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陶瓶

  他微微頜首，道：“知恩圖報，也許值得嘉許。”


  這是說莫風要嫁給以伯倫，是要報以伯倫救命之恩，隻是這“也許”二字，透出他的不以為然來。


  莫風微微蹙眉，卻又無從反駁。說自己是為了喜歡以伯倫才要嫁的？似乎更讓她別扭。


  莫風想起昨晚的大嬸兒，心裏一動，答道：“多謝大人的關愛。昨兒個大人的開導，讓學生與一瓣也和好了。”


  長生子微微一笑，並不否認，笑道：“一瓣那孩子，很有趣。”


  莫風暗道這位無趣的長生子大人，果然看誰都是有趣的。


  “大人到心月茶樓來，可是有什麽事嗎？不知學生能否為大人出力？”


  長生子猶豫片刻，輕輕說道：“這一帶有邪祟出沒，我來看看。”


  “不知有何邪祟？”


  長生子道：“鷺鵪蟲。不知姑娘聽說過嗎？”


  莫風看了長生子一眼，對方目光清澈見底，心底無私的看著莫風，讓人莫名的生出許多好感。


  “聽說過。”莫風很是誠實的答道，她的老師就是欽天殿掛了號的訓蟲師，不是她說不知道就不知道了的。


  “老師以前為了訓這種蟲觸犯了欽天殿條例，被東閔國王判了海刑。老師有神緣遇救，得以重活一次，以後不會再碰這種東西了。”


  長生子沉默片刻，歎息道：“刑罰不是欽天殿本意，可沒有刑罰不足以震懾人心。鷺鵪蟲不是人界之物，劇毒無解，沒有天敵。某些短視的訓蟲師，不知天高地厚，竟想要馴服這種蟲，真是異想天開，也可說是無知者無畏。”


  莫風明白了長生子的意思，訓蟲師不知從何處弄到這種蟲子來馴養，如果被鷺鵪蟲反殺，被這種蟲肆虐人界的話，就會引起一場災禍。


  長生子見她微微點頭，知道她聽進去了自己的話，接著又繼續說道：“這也是欽天殿製定修行規則的意義，人類修行本是逆天而行，如果一味的任性妄為，雖可短期獲得利益，卻會給子孫後代留下無窮的隱患，不得不防。”


  莫風心中正有此疑問，於是誠心誠意的請教道：“可欽天殿為何隻管周國的修行規則呢？羅斯帝國，甚至連荊魚島，都不在欽天殿的管轄範圍內。”


  長生子答道：“不，你說錯了，欽天殿不是周國的欽天殿，而是桐華功修行體係的欽天殿。並不是欽天殿要占據這塊地方，而是因這塊地方要靠金晶銀石來修煉。羅斯帝國和荊魚島，他們的修行體係，用不著金晶銀石。”


  莫風聽懂了長生子的意思，沉默良久。她曾經讀過很多書，裏麵有很多關於金晶銀石來曆的記載。


  最普遍的一種，就是金晶銀石，是太陽和月亮的光輝所化，所以才能用來修煉真元被修行者吸收。


  所以西花靈山脈和東儷山脈裏，才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晶銀石，供修行者使用。


  如果有一天，太陽和月亮不再出現，金晶銀石就會枯竭，桐華功體係從此土崩瓦解。


  據說，欽天殿的所有規則，都是為了防止這種情形的發生。

  莫風看著麵前的長生子，突然問道：“大人，我能問一個不該我問的問題嗎？”


  她咬了咬嘴唇，鼓足勇氣繼續說道：“是關於北華山爆炸，還有……國師為何要讓北華山爆炸？”


  她沒有問“這件事與國師有沒有關係”，而是直接問“國師為何要這樣做”，簡單粗暴，卻省去許多的彎彎繞。


  她說完這番話，心情完全放鬆下來，直視長生子的眼睛，笑道：“若是不能問，大人不妨直說，我不問便是。”


  長生子沉吟片刻，平靜的答道：“北華山爆炸後，山中飛出很多鷺鵪蟲，為禍一方。欽天殿雖全力追捕，卻仍有露網之魚。”


  莫風臉色頓時蒼白，長生子的意思，竟是北華山上有問題？

  她想理直氣壯的反駁長生子，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理直氣壯。


  她轉變話題道：“欽天殿對那種蟲子，沒有任何對付的手段嗎？北華山距離南嶺城這麽遠，它們怎麽會出現在南嶺城呢？還需要大人親自出手？”


  長生子道：“欽天殿有專門針對鷺鵪蟲的陣法，隻是最近出現了一些問題，不隻是鷺鵪蟲，恐怕還有更大的邪祟進入周國。”


  莫風的後背不由得開始發冷，她麵無表情的笑道：“恐怕？也就是說，這是大人您猜測的了？”


  雖然莫風語帶譏諷，長生子卻沒有動氣。


  他微微一笑，右手捧出，滿是兵器磨成的老繭的掌心裏，放著一個平淡無奇的陶瓶。


  “這個瓶子可以避邪祟，送給你。”


  莫風沒有接，她上下打量著長生子手中的陶瓶，陶瓶如它主人的手一樣樸素古拙，看起來似乎不值一文。


  可莫風卻能看到有隱隱的線條流轉其中，這是力量強大的陣法加持其間。


  “我怎好要大人這麽貴重的東西？”莫風收回目光，一臉無辜的笑道，“俗話說得好，無功不受祿……”


  她話音未落，長生子打斷她的話，說道：“嗯，無功不受祿，有功自然是要受祿了？”


  莫風還沒有琢磨出長生子這番話的意思，一道冰冷的劍意從脖子上傳來，帶著凜冽的，讓她心驚膽戰的殺意。


  她瞪著對麵的長生子，對方依舊是一臉童叟無欺的笑臉，一雙眸子依舊如水一般清澈。


  “拿著這個瓶子，將它帶在脖子上，帶我去你殺死魏無鍾的地方。”


  長生子的右手裏依然捧著那個瓶子，左手很是規矩的放在胸前。莫風脖子裏的冷意愈來愈冷，冷得她不住的想打哆嗦。


  她卻又不敢打哆嗦，那冷冽的寒意穩定平靜的杵在她的脖子上，她一打哆嗦就能紮進肉裏。


  她覺得微微有些疼，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脖頸兒已經滲出了血珠。


  莫風乖乖的伸出手，接過那個陶瓶，依著長生子所吩咐的那樣，把瓶子套進脖子上。


  陶瓶用一根很普通的皮繩固定，長度正好垂在她的胸前。清甜甘冽的氣息四散開來，真的有點生人勿近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