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夜界（二）
可這屋子裏不像是有水的樣子，莫風記得剛才的藥書裏提到冥陽獸的**可以供人族食用，她抱著試試看的心跑到屋外的羊圈前。
沒想到這隻冥陽獸還真的是頭母獸，莫風高興壞了，一時也顧不得找家什，將那頭冥陽獸拖過來就要用手去擠。
“我來。”
一個熟悉的讓莫風想流淚的聲音傳來，接著伸過來一隻蒼白的近乎透明的手，將那頭冥陽獸從莫風的手下拉出來。
那人的另一隻手裏提著一棵藥蟲，冥陽獸很是親昵的“呃呃”叫著，親熱的拱了拱那個幾乎透明的人，就著那人的手吃起藥蟲。
趁著冥陽獸吃藥蟲的功夫，這人手裏多了一個細頸瓶，他將細頸瓶伸到冥陽獸身下，不一會兒，乳白色的奶汁灌滿了一瓶。
那人將細頸瓶遞給莫風，依舊是那如夏日冰食的聲音：“喝吧！”
莫風不由得淚流滿麵，她猛地撲倒那人身上，攥起拳頭，狠命的捶打眼前這個幾乎透明的人。
“夜皇！是你！你怎麽能說走就走！”她不知為何會這麽難過，坐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
那人沒有吭聲，隻是不聲不響的將冰冷的手放在莫風的頭頂上，莫風頓時覺得冰涼沁骨，舒適異常。
原來莫風不知為何自從吃了那摞餅，身體裏的燥熱快要燃燒起來了，喉嚨裏更像是冒了煙。
那人見莫風不再哭泣，複又將那瓶冥陽獸奶遞了過來。
這瓶奶來的太是時候了，莫風迫不及待的接過那瓶溫熱的冥陽獸奶，揚起脖子一飲而盡。喝完覺得全身舒泰，她不由得愜意的打了個飽嗝。
等一瓶奶下肚，她的警惕才再次回到身體裏，這裏是夜界，麵前這個人，自稱是夜皇，可這裏分明隻是一個小山村。
她打量著眼前這個臉被嚴嚴實實的遮擋在緯帽下的男子，問道：“你到底是什麽人？”
那人緯帽下露出尖尖的白皙的下巴，薄唇蒼白如紙。他一身紅色的鬥篷，在這個有些陰鬱的夜界，顯得鬼氣森森。
“你為什麽在我家裏？”
莫風啞住，對方的問話完全合情合理。連這個人的鬼氣森森都合情合理，因為這裏夜界。
她雖然與夜皇無話不說，可從未見過夜皇的真身。若說是聲音相似，似乎聲音相似的太多了。
莫風心裏一動，夜皇的聲音與誰相似？夜墨瀟、紫硯，還有那個……雲落。
莫風剛要解釋，卻忽然覺得一股熱氣自丹田而起，轉眼間她便渾身通紅，如一隻被燒熟了的蝦子。她覺得喉嚨再次熱辣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人冰涼的手覆上莫風的滾燙的額頭，讓莫風覺得快要燃燒了的身體好受了許多。
那人將莫風拎回屋子，脫掉莫風的衣服，冰冷的手順著莫風的天靈蓋一路往下導引，邊導引邊念念有詞。
莫風聽他所念，像是某種功法的口訣，她試著按照他念的運功，果然灼熱之氣漸漸的消失。
莫風輕舒了一口氣，不想一團火焰從她嘴裏噴薄而出。莫風嚇了一跳，急忙收功。
“這是什麽功法？”
那人卻不理睬他，扔了一件白色麻布長袍在她身上，示意她穿上。
莫風依言穿好衣服，見自己的衣服被那人疊好放在床頭，說了聲“謝謝”，伸手去拿。
“放下。”
莫風一愣，旋即答道：“這是我的。”
“滾。”
莫風怒火中燒，可自己的性命算是這人所救，不過一件衣服罷了。她咬牙輕哼一聲，轉身就走。
可出了門才發現外麵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夜界的夜晚黑的沒有一絲光亮，沒有風，一片死氣的黑暗。
莫風甚至看不見自己的手，更不要說能看見這一步跨過去，會踩到什麽。
身後傳來破空之聲，莫風急忙閃避，卻見一道亮光劃破黑暗，眼看就要從自己身邊飛過去。
莫風大喜，想這人雖然麵冷，卻是個有心之人，急忙伸手抓住。
莫風攤開手，看到自己抓到手裏的物件，竟是一個精美絕倫的青色玉玨。鏤空雕花的中央，是一隻高昂著頭的青色狐狸。
莫風心中湧起別樣的情感，她回頭看了看房內，那紅衣人背對著她，在收拾被她弄亂的房間。
莫風將那塊發亮的青玨掛在脖子上，頓時幽藍色的繁星點點，在她的身邊忽明忽暗。
莫風掏出手帕遮住口鼻，這些幽藍的光點，正是夜界的死氣。也就是在人界非常值錢的幽冥鬼火。
人族沒有辦法在夜界多做停留，主要原因就是這些死氣會隨著呼吸進入人的體內，慢慢消磨人的陽氣，直至這個人死亡。
莫風走出小院，靴子踏上院外的道路。青玨的光雖然能夠穿破濃濃的黑霧照到腳底，可莫風卻依然看不明白腳底下踩著的是什麽。
鬆鬆的，軟軟的，濕漉漉的，粘膩膩的。
隻是走出門以後，莫風才發現道路上並不像白天時所見空無一人。到處都是“人”，或者按照人界的說法，夜界到處都是“鬼”。
這些“人”穿著與莫風相同的白色麻布長袍，每個“人”的麵部都一團朦朧，看不清楚鼻子眼睛。
這些人走到這間小院子前，無不例外的向這個院子行深躬禮，繞開院門，或匍匐從院門前走過。
他果然是夜皇，莫風心裏覺得慚愧不已，誰說皇帝就一定住皇宮？住小院子有何不可？
果然是人界的蠅營狗苟，把一件最普通不過的事情，想的過於複雜了。
沒有“人”注意到莫風與他們的不同，他們從莫風麵前漠然的走過，好像莫風與他們是同類。
莫風思忖片刻，明白了是這塊掛在脖子上的青玨，讓這些夜界的居民產生了幻象。
莫風不由得對那個夜皇又多了一層感激，原來他換掉自己的衣服，給自己這塊玉玨，都是為了幫助自己在夜界行走。
莫風不知道該往哪裏去，身邊到處飄浮著這種在人界非常昂貴的幽冥鬼火。
莫風取下手帕，她發現自己先前多慮了，有了青玨的保護，那些幽冥鬼火隻是在身旁不遠處飄浮著，飄蕩到她身邊時就會躲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