜著女子柔弱的哭泣，她隻不停地說著，“放開我……放開我……”
零落眨了眨眼，又掀開個角往外看，就見三個家丁模樣的人將一個年輕女子圍在中間，一個凶惡的老媽子正在抓扯女子，一邊罵罵咧咧，場麵混亂。
“是她！”
當那女子滾過來，露出一張淚流滿麵的驚惶的臉，零落不由地叫出聲。
“怎麽，你認識？”李承昊沉沉問道。
零落飛快地回過頭來，認真地說道：“她是馬致遠的妾室，娘家姓梅，陸判他們這一次能放張清方進宰相府，她可功不可沒。”
李承昊冷冷地看著她，隻問道：“你想做什麽？”
零落美目一轉，笑道：“這可是老天爺賜給我們的機會，殿下可能不知道，那個扯著她的凶婆子，我正好認識。”
李承昊雙眉一挑，眸色越發地深沉，就聽零落慢慢說道：“這些人，都是都虞侯府的下人。”
“都虞侯……”李承昊雙瞳一縮，輕念了一聲。
零落看得真切，不動聲色地說道：“都虞侯潘人傑這個老狐狸，諦聽已經盯了他好幾年，可是他卻一直滴水不漏，這一次，大概是被他們找到機會……”
話音剛落，就聽到“嘭”的一聲，馬車又是一抖，像是撞上了什麽。
不過一瞬，張媽媽的驚叫聲就響起來，“稟殿下側妃！那個……那個……婦人，撞上了我們的馬車！”
零落立刻鄭重地看著李承昊，說道：“殿下務必要將人救下來，他們既然將人放到了大街上，就肯定有原因。”
鷹揚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聽到李承昊略沉的聲音傳來。
“把人救起來，帶回王府！”
既然李承昊發了話，鷹揚自然照辦，於是都虞侯府的人就眼睜睜地看著人被抬上了馬車。一直攔著他們的兵士沉默冰冷，看著就令人發抖，肯定沒人敢上去阻攔，待到馬車走遠了，才留下話說，要人就去平親王府。
回到王府，連日趕路，令零落疲憊不已，她將救回來的梅姨娘交給了須晴，就徑自去睡了。
這一覺醒來，就到了亥初，金玉見她醒了，忙叫墜兒擺飯。
“你跟著跑了一天，怎麽也不好好歇一歇？”零落扶著頭坐起來，仍覺頭腦昏脹不已。
金玉過來幫她穿衣，一邊說道：“我也睡了呀，誰像你呀，一睡不醒。”
零落怔住了，心頭一顫。
就聽金玉接著道：“你的臉色不太好，怎麽睡了一覺，反倒氣色不好了？”
零落回過神來，微勾了勾唇角，垂眸道：“大概是睡多了。”
“我看是，快點起來吃點東西，那個梅姨娘已經醒了，老早就候著說要給你磕頭。”初秋了，金玉在外麵給她加了件披風。
零落還想著自己的事，愣愣地問：“哪個梅姨娘？”
金玉瞪著眼睛，“你不會真睡傻了吧，就是你跟殿下從街上救回來的那個梅姨娘啊！”
零落搓了一把臉，又晃了晃頭，吐了口氣，才攏著披風下了榻。
“叫她進來吧，我正好也有些事要向她打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