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終於見麵了
風落繞到她的身後，為她推著輪椅，花意乖巧地走在她的身邊，聽自己的同胞哥哥與姑姑絮絮叨叨。
“姑姑，你知道要與我們對戰的那個仙族少君嗎？”
她點點頭，她聽過一些。
叢榮，仙族認定的下一代仙君，如今應該剛滿十八。算來，比她要小上兩歲。
在她不能行路的這兩年，不僅得到了人間妖都各位的關心，連遠在血池的山神也對她表示了關心，而他關心她的手段，就是為她講講，她已無法到達的外界之事，其中就包括了仙族的少君。
仙族說，他是天才。還未滿十歲，就看完了仙境所有的藏書；仙法之出眾，十五歲擊敗了比他年長二十歲的仙君備選。雖然年輕，可這個戴著銀框眼鏡、總是手捧本書的孩子，已經是所有仙人心中的君主了。
說來，當上仙境仙君的，哪一任不是天才？
叢淨不是嗎？不論他做過的那些事是否正確，從結果而言，他做到了萬年來任何一代仙君都做不到的事——延長仙族的壽命。
現任仙君叢寧，則是叢淨還在教學時帶過最有天賦的學生，這個最字，到了叢寧成為仙君後才有了例外——據說，叢淨在“臨死”前，曾收留過一個仙族孩子，他是個孤兒，而且，他有一雙黑色的眼瞳，所以在仙族中備受排擠。
在叢淨“離世”後，那個孩子也隨之隱身匿跡，再也不知下落。
以她對山神的認知，他是不會管他族閑事的，這背後，是不是有其他人，托他如此做，這就不得而知了。她試探過，可總被山神寥寥帶過，以前的山神，可不是這麽能說會道的。
這些事，且不去想，她隱隱有種感覺……山神像是算到了她會出現在遠野戰場上一般，早在一年多前就為她做了準備。若無他的那些介紹，她便沒有把握，即使被風垚墨麟他們勉強，也不會接下這件事。
這麽說來，她如今站到這裏，不是因為風垚、不是因為墨麟，而是因為山神、又或者山神背後的某個人？
她每每站在現在，回首過去，總會覺得，即使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會成為改變事態發展的重要轉折，而處在轉折上的人，包括她自己，即使隱隱約約有一絲異樣的感覺，也會置之不理，到了未來，再追悔莫及。
“姑姑，你說，仙族的那些玩意，真的那麽強嗎？若是遇到了，我們可怎麽對付呀。”
風落的聲音把她從自己的胡思亂想裏拽了出來。
仙族，法力不如逢生一族雄渾磅礴，也不像妖族，有冗長的時間可以日積月累，他們既無綿長壽命，又無天生靈力，對上妖族，實在是不占優勢的種族。
但是人們的智慧是無窮的，正因為他們漸漸處於劣勢，才會奮起製作仙器。而妖族，因為常年處於大陸武力頂尖的位置，難免有些不思進取，所以這麽下來，這兩族竟然還保持了微妙的平衡。
仙器……隻對妖魔有用的武器，無法傷人、傷仙，像什麽槍、彈、炮，應是人族聞所未聞、妖族見所未見的先進武器，在這種大戰中，大範圍的殺傷性武器更顯優勢。
要這兩個孩子對付起來，說不費力是假的。
可是她在這裏，能解決的方法就很多。
兩方對陣，帶的手下是有上限的，不得超於五千，為這五千隻妖怪，一隻做一張符，不過一兩天的事……
不對，她忘了，她如今已不能像之前那樣了。
也許，她可以做一張符，覆蓋整個戰場，雖然法力分散，不能百分百地讓他們排除仙法給他們的負麵影響，可是保證他們能正常行動，還是能做到的，剩下的，就是各憑本事，考驗本領了。
果然，隻有弱小，才能促進創造……她法力巔峰的時候，又哪裏會想那麽多辦法？一力降十會，就這麽過去了。
她更喜歡現在的狀態，遇到事情，需要動動腦、想想辦法的狀態。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自我慰藉。
她到這遠野戰場時，還是白日，在她用了一整個白晝的時間，把符做好，交到風落手中時，天已經黑了。
細細叮囑完風落這符的用法，她想出去歇一歇……她從來不知道，做一張符會如此累。
看她臉上的倦色與寂寥，風落決定不去擾她，任她一人搖著輪椅，坐在高台之上，對麵，就是雪峰，在透著紅色光芒的月色下，也算是一片值得觀賞的風景。
他去與各位叔叔伯伯開軍事會議了。風垚雖說不擔心，可給他選的隨行，都是戰力極強，且有對戰經驗的老將，有了逢生，不過是錦上添花。
這點，她早就知道，他們隻是想找個借口，把她帶離她待了兩年的宮殿，出來透透氣罷了。
感謝他們的好意，她最終也沒能拒絕，但是對她而言，在殿裏、或是在這裏，她看到的，都是一樣的風景。
我沒事的。
我應該沒事的。
她想。
風雪漸漸大了，再不回去，恐怕那兩個孩子要擔心了。逢生這麽想著，轉動輪子，想往回走。在轉頭的一瞬間，她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個黑影！
她真的被嚇到了！
以往法力在身，她想不知道身邊有人都難，現在她即使看到了那個影子，也感應不到他的氣息！
她感覺到自己周身的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心中也浮起了一絲陌生的情緒……這種情緒，名為恐懼？
如果他剛剛對自己下殺手，她絕對會在不知不覺中死亡。
她微顫著把陣符持在手中……隻見那黑影靠近了一點，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
她的全部注意，都在麵前的身影之上，沒有注意到，身後已是百米高崖。
結冰雪地之上，椅輪一個打滑，逢生眼前場景一轉，直對著血色的天，人已在半空，不停下墜……
雖然一時驚慌墜崖，可她並不懼這足以令人失色的懸崖，她有一百種方法，可以保自己無礙。她要防備的，仍是那個她用盡全力也無法覺察的黑影。
如她所料，那黑影不會站在那裏，看著她從崖上脫逃，像是水中一團墨汁暈開般，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團玄色，她的陣符在空中展開，正對著他，就要發動攻勢。
直到她借著一縷月色，看清了他的臉……她認識這張麵孔：是，你？
黑霧之中，化出一個玄衣男子，他長發飛舞著，伸手攬住她的腰，拉進了他與她之間的距離。
他的眼眸中，像是漆黑夜空映出一點星辰，她在這星光之中熠熠生輝。
終於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