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玉雕芙蓉
六月到來，就意味著零落的生辰也到了，雖然李承昊沒放在心上，但棠廬上上下下的人卻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準備。須晴還跟張媽媽商量著請幾個戲班子來熱鬧熱鬧，可是賜婚旨意來得急，零落又全身心的投入到修葺王府上，過生辰這事倒被忽略了，讓一眾人遺憾不已的同時，還為她感到委屈。
六月十六這一天，便是零落的生辰，同時修葺王府的工匠也眼看就要進府了，零落隻顧自己手裏的事情，完全顧不上生辰這件事。
一直空著的瀟湘苑就是為正妃準備的主院，格局是原先就留著的，這次也不過是重新打理一下，按李承昊的要求，要在裏麵種上芙蓉樹。零落親自畫了圖紙，要在後院新建兩座小樓，一座是住所，一座是書齋，算是為王府未來的小主人所建。
再順便搭起一座彩虹橋，從瀟湘苑直通二門口，正如當初陸攸寧說的那樣，算是拉近王爺王妃各自住所之間的距離，便於他們能更好的來往。
零落為了想這些東西，沒日沒夜的寫寫畫畫，足足花了五六日光景，才終於有了個大致的模樣。
她歡天喜地的拿去給李承昊看，隻得了他一句不鹹不淡的“還行”，慪得零落恨不得咬他一口。被他氣著了是一說，但想到這以後是劉瓊華要住，她就又精心修改了起來。
從在李承昊那裏碰了釘子回來之後，零落又是不眠不休的畫圖，又過了好幾日了。
“零落，今日是你生辰，大家都已經準備好了要給你好好過一過，你能不能先放一放。”金玉已經在她身邊繞了好幾個圈圈，苦口婆心地勸她。
零落繼續沒有抬頭，還在仔細看案幾上的圖紙，敷衍著說道：“生辰年年都能過，但是這王妃可就隻娶一次，不可大意的。你們就不要給我辦什麽了，讓張媽媽親自下廚給我煮碗長壽麵就行。”
“怎麽能這麽敷衍！”須晴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帶著小情緒地說道，“咱們側妃雖然隻是側室，那好歹也是陛下親自賜的婚，憑什麽王妃進府，要側妃來打理這些個事，我們側妃進府的時候，就那麽委屈的什麽都沒有。”
她話裏的不滿，讓零落暗暗歎了口氣，總算直起了腰，淺淺的笑容裏，略帶著厲色，說道：“我們來做什麽的，王妃是來做什麽的，這有得比嗎？以後不許說這些，知道沒？”
須晴委屈的一抿嘴，不甘不願地福了一禮，轉身就要出去，零落微冷的聲音又傳來。
“知道沒？”
“是！”
金玉被零落這模樣驚了一下，見她又繼續去畫，不由勸道：“其實須晴說的也沒錯，她也是為了你。”
零落停了手中的筆，一邊扶著腰，一邊認真地看著金玉，問道：“若是有一天，我要離開益州，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金玉微愣，很快地點頭，“當然，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你別想把我拋下。”
這話讓零落心尖一縮，那一晚，有個男人與她說了同樣的話。
零落定了定心神，柔柔一笑，道：“我跟你說過的，我與平親王殿下隻是通力合作的關係，我幫他看著王府，他幫我洗清身份，將來大事一成，我便會離開這裏。而且你也知道，我與劉小姐現在也相交甚好，她要嫁進來，我當然要好好幫她把院子收整好，這不僅因為她是未來王妃，更因為她是朋友啊！”
金玉慢慢點頭，試探著說道：“其實吧，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殿下他對你有心的話，你其實也可以考慮留下的。畢竟，我們從小就在宮裏長大，沒有比那裏更熟悉的地方了。”
零落拉了她坐下，慢慢說道：“我對我五歲之前生活還記得一些，記憶中，我的家鄉是風景很美的地方。小時後被姑姑罰的時候，我就想，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回到家鄉去，哪怕就是養雞養鴨，要下地勞作，至少也是自由自在的。
所以金玉，我呢，是不會再進宮去的，你以後不要再勸我了。”
金玉皺了皺眉，重重地點頭，“好！雖然我心裏還是覺得留在益州比較好，但隻要是你認定就好！”
然後，她美目一轉，湊到零落麵前，露出狡黠的笑，壓低了聲音問道：“撇開平親王殿下的身份不說，他長的還那麽好看，又是大越的英雄，好多閨閣小姐都暗暗喜歡他，你這個正大光明嫁給他的，就真的不考慮喜歡他一下？”
另外一張臉，突然就在零落腦海裏顯現出來，她連忙晃了晃頭，將那臉驅散開了。
飛快地收整了心思，歪著頭，眨了眨清靈靈的眼睛，無邪地說道：“如果你喜歡他，可以留下來，不用陪著我的。”
金玉白玉般的小臉，唰的一下紅得快要滴出血來，低低嘟囔了一句：“我才沒有呢！”
說完低著頭跑了出去，零落看著她纖細的背影，臉上出現了一抹憂色，直直望著空蕩的門庭許久，終於長長地歎了口氣。
零落剛又執起筆，張媽媽就走了進來，不解地問道：“那兩個丫頭怎麽了？一個個的，都找借口不進來了。”
“沒事，是我要靜心做點事，打發了她們出去。”零落執筆蘸著墨，慢悠悠地說道。
“今日是姑娘的生辰，丫頭們也是想熱鬧熱鬧，姑娘勿怪。”張媽媽低低說著，聲音裏有著說不清的滄桑感。
零落抬頭輕輕一笑，“媽媽給我做碗長壽麵吧！”
“好！”張媽媽應著，眼眶一下就紅起來，又怕零落看見徒增傷感，趕忙轉身，腳步淩亂地往外走。
走在門庭處，正好與進來的金玉撞了一下，金玉一頭霧水地叫了她一聲，沒得到回應，進了屋，也不敢看零落，隻揪著辮子低頭說道。
“孟公子送來了一盆花，你要不要去看看。”
“花？”零落眉頭一皺，聽到孟公子三個字耳根隱隱發熱，問道，“什麽花？”
“你不是生辰嘛，他可能是來送禮的！”金玉說了一句，又問，“他怎麽知道你的生辰？還專程送禮來。”
零落心尖微顫，目光閃了閃，“他怎麽可能知道，不是跟你們說了不要出去亂傳的嘛！”
然後問道：“那花在哪兒呢？端進來看看。”
“那……”金玉頓了頓，“孟公子自己抱著呢，要讓他自己拿進來嗎？合不合適？”
零落頓時有些無措，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著，穩了穩心神，強自淡定地說道：“來者是客，請他進來吧，無礙的。”
金玉總覺得她有些說不出的奇怪，深深看了她兩眼，應了是。
孟君役隨金玉走進來，零落就坐在外間的酸枝椅上，如水的眸子淡淡的一掠而過，盡管兩人相交的視線隻短暫的一撇，孟君役還是心悅起來。
這幾日，不知是否零落故意躲避，他一直不曾見過她，也終於明白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個中滋味。
“給孟公子看座。”零落輕輕吩咐了一句，長睫下覆避開了他灼熱的目光。
“謝側妃！”孟君役回神躬身，將手中捧著木座往前送了送，“無意聽陸先生提起側妃的生辰，在下身無長物，隻親手做了個小東西，聊表心意，願側妃歲歲有今朝。”
金玉接過來遞到零落麵前，發出一聲驚歎：“側妃快看，這都是玉雕芙蓉吧！”
孟君役輕輕一笑，“手法拙劣，難登大雅之堂。”
零落仔細看去，隻見這沉香底座上，嵌著香木枝，枝丫盤錯悅目，最神奇的是這小小的枝丫上，點綴著碧玉雕成的芙蓉樹葉，玉葉之間，盛開著朵朵精致逼真的芙蓉花，花朵並不太大，但卻勝在雅致精巧。
難怪金玉之前說他送來一盆花，還是一盆泛著清香的芙蓉花。
最罕見的是，這玉葉之間的芙蓉，全由粉晶雕成，花瓣分明逼真，花朵中間還用黃玉點成花蕊，晶瑩剔透，巧奪天工一般。
“這個……太貴重了，我不能收。”零落看向孟君役，不自覺地輕咬了下唇。
金玉聽她這話，鼓了鼓臉，又將玉雕芙蓉抱起來。
“這其實不值什麽錢，側妃盡管收下便是。”孟君役抬手製止了金玉，不急不緩地說道，“除了沉香木之外，那些碧玉和粉晶，都隻是並不貴重的普通玉石，凡是做這種擺件，上乘玉石要做成這般大小的葉子和花朵，實在是太過大材小用。
說句不謙虛的話，現在側妃之所以覺得它貴重，全是因為我手藝還好。這盆玉雕芙蓉，是在下第一次單獨雕成的，若是能得側妃青睞，也算是對在下手藝的肯定，請側妃一定笑納！”
零落看了一眼這玉雕芙蓉，葉子瑩潤花朵可愛，然後又看向孟君役，正好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那雙漆黑的眼瞳裏，有著看不盡的溫柔和愛憐。那樣的眼神，讓零落一觸到就迫不及待要逃開，卻又被他如絲的眼波綿綿勾纏著。
她心裏一跳，就點頭應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公子！”
孟君役唇角一揚，眼睛都彎起來，那深深的笑意，如春水一般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