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逢生在意的他
“一萬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那時的我不懂,現在的我,雖作了百般猜測,卻還是無法觸及真相。”山神通靈的語調,聽起來無奈又蒼涼。
他為自己不能為月人做些、他為無法阻止月人走向死亡而歎息嗎。或者是因無法為友人之子答疑解惑而自責?
別說逢生不懂,山神自己都看不透。
聖古到他這兒後,隻是問了他幾個問題,而他也隻是把他所見到的轉述給他而已,沒有加上自己的猜測與情感。
月僚已不在,沒有人能知道他當時究竟在想什麽。
而聖古,並不像是好奇,他隻是安安靜靜地聽完了他的講述,然後行個禮,就離開了。
他在血池中待了一陣,像是在追憶月人,隨後,他就隱了身形,不知去往何方。
“按靈之的個性,她那麽閑不住,月僚更是個惹事精,他們的孩子,應該也很鬧騰吧。”山神猜測道,不禁輕笑。
鬧騰嗎?在逢生的記憶裏,聖古一直是很安靜的,即使偶爾與他們一起鬧起來,最終也是扮演了結束鬧劇的角色。
“也可能,負負得正……”逢生通靈道。
也許就是因為父母都不老實,聖古才能那麽成熟吧。
她忽地想到了暗武場出現的與聖古很像的那個身影,或許,那真的是他。
隻是她不敢抱著僥幸,她寧願一直相信,聖古沒有原諒她、聖古恨她,也不願意抱著一絲希望,然後看到他對自己滿是憎惡的表情。
她本以為,她能一直護著他們的……她本以為自己身為逢生傳人,護得住天下,自然也護得住他。可是終究算不過命。
“對了……”逢生突然想到了之前在要與山神說的事,“仙族,好像在抓妖與人族的孩子。”
“孩子?”山神陷入了沉默,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幾百年前,仙族好像出過一個首領,為了改變仙族壽命愈短的情況,他曾私下做過試驗——用仙族孩童的身體。”
“用同族的身體?!”
“沒錯,這是一個很殘忍的試驗,即使在仙境,也沒有公之於眾,但是紙包不住火,在消息走漏之後,那個東君遭到了幾乎整個仙族的攻擊,最終卸任,試驗也隨之終止。”
“那他現在還活著嗎?”
“應該死了。”山神粗略算道,“仙族的生命,遠沒有那麽長,聽說他在卸任不久後就遭到暗殺身亡。”
逢生心中輕歎,若是這麽說,那他也是為自己的先祖所害,若是沒有月僚竊取仙族的計劃,他便不會為了仙族的壽命兵行險著……可若是沒有月僚,仙族這個族群就不會現身於世吧。
逢生突然有了一個想法,雖然這個想法說起來很殘忍……也許月僚設計與人族女子相愛,繼而創造仙族,僅僅是為了供給妖族氣運罷了,就像……就像他與靈之相愛,最終隻是為了救活自己而已。
這萬年之後的一個人、甚至一個種族,都是他棋盤上的棋子,而他在萬年前,就下完了這盤棋。他種完了所有的因,隻等最後的那一個果。
逢生突然覺得渾身的雞皮疙瘩立了起來,月僚,這對於她而言本隻是個飄渺虛無的祖先,可是隨著事情漸漸展開,她忽然意識到了他的可怕之處。難怪連山神都無奈他何……
這邊逢生正在浮想聯翩,卻忽地感覺到妖都方向有些異樣,山神也同時看向那處方向,看來氣息雖然淡薄,終歸不是她的錯覺。
“去吧。”山神懂她。
逢生對他點了點頭,轉瞬回到暗武場的寢室中。
房間空空蕩蕩,他們都在外麵。
原來,逢生剛離開不久,血刃就找上了門來,而在他找過來後,一個陌生卻強大的氣息突兀地出現在他們的房門外。
這個氣息,風垚他們陌生,墨麟卻曾見過一次,雖然他並不知道那氣息的主人究竟是什麽,可是他知道,逢生在意他。
這整個武場,戰力最為頂尖的三位就在此處,哪能輕易讓他離開,風垚、墨麟、血刃三個沒有商量,同時攻出門外,圍住了那道氣息。
隻見一個若有若無的身形飄忽著站在屋外,被他們發現還有些意外,他先行遮擋住自己的麵孔,而後十分鎮定地觀察他們的站位,似乎在找尋破綻,意圖逃脫。
風垚冷笑一聲,想從他這兒找破綻,想都別想。
他還準備多說些什麽,血刃卻直接攻了上去,手裏提著他們一起出去尋的替代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進他的身體。
這一下,又快又猛,風垚自覺,如果不用妖王之力,自己決計躲不開。
墨麟也是這麽覺得的,所以他心頭一凜,萬一他就此被血刃殺了,他怎麽和逢生交代?
不過,如果他真的那麽弱,又憑什麽和逢生在一起?
想到此處,墨麟便沒有插手,靜看血刃攻擊的結果。甚至他的內心還有一絲卑劣的想法:他希望血刃能夠一擊斬殺了他。
可事情遠沒有那麽簡單,血刃的刀口撲了空,他實實在在地往他身上招呼了,卻像什麽都沒砍到一般。好像他沒有實體,隻是一道幻影……
身處戰場之外的風垚看得更是清楚,他的妖王之力隱隱散開,盡量不影響其他妖怪的情況下,針對那不速之客蔓延過去……沒有反應!
那道身影一動未動,絲毫沒有被壓製的感覺,他不是妖族……不知道他與逢生關係的風垚認定了他就是暗武場隱藏的禍根,迅速地分析了起來。
雖然血刃的攻擊對他而言如同無物,可是他到底不曾離開……說明他是忌憚他們的,那便有機可乘。
正當血刃與風垚打算聯手出擊時,逢生從屋中殺將出來,一把無鋒架住了血刃從側方攻過來的雙刀,一手陣符擋住了風垚從正麵來的火焰。
“走。”逢生轉頭輕聲道,那身影對她點了點頭,原地化作一縷黑煙,帶著氣息消失在他們眼前。
“逢……”風垚氣得險些叫出她的名字,像連著一肚子的氣與她的名字一起咽回去般,他組織語言重新開口,“你為什麽放他走?他有可能就是我們在找的那個……”
有血刃在,風垚不好說得太清楚,他含糊不清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逢生也懂了。
她隻搖了搖頭,努力開口:“不、是。”
第二次了……能讓平日裏根本不想開口說話的逢生為他爭辯,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墨麟看著堅定維護他的逢生,雙手握拳說不出話,在風垚不停逼問的間歇,他發問了:“他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