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山神不老
“你睡著了嗎?”逢生清澈的通靈之音傳入耳畔,召回了山神飄至萬年前的思緒。
看著麵前小小的一個人,山神回道:“沒有。”
“我還當你年邁多覺,睡過去了。”
“……”山神噎了一下,半晌回神,“我的聲音,聽著已像暮年?”
“沒有。”逢生回答。
“那你為何道我年邁?”
“……”逢生仔細翻了翻自己的記憶,確認無錯,才與山神道,“在我記憶裏,你一直都是爺爺輩的,近來聽到你的聲音如此年輕,我也很意外。”
“……”山神已記不清,與逢生短短的對話中,他被堵了多少次了。
“那你還有什麽關於我的記憶?”山神試圖套話。
“這不重要,你快幫我看看,這凶獸究竟有何玄機。”套話失敗。
逢生擺正了地上的凶獸,方便山神細細查看,不久便得到了回應。
“你說你自己有了些猜想,你所想的答案是什麽?”
“混種。”逢生未加猶豫。
“不錯。”山神肯定道,“看來,有了萬年的記憶,即便不知,也能猜個十之八九。”
“可我不能確定,這是什麽種族混出的生物。”逢生皺了眉。
“這本就難以確認,即便是我,也不能肯定,隻是,我可以確定的是,它並非是半妖那種自然產物,而是有方勢力,有意製造、催化的。”
“我也能想象,但我不懂,造出這種怪物,放進血池,對他們而言,有何好處……”
“我雖不知,背後主使有何陰謀,但這萬年來,你逢生一族,但凡降世,便是大禍之年。現今,這混種生物的出現,可能隻是個開端,接下來你走的每一步,都驚險萬分,需要格外小心。”
山神他見證了萬年來,每一代逢生的興亡,得出結論,給了她這個忠告。自開世之戰後,已過了近萬年,萬年,是這個世間至關緊要的轉折點,而這一代逢生,是肩上擔子最重的一代,看著眼前的她,不過是個小女孩,又如何擔得起這些。
“謝謝你,山神……”逢生再度扛起那隻凶獸,準備打道回府,末了,轉頭看了一眼巍峨的山體,“山神,我以後,可以沒事來找你聊天嗎?”
“……”山神看著她忍耐著不流露出希望的臉,歎道,“實在寂寞,就來吧。”
逢生聽罷,嘴角露出一個壓抑著的弧度,這個表情,名為笑。
懷中小黑一直聽不到他們通靈的內容,隻看逢生一言不發地看山、看水,扛著凶獸、放下,再扛上,準備離開時,對著那山挑起嘴角,它微微動了動尾巴,與她相識以來,它還未曾見她有過這種表情。
結界外。
“我們要去接應一下逢生嗎?”這邊聖古還在擔憂,正與月人商討,卻聽夜梟、龍女、魚音三人異口同聲道,“逢生出來了!”
當聖古等人急匆匆趕到時,逢生已把那凶獸歸位,正向洞外走去。
“逢生!”聖古忙走到她的跟前,上下細細看了一番,道:“你進山神結界做什麽?沒事吧?”
逢生愣愣地搖了搖頭,不知道他們為何如此焦急。
“沒事就好。”聖古算是放下了心,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想來你是有事與山神商討吧?”月人問道。
逢生點了點頭。
“可有問出結果?”
逢生想與山神討論的,是那凶獸的來處,問過山神卻也毫無頭緒,她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
月人摸了摸逢生的發頂,道:“你與山神都不知道的事,這個世上恐怕無人知曉了,看來我們真是遇到了極為複雜的情況呢。”
“沒關係,一步一步走,總能發現真相的。”聖古也拍了拍逢生的肩膀,安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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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這是在幹嘛呢?”龍女坐在阿大身上,遊到了聖古身邊,看著逢生與木娘、月人一同對著他們破敗的小屋子研究。
聖古不動聲色地藏起從悄悄逢生那得來的陣符,語氣一如往常,回答道:“她們想把這幾間屋子修繕一下,可血池裏的樹木都有了靈性,她們不忍心下手。”
“哇,這可真是難辦,會動的能分出是好是壞,但誰能說出哪棵樹是壞樹呢?”
“龍女,哪有生靈會掛著‘壞’的牌子呢,各有緣由罷了。”聖古回她道,“她們想借木娘的力量,看看能不能讓這屋子本身的木材變長一些,來填補本身的漏洞。”
隻見木娘單手扶住他們的小屋子,木頭做的房屋在她淺綠色的妖力覆蓋下,“嘭”的一聲漲了一倍。
“夠了夠了。”月人連連喊道,可這木娘的妖力並非收放自如,隻見那些木板又大了些,眼見撐到了極限,嘩啦一聲,整個房子散了架,比之前大上三五倍的木頭塊稀裏嘩啦掉在地上。
三個姑娘站在一片煙霧與廢墟前,麵無表情,動也不動。
“嗯……”月人最先開口,笑著道,“沒關係,起碼現在我們有了木材,可以自己動手建一個,對不對?”
她看向身邊的逢生,卻見她腳下神行之陣綻開,下一秒就消失在了她的麵前。
“怎麽回事?”聖古看著空蕩蕩的月人的身側,“逢生這麽急,是要去哪?”
月人稍作感應,還未待她弄清緣由,剛剛離開的逢生帶著幾頭凶獸,重新站回了月人身邊。
龍女又與逢生帶回來的凶獸對上了眼,一時不備,差點從蛇身上翻下去:“我的媽呀,我到底要被這些凶獸嚇多少次?!”
“看來,我們可以確認這些凶獸是外來的了。”月人看著四周圍的凶獸道。
逢生先前緊貼著血池結界,設立了自己的屏障,剛剛她感覺到,有人打開了血池結界外,放入了凶獸,便即刻以“神行”去了最為接近的地點。
當她到達時,空見幾頭凶獸,卻不見外界來者,隻得先行把凶獸封住帶回。
“你這丫頭,以後再抓到凶獸,直接放那個山洞裏去。”月人看著這一地怪物,想來又得歸她管,矜矜業業地一隻一隻扔回洞中。
逢生聽了,一點頭,帶著凶獸一起消失,下一秒,便孤身一人歸回原位,像從來沒離開過般看著月人,一副邀功的模樣。
“我們逢生真棒。”月人拍了拍手,回歸正題,“你那麽快的帶著凶獸回來,想必是沒有抓到幕後主使吧?”
逢生點了點頭。
“也是,敢光明正大地做這種事,想來不是什麽易與之輩。”
月人卷著發絲沉默了一會,接著道,“那既然我們沒抓到凶手,就來琢磨琢磨這間屋子怎麽辦好了。”
說著“唰”的一下,不知從哪掏出鋸子錘子一把釘子。
“若是臨晚之前建不好,我們就又得睡洞裏了。”月人歎氣道,“真懷念有床睡、有被子蓋的生活啊。”
“月人你明明是個妖怪,怎麽跟人族一樣?”龍女奇道,“還睡床蓋被子,對於妖而言不是會保留自己原身的習慣嗎?”
“生而在世,總要多體驗些吧。”月人掏出一根絲帶,綁住自己散亂的頭發,高高係於腦後,“人族可是最會享受的種族,隻要你睡過一次他們軟綿綿蓬鬆鬆的床,就再也不想睡在山洞裏了。”
月人回想著那種感覺,眼見思緒飄遠,被聖古一把拉了回來:“想睡床,還是先好好蓋房子吧。”
聖古掂量掂量那不算太重的錘子,環顧四周:“我們在場的,誰懂木工?”
逢生一臉茫然,木娘沒有表情,龍女連連搖頭,月人眼神飄忽。
連那小黑獸都偷偷轉過了頭。
“那邊走一步算一步吧。”聖古無奈說著,攤開了手,錘子險些砸在自己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