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收禮
昨夜零落半夜才回來，最擔心的便是張媽媽，但她偏偏又因為苦於身份的關係不能表達，隻自己暗暗生著氣，一直到今日上午，都還刻意地避著零落。
零落知她還氣著，便親自拿了點心去小廚房找她。
“張媽媽……”
零落進門便叫了一聲，卻不想將張媽媽獨自抹淚的模樣看個正著，她心裏一下就又是愧疚又是暖和的揪起來。
張媽媽不敢抬頭看她，隻慌亂地抹了一下臉，規矩地站好行禮，“見過姑娘。”
零落直接走近來，聲音軟軟地說著話，“媽媽別生氣，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早點回來。”
張媽媽還低著頭，語帶哽咽地說道：“姑娘折煞奴婢了，姑娘是主子，主子的事，哪裏輪到奴婢來指手畫腳。”
這個感覺就更不好了，零落咬咬唇，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著她，一邊扯住她的袖子搖了搖，撒著嬌說道：“媽媽別這樣，我是真的知道錯了，以後一定聽媽媽的話，不隨便往外跑。”
張媽媽抬眼看了她一眼，零落的長相本就純扇精致，這樣子撒嬌的樣子，更讓人一見就心軟。張媽媽的心也一下子就軟得亂七八糟，卻愣是垂眼下來不再看她。
於是零落又眨了眨泛著狡黠光色的眼睛，說道：“媽媽快快說原諒我，否則讓墜兒看見就不好了。”
這話將張媽媽嚇了一跳，也顧不上零落了，慌忙奔到門口四下打量了一陣，沒見到人，才又轉身過來。
結果就看到了零落笑嘻嘻的樣子，“媽媽放心，我讓金玉拉著她在房裏繡花呢！”
張媽媽哭笑不得，又有些氣悶地說道：“姑娘就可勁兒嚇唬奴婢吧，生生將奴婢嚇死了才好。”
零落又討好地一笑，“不會不會，媽媽是零落的親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許是這話又讓張媽媽想起了族人，幾乎立刻就紅了眼眶，說道：“奴婢就隻求姑娘好好的。”
零落心裏也是一酸，臉上的笑容也染上了清淺的苦澀，她握住了張媽媽的手，輕聲說道：“我以後還可能會時常出去，但媽媽放心，我有分寸。”
聽到零落這樣說，張媽媽心裏就隻剩下滿滿的憐惜了，又忍不住紅著眼眶感歎了一聲，“若是家裏還好好的，姑娘怎會如此奔波勞累。”
“媽媽……”零落捏了捏她的手，朝她輕搖了搖頭。
張媽媽臉上一僵，垂眼道：“老奴一時感歎，姑娘別放在心上。”
零落輕笑，“無妨，媽媽，我明日一早要出府一趟，你去跟管事說一聲。”
張媽媽正色行禮，“是！”
既然要出門，自然是少不了要邀綠竹一起的，這幾日她正在等零落的答複，當金玉登門一說，綠竹立刻就答應了。
於是，翌日辰時，兩人又相攜乘軟轎往美人香而去。
這一次，正巧陸攸寧在鋪子裏，兩頂軟轎一前一後落下來，陸攸寧立刻就出門迎接了，他仍舊穿著毫不起眼的半舊布衣，舉臂躬身站在門口。
“貴客臨門，蓬蓽生輝！”陸攸寧笑著行禮，眼波不著痕跡地從零落麵上滑過。
零落和綠竹回了半禮，綠竹立刻就說道：“今日怎麽這樣巧，居然一來就能碰到陸老板。”
陸攸寧唇角上揚，笑容親切守禮，“要不說夫人與零落姑娘跟小店著實有緣，剛有一批貨從北燕過來，昨晚才上的岸，在下才剛熬夜點清入庫，兩位就到了。”
綠竹眼睛一亮，驚喜地對零落說：“我們來的正是時候呢，得虧我們早來了，你看吧，不出午時，這美人香的鋪子裏就又要擠滿了人了。”
零落笑道：“那我們就要趕緊去選那頭道貨了，陸老板可一定要給我們折扣呀！”
陸攸寧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別人不好說，夫人跟姑娘的麵子，陸某還是要給的。”
說話間就側身伸手，讓路出來，“二位請！”
此時尚早，鋪子裏除了兩個小夥計在忙著整理，並沒有別人，進了門陸攸寧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
“想必兩位今日前來，陸某那日的提議就能生效了。”
綠竹看了一要零落後，笑著說道：“陸老板，咱們先小人後君子，我們婦道人家可是不懂半點經商之道。再說了，王府有王府的規矩，這鋪子裏的日常開支，貨物運轉，我們可都是幫不上忙的。”
陸攸寧連連點頭，一臉驚喜的模樣，“這是自然，還是那句話，兩位隻需平日多來走動，其他一切，都是陸某的事，絕對跟二位和平親王府沒有半點關係。”
綠竹這才放心的點頭，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我跟我零落妹妹也商量過，我們做多少事就喝多少水，就在陸老板之前說的數額上，再減兩成下來吧，我們也更心安理得些。”
見陸攸寧還要再說什麽，零落插話道：“就這麽吧，陸老板不必再說。”
陸攸寧想了一下，點了頭，“那好，陸某就謝過兩位了。”
正說著話，小夥計就送上茶來，陸攸寧像突然記起什麽來，說道：“陸某光顧著高興，差點忘了件正事。”
零落挑眉問道：“什麽事？”
陸攸寧咧嘴一笑，“姑娘放心，這絕對是好事就對了。”
然後，又朝店外望了望，見無人進來，才壓低聲音說道：“昨日，陸某又新得了一樣好東西，現在就在樓上放著。恕陸某不才，這屏風是陸某早先就為綠竹夫人備下的，請零落姑娘放心，等到下次有機會，陸某一定再為姑娘準備。”
綠竹欣喜不已，看著零落時，表情得意，“陸老板這麽神秘，妾身還真是想立刻就看看這好東西呢！”
陸攸寧立刻指示她們上樓，“兩位樓上請，自可見分曉。”
綠竹自然是拉了零落就往樓上去，“我們一起去看看。”
零落稱是，讓行她走在前麵，朝陸攸寧略一點頭，也跟著上樓，隻是她那一貫帶笑的唇角，今日倒有了幾分讓人不易察覺的得逞快意。
進的還是上次來的這件廂房，隻不過當陸攸寧將門一推開，綠竹幾乎就驚叫出聲，就連她身後的零落，都訝異地挑了挑眉。
隻見這廂房正中，又立了一道新的玻璃屏風，那玻璃更加透明晶亮，不知是何工藝，這道屏風的玻璃上，竟然還有一副栩栩如生的牡丹花開圖，精致漂亮的讓人移不開眼。
“這……好漂亮啊！”
零落先發出一聲感歎，說話間看了一眼陸攸寧，後者沒看她，唇角卻露出一絲無奈的笑，零落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心裏暗自雀躍不已。
從神情來看，綠竹自然是得意不已的，但嘴上還是說著客氣話，“這……怎可讓陸老板如此費心？這麽精致的東西，定是來之不易吧！”
陸攸寧一手背後站得挺直，笑道：“夫人不必客氣，這隻是陸某的一點心意，還望夫人笑納。”
又對著零落略一躬身，抱歉地道：“隻是……這一次隻好先委屈零落姑娘了，等到有機會陸某一定再給姑娘也尋一件更新奇的玩意兒。”
零落笑容恬淡地回禮，“陸老板客氣了。”
陸攸寧抬眼看向零落，那眸子深處閃了閃，又對綠竹道：“夫人若是看著還能入眼，陸某今日就讓人給夫人送到王府去。”
“這……”綠竹雖然欣喜，但一說到送到王府就猶豫了。
“姐姐可是在擔心這樹大招風？”零落輕輕挽住了她的手，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姐姐別擔心，我們現在跟陸老板可是一條船上的人，就暫且先存放在陸老板這裏。等到姐姐進封了側妃，當了王府的主子，不就能光明正大的用上了嗎？”
綠竹臉一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攸寧，嗔怪道：“妹妹休得胡說，這哪裏能輪的到我？”
零落搖了她一下，“姐姐……就是看在這屏風的份上，姐姐也要博一搏嘛。”
綠竹的臉更紅了，那勢在必得的表情顯露無疑，零落聲音雖小，可耳清目明的陸攸寧卻聽了個實實在在，接口說道：“零落姑娘說的是，如果夫人眼下不方便，陸某可以代為保管，夫人放心，到時陸某一定原物奉還。”
這玻璃屏風實在不像其他小東西那樣容易隱藏，綠竹想了想就同意了零落的建議，陸攸寧立刻叫來兩個小夥計，當著綠竹的麵就將那屏風收起來。綠竹全程都看著，時不時叮囑小夥計小心，生怕磕著這來之不易的寶貝。
零落就一直陪站在旁邊，心裏冷冷發笑，想來這綠竹平日沒少收禮，這麽貴重的東西，都沒多加推辭就接受了，看上去還心安理得的樣子。
這邊的屏風一共三扇，綠竹和陸攸寧親自監督著，金玉拉著夏草也在旁邊指指點點，零落就下意識地往樓下看，等到曹掌櫃從樓梯口一閃而過的時候，零落的嘴角就彎了起來。
不過一瞬，一道清亮的聲音就從樓下直傳上來，“陸老板，本縣主可是聽說有剛到的屏風，你這次可再也沒理由拒絕我了吧！”
陸攸寧聞言臉色隨之一變，連忙指示夥計快一點，他自己先迎到走廊上去，卻已是來不及。
隻見一位身穿淺黃宮繡襦裙，內襯水藍海棠花繡抹胸內衫，臂挽淺粉紗帶的年輕女子，不顧曹掌櫃的阻攔，直直上樓來。
零落看得真切，這個容貌清麗的少女，正是鎮國公府的鳶雪縣主。
這個有著三品誥命在身的縣主，自是無人敢攔，她人還未走近，這原本在樓上的眾人，立刻都躬身行禮。
“參見縣主。”
鳶雪縣主提裙跑過來，一揮手算是免了禮，她已顧不得再說什麽，因為她的視線早就被還來不及收好的屏風吸引了。
“哈哈，終於被本縣主撞到了吧，陸老板，你這可是在準備送到國公府去？”鳶雪縣主一看到屏風就兩眼放光，就要伸手去摸。
“這……”陸攸寧還來不及說話，就被另一個聲音阻斷了。
“稟縣主，這屏風已經有主了。”又是一道清軟的聲音，從下麵傳來。
眾人紛紛往下看，就見一位身穿粉白襦裙，外罩淺綠繡枝梅褙子的年輕女子婷婷站在樓梯口。她也正半仰著頭，斜高的少女髻上簪著一隻白玉珠釵，瓜子臉柳葉眉，眉間有嫣紅的梅花妝，一雙眼睛生得極好。
這少女生得絕色，將這漂亮卻跋扈的縣主大人，生生比了下去。
這樣好的樣貌，又敢當眾與縣主搶東西的女子，除了那國舅府的嫡出小姐，當今皇後娘娘的嫡親侄女袁靜嘉，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