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他會累嗎4
她心裏突地往下沉,有什麽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果然剛拿起手機,鈴聲又響起來。
是蕭紫。
溫敬在心裏把她罵了一遍,接通時聲音不自覺地微沉,蕭紫察覺到不對勁,在那邊大笑:“怎麽?等電話呢?發現是我就這麽怨氣衝天?”
“別廢話,說正事。”
“忘記跟你說了,今天晚上有一場慈善商務酒會,東澄受邀做嘉賓,你準備件拍品吧。”
溫敬若有所思地點頭:“主辦方是誰?”
“你應該知道,是飛希德醫藥製業。今年東北雪災很嚴重,飛希德捐贈了很多藥品去救援災區,還特地為了給災區孩童寄去過冬的衣物,組織了這場晚會。”
“既然是做好事,就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溫敬停頓了下又問,“928工程是安和將飛希德拉入投資的,對吧?”
“對。”蕭紫也有點擔心,“現在安和已經被查封了,當初試圖綁架你的人也是冒名頂替飛希德,現在應該沒有有問題的資方了吧?”
溫敬沉默了一瞬,緩緩說道:“應該是,總之這件事我們不管了。”
“好。”蕭紫鬆了口氣。
兩個人又說了些晚會的細節,臨掛電話,溫敬追問道:“明天下午好像約了客戶?把安排都推後吧。”
蕭紫愣了片刻,才慢慢應下來,支吾著想說什麽,聽見溫敬倒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的煩躁都消失殆盡。
溫敬腿麻了,腳趾的筋一抽一抽的,她看了下膝蓋上的傷口,磕破皮了,晚上不好穿禮服了。她揉揉小腿,緩了會兒才站起來,身上後知後覺地開始發涼,她抖抖腿,繼續鑽進浴室。前後不過三十秒,她又跑出來拿手機,把聲音調到最大,放在儲物櫃中,這才安心地洗澡。
她洗了大概有半個小時,等到皮膚又熱起來,手機都沒有再響起。
溫敬無意識地坐在化妝台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等到蕭紫來敲門,她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沒化妝。
結果肯定免不了一頓痛罵。
蕭紫看著她膝蓋上的傷,恨鐵不成鋼地罵:“你就不能愛惜愛惜自己的皮囊嗎?你知道多少姑娘想靠這副皮囊吃飯卻落不著好嗎?真是把人氣死了,你一定會是全場唯一穿長褲的女人!”
溫敬不吭聲,隨便她念叨。
手機還是沒有反應,她坐上車時終於想起來要把記錄刪掉,盯著那串數字,她的手指來回摩挲,最後還是點下了刪除鍵。
蕭紫全程用餘光瞄著,揶揄道:“那明天下午的安排還要推掉嗎?”
溫敬看著窗外,車流擁擠,這個城市又熱鬧,又寂寞。她抿了抿唇,最終還是說道:“不推了,最近有些忙。”
“何止是有些忙啊,你這麽久沒回來,案子積壓了一大摞,簡直忙翻了,溫大老板。”蕭紫捂著嘴笑,“你這人吧,在什麽事情上猶豫不決過?想打電話給他,一個不行就兩個啊。你們都在一起這麽久了,為什麽還是這種相處模式?他到底是幹嗎的?”
溫敬癟嘴。
“你到底有沒有譜啊?”
溫敬說:“你覺得呢?”
“那就是他沒譜?”
溫敬笑了,摸了把蕭紫的臉,流裏流氣地說:“是啊,周大爺可能還沒什麽譜,大概也沒習慣生活裏突然多出來一個人,這麽多天都沒給過我一個電話。”
蕭紫啞然:“你……你打住,這是什麽腔調?”
“看不到摸不到吃不到的腔調。”她彎彎唇。
蕭紫一把將她推開:“溫敬,你真是瘋了!”
“嗯,我瘋了,想他想瘋的。”她抿著唇,含笑的側臉映入城市的繁華中,燈影朦朧,她的笑半淺半深。
慈善晚宴的地點是在濱江酒店的二樓,飛希德醫藥製業是外商投資合夥公司,總裁名叫蘇響,是個很有手段的中年男人,在B市人脈很廣,一手將飛希德做大。但這次慈善晚宴的領頭人卻不是他,而是飛希德最大的投資人——阮蔚。
“阮蔚這人很低調,平時有什麽公開活動都是蘇響參加,她幾乎不露麵。聽說她常年旅居國外,有眾多男伴,非常有錢。”
溫敬笑問:“你怎麽知道這麽多?”
“都是在天涯論壇上看到的,裏麵八卦很多,而且真實度高。不過有關阮蔚的也就這麽簡單的幾條消息,多餘的就沒了。”蕭紫攤攤手,“這個有點難說,我也不知道真假。”
兩人從停車場出來,直接坐電梯到達二層。會場布置得不算豪華,但勝在精致,牆壁兩麵都掛著大幅浮雕畫,是照著災區孩童的生活照繪畫出來的,看起來主辦方的確花了些心思。
溫敬和熟人一一打了招呼,正要找個地方坐下來,卻見一男一女朝她走來。
蕭紫在她耳邊低聲說:“這就是蘇響和阮蔚。”
溫敬麵上不動聲色,主動迎上去,蘇響率先說道:“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和東澄合作,沒想到溫總這麽給麵子,還來參加我們這小小的慈善晚宴。”
“做慈善不分大小,合不合作都是其次。再者飛希德這麽大的公司,怎麽會缺少合作夥伴呢?蘇總說笑了。”她同蘇響寒暄了兩句,便轉向一直在旁微笑不語的女人,“想必這位就是今晚慈善晚宴的領頭人阮女士吧?”
阮蔚溫婉輕笑:“溫總,您好。”她看起來隻有三十出頭,資料裏卻顯示她是年近四十五的女人。阮蔚保養得宜,談吐不俗,很有大家閨秀的儀態。
“您看上去真年輕。”溫敬由衷讚道。
“溫總若不介意,就喊我一聲阮姐。”
“當然不會介意,是我的榮幸。”
幾個人又客氣地聊了會兒,阮蔚便同蘇響去招呼其他賓客了。溫敬和蕭紫來到餐區,隨便拿了些東西坐在角落裏。整個會場人頭攢動,賓客雲集,更有不少商界的中堅人士蒞臨此處。
蕭紫咂咂嘴:“沒來之前還真以為就是個中小型的慈善晚宴,誰知道會來這麽多大腕。”
“看來蘇響的人脈的確不容小覷。”
“你覺得那個阮蔚怎麽樣?”
溫敬吃了一口蛋糕,甜得眯了眯眼,她反問蕭紫:“你覺得呢?”
“很柔弱、很強大。”
“所以你應該懂了,那些商場的老前輩才不是買蘇響的麵子,都是因為她才會來這種場合。”溫敬感慨,“柔弱強大,再多一些美麗財富的話,就真是一個女人最大的武器了。”
蕭紫逗她:“你有臉有錢,就是太強大了,不夠柔弱。”
溫敬反攻:“你呢,柔弱沒有,強大不夠,美麗不錯,就是財富還得靠成為溫太太才能實現,我未來的嫂子。”
蕭紫老臉一紅,追著她罵了兩句。很快慈善拍賣就開始了,這場晚會共有十八件拍品,溫敬的拍品排在第十五位,她提供的是一幅張大千的晚年畫作,被叫出了三千萬的高價,此後的拍品一件比一件價高。最後一件拍品壓軸出場,是阮蔚拿出來的無石花瑕疵全透的玻璃種翡翠手鐲,起拍價八千萬。
全場瘋狂叫價,甘心為“阮蔚”這個名字買賬的富商實在太多,最終這件翡翠手鐲以一億九千萬的高價被拍下。
“簡直太震撼了,這個阮蔚還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蕭紫自顧自地念叨,“天涯上有人說她後台很硬,我原本還不信。”
兩人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晚了一步,剛好看見送完客人的阮蔚正挽著一個男人的手臂,她娟秀的眉峰染著酒氣,顯得分外柔弱,整個人的重心都靠在男人身上。身側的男人即便沒有明顯的笑容,麵上卻是一派溫和儒雅,對她的心疼難以掩飾。
溫敬直接愣住,蕭紫更加尷尬,遲疑地看了眼溫敬的神色,剛想說什麽,不遠處的兩人卻注意到她們這邊。蕭紫點點頭朝對方笑了笑,又推了溫敬一把。
溫敬回過神來,朝他們走過去打招呼:“爸,你也在這裏。”
溫崇言也有些訝異,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的神色,不慌不忙地說:“嗯,剛來。你們這是要走了?開車了嗎?”
“開了,在停車場,那我就先和蕭紫回家了,你也早點休息。”溫敬的目光落向兩人挽在一起的手臂,“阮姐,我先走了,再見。”
阮蔚點點頭,又囑咐了句路上小心。溫敬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拉著蕭紫直接離開。
一路上溫敬都沒再說話,表情懨懨的,回到西苑公寓就直接倒在床上。
她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夢見母親抱著她在遊樂場玩,父親站在遠處看著,她大聲地喊:“爸爸,你快來啊!”可是父親突然接了個電話,急匆匆地走了。母親追上去,父親將她拂開,兩個人吵起來,父親一直壓抑著怒火,時不時看向遠處的她。
父親終究還是走了,母親哭了很久,後來母親就生病了,父親不常回來看她。她打電話給父親讓他回家,父親每次都答應,卻每次都做不到,後來母親就走了。
她抱著母親大哭,哭得喘不過氣來,她問父親:“你是不是根本不愛媽媽?媽媽一直都在等你,她總是說你並不愛她,爸爸你為什麽不愛媽媽?”父親扭頭離去,她非常無助地一邊哭一邊擦眼淚。
這時,一個男人走到她身邊,將她抱到沙發上。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幾分強有力的蠱惑,不停地旋轉在她的耳畔。他一遍遍喊她的名字:“溫敬,溫敬,move on……”
他目光癡迷,她徹底瘋狂、沉淪、顫抖。
暴雨突然來襲,激烈地拍打在半開的窗戶上,涼風裹著細雨吹到溫敬的脖子裏,她忍不住哆嗦了下,睡意也就在這風吹雨打中消失了。她一隻手撐在床畔,單腳支在窗台上,以奇怪的姿勢虛坐著,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隻覺得腳上麻涼麻涼的,她這才縮回來,裹著被子把窗子關上。
一回頭就看見床頭的手機在響,幾乎是下意識的舉動,她衝過去,屏息,戰戰兢兢地把手機從枕頭下抽出來。
一串熟悉的數字在跳動。
她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去,劃開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