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他會累嗎1
It sits looking 它靜靜地蹲坐著
over harbor and city 看著港口
o haunches 看著城市
and then moves on 然後再走開去
刀口割在血肉,在身體裏張牙舞爪。溫敬狠狠將它拔出,又隨即用衣服將他的傷口包紮起來。她在他挺身彈起,痛呼失聲的時候再次吻住他。
她深深埋首,黑暗之中他看清了她的全部。
周褚陽終於緩過勁來,托著她的下巴加深了那個吻。她臉上全都是血,她的手撫摸在他的胸膛,點起一片火。她後背傷口淩亂,全是樹葉、泥土和各種在地上拖拽的痕跡,她冷得不停地哆嗦,痛得幾乎麻木,但是這一切都在這個火熱的深吻中衝向了最高點。
她說:“我知道了。”
他問:“知道什麽?”
“那三個字母的意思。”
DHC——那天在電話裏他給她的幾個字母,組合起來是日本一款唇膏的縮寫,而她知道在他的擴展全稱裏,不會是Daigaku Hoer,而是Duty,Honor,try。
周褚陽笑了,酣暢淋漓,爽笑於懷。
扶得正帽簷,扛得住冤屈。
守得了國家,卻逃不過一個女人。
方誌山被捕,與他相關的一係列事件和涉案人員都被傳訊接受調查。鶴山工廠被查封,山地水源都將一一檢測,實驗後丟棄的牲畜被判定為含毒物質,全部當場銷毀。信哥以叛變國家罪名被全國通緝,至今杳無蹤跡。
黃毛救助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也因為他平時吃素多,所以那天晚上並沒有吃幾口火鍋裏的肉。再加上那些肉有毒素成分,卻沒有形成病毒,所以不經血液和唾液傳播。
可到底是被毒素侵害過,身上留下了一些永遠無法治愈的後遺症。他將帶著這一切無法磨滅的痕跡,進入牢獄服刑。從醫院被帶走那天,他和周褚陽見了一麵。
“對不起,我本來想殺的人是信哥。”黃毛鄭重道歉。
周褚陽剛撿回一條命,整個人蒼白消瘦。他看著站在床邊的年輕人,努嘴微笑:“那真慶幸你這刀插歪了,殺人並不是化解仇恨的辦法。”
黃毛紅著眼睛重重地點頭:“能活下來已經很不容易了。隻有活著,才有預見未來和希望的可能。你說對嗎?”
他沒說話,但黃毛已經懂了。
溫敬睡了很久,醒來已經是幾天後了。她始終都很難忘那天,周褚陽穿著淺藍色的條紋病號服坐在她床前,陽光將他的輪廓照得寧靜而溫柔。他忽然抬頭,與她四目相交,眼角的細紋又笑了……
這一生再也不會出現第二個人,可以讓她這樣渴望他眼角細長的紋。
“傷口還痛不痛?”她定定地看著他腹部那個位置,“我沒有想到有一天會因為我,讓你的身上多出一道疤。”
因為五爪的刀口,距離肝髒隻有很短很短的距離,差點要了他的命。
他沉默地看著他,目光安靜。他一向都不會說話,可他每個眼神的溫柔她都能感受到。
溫敬抿嘴:“我希望就這一道,以後都沒有了。”
“嗯,就一道。”他撫摩她的長發、她的臉頰,他用手指按住她的唇輕柔搓動,他喜歡那裏是紅豔飽滿的樣子。
溫敬又問:“這事結束了嗎?”
周褚陽點點頭,輕輕地笑起來:“可以帶你去曬太陽了。”
他們互相攙扶著到醫院的花園走了一圈,兩人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踏實。他們重重地踩了下去,將身體所有的力量都用來扶持對方,給予彼此最強烈的真實感。溫敬打趣說:“像不像兩個花甲老人?你扶著我,我挽著你,一直走下去……”
周褚陽安靜地看著她,他看了很久,最後慌忙地收回了目光。溫敬的眼底閃過一絲失望,他並未察覺,拉著她坐到長椅上。
他們又坐了很久。
直到馮拾音過來找他們,周褚陽才緊緊握住她的手,堅定地說道:“會有這一天的。”
蕭紫知道溫敬受傷也趕了過來,隻是溫敬沒有想到,和蕭紫一起來的,還有顧涇川。蕭紫識趣,把她罵了一頓之後就閃了,留下她和顧涇川在病房裏。
他從國外回來,臉色好了一些,但依舊消瘦,手腕骨節分明,能清楚地看見骨頭的輪廓。
溫敬實在有些擔心:“為什麽回來了?你的病好了嗎?”
“學校裏的課還沒結束。”他倒了杯水,原本想要遞給她,不知怎麽最後放在了床頭。
“之前吃壞肚子,然後車禍,現在又無故受傷,你今年已經進過三次醫院了,不要再有第四次。”
溫敬哭笑不得:“你可別說什麽靈什麽啊,我也不想再來一次,真的很痛的。”
“如果痛,就離開這裏吧。”他的口吻有些苦澀,神色忽然變得凝重,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叫人發虛。
溫敬連忙低下頭:“嗯,肯定要離開的,等醫生說可以出院了我就回B市。”
“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溫敬,我是不是太慢熱了?明明之前還有很多次機會,現在卻……”
他無力地微笑:“我總是在等更適合的時機,總是擔心自己會怠慢你,這一路過來,蕭紫跟我說了很多,我才明白我考慮的怠慢都是多餘的。”
溫敬趕緊搖頭:“涇川,你不要這麽想。”她看向一旁的水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色彩,你是安靜的、溫和的、不急不緩的,這樣就很好,沒有必要遷就任何人。”
“那你沒有遷就他嗎?”
“我……”溫敬語塞,好半天才低聲笑起來,“如果都是自願的,就不算遷就。”
顧涇川被那抹笑刺痛:“我何嚐不是自願的?”
隻是他們之間更多的是你情我願吧……
“這幾年我丟了太多時間,但我一直以為我還沒丟掉你。”
顧涇川的餘光注視到桌邊這杯水,他忽然明白有些人的命運的確在尋找參照物的那一刻起,就與參照物比肩而行了。這杯白開水終究沒有遞到她的掌心,等到要遞過去的時候已經涼了。
他的情緒有點失控,但很快又恢複平靜。顧涇川痛苦地捂著臉,原本有點血色的臉頃刻間變得煞白,他悄悄地掐了自己一下,努力擠出笑容:“溫敬,照顧好自己,別再進醫院了。”
他拉住被角往上拽,坐著力氣不夠,他便扶著床邊站起來,雙腿頂著床板使力,努力將被子拉上來蓋住她。他手腕的青筋暴起,身體晃了晃,被子陡然從指間滑過,他一下子摔坐在椅子上,雙腿發麻,不自覺地連連顫抖。
顧涇川按住大腿,衝她笑了笑:“我走了。”
他幾乎落荒而逃,出門時還撞上了門框,溫敬急得喊他的名字,掀開被子衝下床,後背的傷口卻忽然撕裂,痛得她摔趴在地上。
顧涇川衝到護士站,渾身無力地靠在導診台上,問值班護士要了一杯水,急忙兌著隨身的藥吃了。值班護士看他長相英俊,臉色卻煞白如紙,趕緊將他扶到裏麵坐,給他量了下血壓。
“你的情況有點不好,要不要去醫生那兒檢查下?”
顧涇川搖搖頭,客氣地詢問:“能再給我一杯水嗎?”
“好,好的。”護士套了兩隻紙杯遞過來,滿眼關心,“你還好嗎?確定不用去看醫生嗎?”
“沒事。”他微笑道謝,溫和中又含疏離,“可以讓我在這裏休息一會兒嗎?”
護士趕緊點頭,為他關上門。
半個小時後,幾個小護士躲在門外偷看,小聲地交頭接耳。
“他長得好帥,簡直極品哎!”
“可是他看起來得了很嚴重的病,你看他喝水,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喝水能這麽痛苦的。”
“是啊,看起來好憔悴,哎哎……他,他好像要過來了。”
幾個小護士趕緊躲起來,裝模作樣地各忙各事,可等了會兒卻不見有人出來,於是又好奇地過去察看。
“天哪!快來,他暈倒了……快快,趕緊叫醫生過來!”
溫敬在蕭紫的攙扶下走到這邊,看到整個場麵異常混亂,人員跑來跑去,護士不停地喊著:“不要圍在這裏,都讓讓。”
她趕緊和蕭紫退到一邊,給醫生們讓開道。
床上的人被戴上了氧氣罩,用厚厚的被子蓋著全身,被人群簇擁著從溫敬身邊快速穿過。她站得遠,隻瞥見頭發一角,頭卻刺痛了下,眉頭緊緊皺起。
“怎麽了?”
“沒事。”她托住刺痛的部位,用掌心揉了揉,明明已經沒有痛感,卻總覺得哪裏悶堵著,她平複了一會兒才說,“涇川的電話還是打不通嗎?”
“嗯,一直沒人接。”
兩人從護士站前走過,休息室裏掉在地上的手機持續不斷地亮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暗了。
其實病床上的顧涇川還未完全昏迷,他仍舊有意識,甚至在看見溫敬的那一刻驚喜地抬起手,可護士將他的手重新放回了被子裏。
全身力氣都用完了。
這就是他和她的命運嗎?
在漫長的等待中逆流而上,終究被激流覆滅。他後來回憶起這一刻,唯有徹徹底底地認命。
溫敬又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其間收到顧涇川一切安好的信息,這才稍微放心。臨出院前幾天,裴西來看她。他整個人都不如往日神采奕奕了,看見她也不熱絡和自來熟了,坐在床邊半米遠的位置,一直滿懷愧疚地看著她。
溫敬坦然:“如果真這麽愧悔,那不如簽張賣身契給我?”
他秀氣的臉龐上浮起一絲苦笑:“簽多久才還得起?”
“到你不能走路的那一天,這剩下的大半輩子估計都要給東澄打工了。”她輕笑,“會不會覺得吃虧?”
他沒說話,手肘撐著膝蓋,眼孔清明地看著她:“溫敬,為什麽救我?你不喜歡我,我們也沒有真正合作過幾回,真要算起來,連朋友都稱不上。為什麽要拚了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