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凶獸少一隻
聖古放下肩上的凶獸,認真聽月人說。
“逢生的陣符,看似需要術者畫陣,並在符中注入法力,實則不然,隻需滿足其中一個條件,便可發動術法,所以如果你想學,隻需你畫陣,我來替你輸入妖力,這張陣符便能為你所用。”
“那你為何不早些說?”聖古有些雀躍,他本安於自己半妖、無妖力的現狀,但自從逢生出現之後,他發現,自己對力量的渴求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夜梟整日纏著你要教他畫符,我沒有機會,況且,我覺得這件事不能告訴夜梟他們,其他人可能還好,但若是那小子知道了,我與逢生就不得安穩了,他會拿著各種各樣的陣符纏著我們的。”月人想到那種場景,就有些頭痛。
聖古想象了一番,也不禁頭疼,笑道:“還是你想的周到,我會避著他們找逢生要的。”
“雖然不能當著他們麵用,但遇上現在這種情況,總是方便的。那現在,我們便開始搬吧!”
月人一挽袖子,一手拽了一隻,聖古再度扛起那隻最為瘦小的,兩人相視一眼,互覺好笑。
月人威武,縱身便躍出老遠,轉眼便到了洞穴,安置好那兩隻凶獸,轉身回到原地,卻見聖古剛剛走出十來步遠,仍堅強的往前挪動,月人笑笑,也不幫他,又帶走了兩隻。
回程時,聖古走出了三十步遠,月人估算,待她把其餘十二隻全部搬運回去,他便能到了吧。
果不其然,月人放下最後兩隻凶獸,走出洞穴,看到大汗淋漓的聖古正在洞外,氣喘籲籲。
“辛苦啦!”月人單手夾起那隻分外小的,隨手扔進洞中,轉頭就抱起聖古,一個縱身,飛向天際。
“月人你幹嘛?!”
“回去睡覺呀。”
“那你幹嘛這樣抱著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眼裏,你長得再大,都是小孩子。”
“……”
之後,聖古就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學習畫陣,練習施術,每日去洞穴中點一遍凶獸的數量。
這樣的日子過去半月,卻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聖古再度數了一遍,洞中凶獸的數量,本應共五十七隻,而此時,卻隻剩下五十六,還有一隻,去了何方?
“夜梟!龍女!魚音!快探查一下是否有凶獸在外遊蕩!”聖古急急回到他們的聚集區。
“哈?怎麽啦?!”夜梟正躺玉岸身上裝睡,聖古一嚷嚷,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原形畢露。
“留在洞穴中的凶獸少了一隻,在找到凶獸之前,都注意點,不要分散!有誰看見逢生了了嗎?”聖古點了一遍人數,除了逢生都在。
逢生不用他擔心,可若凶獸走失是因為逢生的陣符失效,可是個大問題了。
“別急別急,我正與我的蛇兒對話。”龍女集中精神對著她的龍珠,夜梟也明白其中利害,召喚著他的群鳥,魚音也跪坐於溪水邊,屏氣凝神,試圖從水流中感受到一些異常。
“有蛇看見,逢生從洞穴中帶走了一隻凶獸。”
“有鳥兒說,逢生扛著凶獸,向山神結界去了。”
“我從水流中感應到……逢生,進山神結界了。”
“與凶獸一起?!”聖古驚道。
“與凶獸一起。”魚音肯定的點頭。
聖古一臉懵,轉頭看月人,她也同樣不解,眾人一同看向佇立天際的山神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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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追溯到一個時辰前。
逢生抱著小黑,背著石尺,來到洞穴之前,小黑疑惑地抬頭看了看她,隻見逢生用空餘的那隻手,一把拽起一隻凶獸的腳爪,輕鬆抗在肩上,悠悠向山神結界走去。
她站定在當初進入結界的地方,抬頭看著眼前墨綠如山體的結界,發動了通靈之術。
“山神。”逢生喚道。
不久,得到了回應。
“何事?”
山神聲音一如當日,悠遠、沉穩,如同山穀中的回響。
“我能進去嗎?”逢生單刀直入。
“帶著你肩上的那隻?”
“嗯。”
“我若不讓,你會吹你那支笛子嗎?”
“嗯。”逢生回答得不帶一絲猶豫。
山神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逢生也有耐心,站在原地等他的答複,一動不動,宛若一座石雕。
許久之後,腦中傳來山神的回答:“進來吧。”
結界再度在她眼前打開,卻與那日不同,沒有重重迷霧,山神結界中的景色,一覽無餘。
在逢生眼中,結界之內,與結界之外,也沒什麽不同,山是山,水是水,樹是樹。
隻是作為山神本體的山峰之間,繚繞著沉沉霧氣般的墨綠色妖氣,山上的走獸飛禽,奇花異草,在他渾厚的妖力滋養下,顯得格外有靈氣。
“你山上的生靈想要修煉成妖,應是很簡單的事吧。”逢生看著周遭的草木,甚至連自己腳下的草,都隱隱有了自己的意識。
“所以我放慢了結界內的時間。”山神回她道,“太過輕鬆得到,便會容易失去。”
逢生點了點頭,讚成山神的看法:“在你的結界內,修煉若比外界容易十倍,你便把時間放慢十倍,讓結界內外的生靈修煉達到同一速度……你這麽做,確實是在保護他們。”
“或許如此。”山神不置對錯,沉默了一下,問逢生道,“你來我這結界之中,不是為了與我聊天吧。”
“……不是。”逢生把肩上的凶獸放在地上,抬頭看著眼前高山,“我是來與你討論,這個不明生物的出處。”
“我不問外界之事很久了,不論它是什麽,來自何處,都與我無關。”
“的確與你無關,但是與我有關。我猜出了些,卻不敢肯定,想著山神你活過悠長的時間,才想來與你商討。”
“哼。”山神輕笑了聲,話語雖簡短,卻並無刻薄之意,“逢生的記憶都找不到這樣的生物,那可真是不得了。”
“這凶獸的血十分特別,我可以放出一些,給你看看。”逢生低頭看著地上一動不動的凶獸。
“別拿那粘稠的東西,汙了我這塊地方。”山神斷然拒絕,雖語氣未變,但他沉穩的語速與調性都不自覺的快了些。
逢生聽了,歪頭睜大了雙眼:“若如你所說,早已不問世事,你如何知道這凶獸的血是何模樣?”
“……”山神不知覺間說漏了嘴,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逢生了然:“看來你雖身在世外,心卻在凡塵。”
“你在外不開口,在我這倒是能說會道。”山神見露餡,索性不再偽裝,坦然承認他時常注視外界的事實。
“我活了十八年來,隻有你足夠強大,可以通靈,與你多了說些,還望體諒。”
山神再度陷入沉默。
他從天地初生,便生在這世上,曾經這個世間,隻有他一個生靈,他能感受逢生那種,孤獨在世、無人相談的感覺。
越是感同身受,便越是無法拒絕她的要求……
山神對這種自己的情緒有種熟悉的感覺:這種情況,萬年前,也曾遇到過。
逢生……嗬嗬,果然是那個人的轉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