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月
他越想越氣,偏偏莫風臉上的嘲諷卻越來越明顯,這讓李坤覺得委屈,繼而更加暴跳如雷:
“這出戲是一瓣發現的,所以他才誤了救你!我好心好意的讓他帶你去看看,讓你不要誤會他,你倒好,派了我們一堆的不是!”
“我們?”莫風為李坤的稱呼怔了怔,李坤看來一點都不在意一瓣的身份,倒像是真心的疼愛這個孩子。
莫雲也疼愛莫園兒,可是顯然莫雲不知道莫園兒的身份,李坤卻知道一瓣的身份。
這說明什麽呢?說明同樣是身邊安插了暗內衛,卻一個是監視,一個是保護?
莫風及時止住了自己心中的酸意,李坤是皇帝的兒子,而莫雲……是皇帝忌憚的人,是皇帝覺得會帶壞自己兒子的人。
莫風在心裏冷笑起來,“帶壞皇帝兒子”的人,她也算一個吧?
莫風淡淡的說道:“他多心了,我原本都沒有打算帶他去,又怎麽可能想讓他救我?像我們這樣的人,得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李坤覺得莫風話裏有話,他壓住自己的怒火,勉強笑道:“風哥兒,你怎麽了?你覺得你是哪樣人?”
莫風咽下心裏的酸楚,笑道:“修行者啊!修行者怎麽能靠別人保護?一瓣再厲害,也是個孩子,我要好好修行,保護他才是。”
李坤卻覺得不是這麽回事,他心裏愈加的不滿傷心,覺得給以伯倫布局之事分明是兩人商議好了的,這分明是莫風見了以伯倫後心疼了,才看著誰都不順眼。
隻是他也無法埋怨莫風,暗道說不定是自己多心了呢?說不定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對以伯倫還有這份關心,自己又何苦告訴她?
他壓下心頭的酸意和怒意,好言好語的說道:“茶樓和戲班子,原都是花石峽二當家的產業,不過那女人從不管自己在方舟河畔的這些產業,全盤委托給掌櫃的,聽說是咱們要買,二話不說就賣給咱們了,很是爽快。”
爽快很正常,強龍不壓地頭蛇,南嶺王爺要在自己的封地買個茶樓子戲班子送女人,任誰也不會這麽不識相。
莫風點點頭,兩人算是和好如初。反正,從小到大,這樣的吵翻又和好的情形不要太多,兩人都習慣了。
第二日是欽天院的禮拜日,這一天所有的欽天院老師,都要去欽天殿聽主教大人宣講教義,學生們沒有這個資格,可以自行其是。
莫風於是又重新回了茶樓,由於是白天,茶樓裏很是安靜,隻有零星幾個喝茶的人。
莫風是以茶樓老板的身份來的,她煞有介事的坐在茶樓正當中的長桌旁,翻看了掌櫃送上來的賬本,又嫌棄茶樓名字太土,字又難看,大筆一揮,寫就“心月茶樓”四個字。
掌櫃的於是吩咐人拿出去裝裱,準備做了匾額來替換舊的,冷不丁的茶樓角落裏傳來一聲熟悉的男子聲音:“心月,心性明淨如月,有意思。”
所有人都麵麵相覷,一時不明白為何那裏有個人。莫風心裏更是咯噔一聲,這人的聲音她雖然隻聽到過一次,卻永遠也不能忘記。
莫風暗自長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抬眼看去,在一個昏暗的角落裏,那個幾乎與昏暗融為一體的年輕男人,笑意盈盈的回過頭來。
莫風愣在當地,渾身的汗毛都被這個謙和的,沒有一點點威懾力的男人炸了起來,不知如何是好。
茶樓裏其他人都不認識眼前的年輕男人是誰,他們隻知道聽到這個名字就要跪拜,卻從來不敢抬頭看他的容顏。
長生子對莫風輕輕的,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莫風回想初入學那日,隻為著長生子來欽天院的消息走漏出去,就烏壓壓跪了滿地的場景,就明白了長生子的意思。
莫風鎮定下來,急忙吩咐掌櫃開了最好的房間,又擺上各色吃食,做東招待長生子。
她不知道長生子愛吃什麽,或者這種半神老怪物根本就不吃東西。
想著曆來都有“老小孩兒”的說法,她吩咐掌櫃擺上來的,都是甜食與冰食。
果然,長生子絲毫不客氣的取過一客冰蓮乳酪,舉起配套的小匙看了看,不滿的搖了搖頭。
“這麽小?”
莫風愕然,接著明白了長生子的意思,卻沒有喚人來換大匙,而是接過那把小匙,在手裏來回捏弄。
作為京都莫家的天才少年,莫風最出名的不是修行,不是武力值,而是她曾經是法器大家。
一把小匙再回到長生子的手中時,已經變成了一把大湯匙,而且不大不小,剛好夠長生子將美味的乳酪放入口中。
莫風甚至細心的用真元化水,將勺子清洗幹淨。
莫風不是有意顯擺,她擔心長生子發現她不是風蓉蓉,而是莫風重生而來,幹脆顯露自己在法器上的造詣,讓長生子意識到她很有用。
畢竟,北華山爆炸以後,周國最缺的,就是法器師。
長生子在莫風的注視下,將麵前帶著花香與乳香的冰乳酪吃進腹中,滿意的點點頭,笑道:“你倒是頗有幾分老板娘的好模樣,王爺真是個有趣的人。”
這兩句話聽起來似乎毫不相幹,莫風卻聽懂了,長生子這是在告訴她,他知道莫風和李坤的一切。
知道了又如何?難道欽天殿要管王爺的風流韻事?
莫風在心裏冷眼打量長生子,麵上卻極為恭敬的答道:“王爺好奇市井生活,自己不方便出麵,我替他應應場子。”
長生子笑道:“沒什麽,男歡女愛,人之常情。若是都像我等這樣的孤老一生,人界豈不是就會變成孤老界?”
他輕歎一聲,道:“我這一生,最喜歡看到人界的繁榮,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你與南嶺王爺,本就是最好的姻緣。”
莫風一愣,她不知道長生子的意圖是什麽,正色解釋道:“有側必定有正,我不喜歡。再說,凡事有先來後到,我已經定親了。”
長生子輕輕的笑了起來,笑容就像立春的陽光那樣溫暖和煦,卻又從骨子裏透出一點點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