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轉身走到床邊,在床上坐了一會,然後走到櫃子那邊,從旅行箱的暗格裏拿出一本日記本,翻開,取出裏麵一張小紙條,上麵有一個號碼,她拿著這張紙條走到床前的電話機旁,猶豫了一會兒撥了紙條上的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對麵那個人的聲音很慵懶,“喂,哪位?”
江寧握著電話的手緊了緊,隔了好久才出聲:“我是江寧,你現在方便嗎,我想和你見一麵。”
對麵那個人有很長時間的沉默,再次開口他的聲音不再是那麽的玩世不恭和漫不經心了,“你在哪裏?”
“維多利亞。”
對方靜默了一下,幹淨利落的回答:“好,我去找你。”
維多利亞酒店,底層的酒吧,安靜的音樂飄蕩在這個空間,昏暗的燈光下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情侶正在輕鬆的交談,偶爾端起酒杯抿那麽一兩口酒。
江寧靜靜的看著坐在她對麵的羅烈,他身著黑色的上麵帶白色圓點的襯衫,下麵是牛仔褲加黑色的休閑皮鞋,他嘴裏叼著根香煙,狹長的眼睛微微眯起,透過一層煙霧一言不發的看著江寧。
兩個人就這麽靜靜坐了10分鍾,羅烈見江寧沒有要開口的意思,伸手把嘴上的香煙取下來,就著桌上的煙灰缸彈了幾下,然後漫不經心的問:“怎麽來香港了,我以為你永遠不會再打我的電話了。”
江寧看了他一眼,端起麵前的誰喝了一口,“本來我也是這樣認為的,但是我沒有想到你會騙我。”
羅烈的眉頭皺了皺,就著手上的煙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煙霧,“騙你?我嗎?”
“你三年前來大陸找我,告訴我爸爸和姐姐死了,死於意外,那麽突然,我根本就沒有任何懷疑,因為這個世界有太多意外。”
羅烈的身子微微從椅子上直起來,他聳了聳肩膀肩膀,“我沒有騙你,爸爸和小月確實去世了。”
“是,這是事實,盡管這麽悲哀,我也接受,可是他們真的是死於意外嗎,你告訴我,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他們是死於意外嗎?”江寧的情緒有些微的激動。
羅烈拿著香煙的手頓了頓,他用手指在桌麵上敲了幾下,然後看著江寧緩緩的點了點頭。
“撒謊,到現在你還撒謊。”
“我為什麽要撒謊,爸爸把我從孤兒院領出來的那天我就決定我這一生都要為他賣命的,他養了我25年,像親生兒子一樣對我,小月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他們就這麽走了,我也傷心,可是,我為什麽要撒謊!”羅烈的語氣也激動起來。
“那麽你告訴我秦浩是誰,秦浩跟姐姐是什麽關係?”江寧的語氣平靜下來。
羅烈猛地抬頭看她,有那麽一刹那他的臉上出現了不可置信的表情,不過他很快調整回來,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垂下頭,輕輕的說,“這與你無關,你沒有必要知道。”
“姐姐一直念著的那個人,一直愛著的那個人就是他,三年前她跟我說她要去迪拜結婚的,我沒有辦法到場,我的身份太尷尬,但是,她跟我約定,她從迪拜回來就會來找我,她說她要跟我一起去她一直想去的阿姆斯特丹看看的,可是我卻等來了你,她去結婚的,她是去結婚的,怎麽可能會死,她,阿姨,還有爸爸,為什麽會死,你告訴我!”江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低低的喊。
羅烈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他騰的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甩開她的手,“寧寧,有些事情你真的不用知道,你隻要記住,爸爸一直以來的願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的。”說完他就推開椅子,大步離去。
江寧坐在位置上沒有動彈,羅烈已經走出去一段路了,她忽然急急的站起來,跑到羅烈的後麵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她喘著粗氣, “是不是秦浩做的,是不是他!”
羅烈反手拉住她,一臉肅然的拖著她往外麵走,他一把把她推上汽車,鎖上車門,扶著方向盤的手很用力。
他平靜了一下,然後轉頭,手輕輕扶上她的肩膀,“寧寧,你什麽都不知道,你什麽都不懂,我們的世界根本不是你可以承受的,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要好好保護你,小月和爸爸,你就當是意外,這樣你才能好好的生活。”
江寧一把甩開他的手,“我也想當成意外,我也想,可是我沒有辦法,所以我才來香港,我來找你……現在,你不用說我也知道,是不是秦浩,是不是他做的,他利用了姐姐,他從頭至尾都在利用姐姐,是不是這樣……”江寧的語氣很急,她抓著羅烈的手臂用力的搖晃著。
“你怎麽會認識秦浩的?”
“你別管我怎麽認識他的,你告訴我,我說得對不對?”
羅烈轉過頭來,他深深的歎了口氣,然後輕輕的點了點頭,“三年來,我一直在找他,可是我得知爸爸出事的那天起他就像失蹤了一樣,我知道秦浩的野心,他一直想擴張東升,然後他找到了最快捷的一條路,那就是娶小月,我當時很信任他,爸爸也信任他,所以我沒有跟過去,我在海關等爸爸和小月,等來的卻是三具根本就分辨不出樣貌的屍體,我當時不知道如何是好,就想著先把他們弄回去,但是當我還在路上的時候,我接到電話,殷幫的所有場子都被掃了,旗下5個堂口卻都投向東升,殷幫的勢力被削弱了一大半。然後我不得不懷疑,秦浩是另有目的的。”
“你不是說他想要殷幫的嗎,那他娶了姐姐不就得到了,為什麽還……”
“沒有人想拿自己的幸福開玩笑,我想他是真的不愛小月的。”羅烈接上她的話,然後深深的沉默下去。
四周一片寂靜,江寧麵無表情的看著前方,似乎在想些什麽,羅烈輕輕的拍了拍她,“寧寧,聽我的,明天回去吧,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遠不要跟我聯係,因為那樣你才能平安的生活,我不想你跟小月一樣。”
江寧轉頭看他,羅烈接觸到她的眼神時不由得輕輕的顫了一下,江寧的眼神深邃得看不到邊,似乎還夾帶著一股瘋狂的恨意,然後羅烈聽到她冰冷而又堅決的聲音,那些字眼似乎是從她牙縫間蹦出來的,她說,“我來做,羅烈,我來做,我來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