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遠野之戰
“姑姑，你看！”風落的聲音充滿元氣，剛剛出生的他還未體驗世間滄桑，對一切都充滿著希望與好奇，與他們一群大人截然不同，他把手心上翻，與風垚的猩紅相比，更為鮮紅的妖力像火焰一樣翻飛。
他把手舉在逢生眼前，激動道，“我的妖力已經那麽多了！你說，再過幾年，我是不是就能追上你了？！”
逢生還未答話，隻見風垚默不作聲啪地一下捂住了風落的嘴，把自家兒子扭到一邊，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笑意，半真半假的嘲諷道：“就你？還早著呢？先趕上你爹我再說吧。”
他轉頭又看了看墨麟，補充道：“或者你墨叔叔。”
風垚捂住風落的手讓逢生在意了起來……風落的話，並未問題，他為何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隻稍稍思考，逢生就想通了……她出事之後，法力減了不少，風垚可能是怕，風落的話觸到她的痛處吧。
她哪有那麽脆弱？逢生不禁垂下了眼，滿臉無奈。
自己的小心思被逢生看透的風垚有些心虛地摸了摸臉，迅速轉移了話題：“說起來，遠野之戰就要開始了，你知道嗎？”
“嗯。”她知道的，算日子，也快到了，而且，平日裏還有夜梟這類喜歡湊熱鬧的四處散播著消息，這種五百年一遇的大事，他自然也不會錯過，早已喊翻了。
“今年，因為妖仙二族都有了下一任繼承者，按照慣例，應該這一輩小的上場。”墨麟摸了摸風落的頭，對逢生道，似乎意有所指。
果然，風垚十分默契地接話了，像是商量過似的：“可是阿落和花意，滿打滿算不過兩歲，妖族長得快，妖力上不見得比那仙族的小子差太多，可論經驗戰術，可就丁點兒不懂了。”
“所以姑姑，您能不能陪我們去啊？！”風落從他父王的大手下掙開，瞪著他水汪汪的小獸眼，盯住她不放。
身後的花意也撒嬌似的拽了拽她的袖口……
你們一家人，商量好來的吧？
逢生雙眼微微露出懷疑的神色，他們三個之間有多了解，就像逢生一瞬間看透他們的“陰謀”那樣，風垚與墨麟也在一刹那領悟了他們“詭計”敗露的事實。
“哎呀，你也看在我們多年的情分上，幫幫我唄，妖仙二族爭鬥萬年，在我這代輸得落花流水，可太沒麵子了。”
……仙妖二族之爭，隻得在這兩族裏，人族魔族，不可插手，我如今算是人族客卿，去了不妥。
“你是逢生一族，逢生一族雖然偏向人族，卻不算是人族，而且這兩個孩子叫了你那麽長時間的姑姑，你怎麽也算是半個妖族了！”風垚大喇喇地拍了拍她的肩，一句話懟掉了她所有的顧慮。
……我如今半身不遂，法力已失，恐怕去了，也無法給他們太多助力。
“你也不需要上戰場，那種地方讓阿落多跑跑吧，你逢生強的不僅是術法吧，戰鬥意識也是一流的，你隻需要在城堡裏給他們講講戰術便可。”
又來了，她想說什麽，他們全都算到了……說到底，既然知道遠野之戰即將開始，為何急在這兩年生孩子？
“麟很著急。”似乎接到了她的怒視，風垚說得義正言辭，“阿籬也著急。”
……無話可說。
她當時沒有立即答應下來，隻是下麵的幾天，她都不得安生了。
身邊的人也好、半妖也好，皆像受人所托、或威脅一般，整日裏往她殿裏跑，有的說說遠野之戰的精彩，有的說說今年仙族少君有多強，有的說不出話，卻也不敢走，支支吾吾的，纏在她身邊。
這種情況，持續到了遠野開戰的最後一日，隻見妖都之王與一代妖將跟先來無事般，又溜達到了她的麵前，聊著聊著，就開始了哀歎。
“今年可真的是太累了，為了撐起遠野戰場的結界，連本王都親自上陣輸送妖力，才勉勉強強趕上。”風垚說著，用手扶住了額頭，目不忍視，耳不忍聽。
“還不是因為你中途懈怠。”墨麟絲毫不同情他裝出來的可憐，不動聲色地無情拆穿，“我不在的那兩年，你做什麽去了？”
“你也知道那兩年你不在。”風垚抓住了話中的一絲破綻，反打回去，“我可是把這個任務交給你這個將軍了，你一消失就是兩年，說說，到底是誰的錯？”
……是她的錯。
認輸了……風垚與墨麟的演技成功讓她認輸了。
遠野戰場，去還不行嗎？
遠野一向寒風淩冽，是個永冬的地方，臨行前，魚音給她左一層右一層的裹上了衣服，還加了厚厚一圈圍脖，臃腫得像隻熊。
她之前從未穿過那麽多，因為那時法力多，冷了熱了，都可以造些應對的陣符出來，現在，光是做應戰必備的陣符已經顧不上了，又何況是這種可有可無的符。眼見著魚音還想加，逢生溜了。
神行之光閃過，她已經身處遠野戰場之中。
她剛出山時曾遊曆大陸，在不少地方都留過陣法，包括遠野戰場，她如今，就在妖族堡壘的山下。
她抬頭看去，黑石城堡，亂石交錯，依結界而建，四周環山，其上盡是皚皚白雪……這裏倒是如同不問外界之事，一如既往保持著原先的模樣。隻是，她之前來時，結界並未填滿妖力，現如今，這裏倒是別有一番風景。
整個遠野戰場被一道半白半紅的結界籠罩著，白色那邊，是仙族，紅色這半，是妖族。紅色的天，配上白色雪景，詭異而豔麗，倒是戰火中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
“姑姑！”風落的聲音傳來，逢生把眼神從天空移向那聲音的源頭，兩隻紅毛狐狸踏空行了下來，一隻毛色鮮豔，紅色中透了些活力滿滿的橙，另一隻則是十分美麗的玫瑰紅，火烈中透著溫柔。
正是風落與風花意，他們剛剛安頓，就感受到了逢生姑姑的氣息，大喜之下，忙抽身來接。
父王和叔叔囑咐過的，到了戰場之後，一定要隨時注意周遭的氣息。說著，他們就往人間去了。
看來他們早有預料，逢生姑姑一定會來的。
兩隻一人高的狐狸在她麵前化為了人形，臉上皆帶著笑意。
說實話，父王把他們單獨扔在這，他們兩個還是有些慌的，如今，逢生姑姑也來了……逢生姑姑有多強，他們從小就聽父王、母後與墨麟叔叔不停地說，雖然他們到最後，總會加上“可惜”二字，就不再言語了。
到底為什麽可惜，他們至今還沒意識到，因為姑姑在他們眼中，已經很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