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從未分開1
“啊……”那邊幾個女人都笑了,似乎是在追問她什麽時候喝醉的,在哪裏,發生了什麽,她趕緊說,“這個問題留到下次討論。”
“好。”他點點頭。
馮拾音探過腦袋偷聽:“說什麽呢?這種時候還有工夫談戀愛?”見周褚陽繼續無視他,馮拾音急了,在他麵前左蹦右跳。
“我要跟你上頭聯係,告訴他們你三心二意!”馮拾音的話有點酸。
周褚陽大步朝前走。
“我靠,我要告訴你上頭,你還是沒有反應?”
“聯係人都知道,案情特殊,她是核心受害者,沒有她的介入,很難找到裴西。”他雙手抄進口袋裏,依舊麵無表情。
“那你呢,把她當成線人啊?”
周褚陽又停下來,緩慢轉過頭看馮拾音。整條街道靜謐無聲,馮拾音被那道目光盯得狠了,不禁打了個寒戰,裝模作樣地左右看看,又吊兒郎當地笑起來。
“我瞎說……瞎說呢。”他傻樂。
周褚陽收回視線,繼續朝前走。上了車後,他拿出手機隨便玩玩,忽然點開百度,想了想還是按出幾個字母,手機顯示屏上的光線照亮了他的臉,眼孔發白,黑黢黢的眼瞳旁埋著許多紅血絲,他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個詞看——soulmate,百度給出的最佳解釋是靈魂伴侶。
他的眼底逐漸浮現出淺淺的笑,這種笑帶著一絲寵溺,更多的是一種逐漸自迷霧中審視清楚的信念。
他忠於她的精神高度。
馮拾音不經意側頭,看見他一個人沒頭沒腦地傻笑著,叫了他一聲:“想啥呢?”
周褚陽關掉手機:“以後對她客氣點,她是你嫂子。”
馮拾音先是一愣,然後拍著方向盤大笑:“得嘞,讓你點個頭可不容易。這回我心裏有譜了,哪還敢拿她開玩笑。”過了會兒他又看周褚陽,見這男人唇邊的笑還似有似無,他立即在心裏罵了聲,說出口的話又不自覺酸了,“你個傻帽男人。”
周褚陽斜睨他,好半天也爽笑出聲。
溫敬在去A市前回了趟老宅,老爺子照例還是念叨她的婚姻大事,溫家父子照例忙得見不到人影,她獨自一人又去了趟山上。
已經入冬了,再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山上的樹木都已經開始凋零,樹葉變得枯黃,花兒也不如春日裏明豔了。
她站在山頂往下看,整座山依舊充滿朝氣,茂密幽靜,她沿途往上隻窺得一隅,如今也不過是看到它大致的外貌,遠沒有抵達它的中心。閉著眼睛張開手臂,任風聲穿梭於耳畔,就能發現它依舊神秘,從裏到外透著一股原始的張力,亟待人去開拓和征服。
晚上吃飯的時候溫時琛也在,溫敬拉著他嘮了些家常。老爺子尋機問溫時琛:“你跟蕭紫那丫頭是真的?不是又跟周善一樣拿來糊弄我的吧?自己身邊的人暴露了,就開始對你妹妹身邊的人下手?”
溫敬忍俊不禁。
老爺子又老生常談:“你也是,涇川都去國外這麽久了,你也不關心關心。你們兄妹怎麽在這件事上讓人這麽不省心呢。”
溫敬見苗頭不對,趕緊接道:“爺爺,蕭紫是如假包換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都在一起這麽多年了,我哥這事你得把把關。要是他倆分了,我就裏外不好做了。”
老爺子點點頭,附和:“這的確比較難處理,得好好對待人家姑娘才是。時琛啊,過一陣子把她帶回來吃頓飯?”
溫時琛終於不得不把頭抬起來,看了溫敬一眼,又看了老爺子一眼,撂下碗直接走人。
老爺子一看不對,大斥:“你這是什麽反應,我要看看我未來孫媳婦,你有意見?”
溫時琛手搭在扶手上,彎著唇回頭:“我看你們倆一唱一和挺帶勁,就不想打擾了。”
老爺子筷子一丟,他隨即又說:“等領了證就帶回來,爭取明年讓你不止看到孫媳婦,還能抱上曾孫子,怎麽樣?”
“好,好好!”老爺子一下樂了,溫時琛又滿含深意地指了指溫敬,後者一笑,他無奈地走了。
溫敬扒了口飯,又叫徐姨開了瓶酒。
她跟老爺子說:“難得看大哥心情這麽好,估計這事也快成了。”
“他小子,從來不做沒把握的承諾。我也看出來了,他今天心情不錯。”老爺子把自己的杯子推過去,“來來,給我也來點。”
溫敬便和老爺子一來一往喝掉了一整瓶紅酒。她酒量好,隻是有點微醺,還沒醉,倒是老爺子神誌不清了。
她和徐姨扶著老爺子上床,老爺子在睡夢裏還琢磨著她的事,想著過兩天要自己聯係下顧涇川。
溫敬哭笑不得,一邊給他擦手一邊說:“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老爺子迷瞪瞪地睜開條眼睛縫兒:“真的?做什麽的?”
溫敬想了想,把被子往上拉,看老爺子已經完全撐不住,眼皮子直打架,她忽然急切地說道:“真的,他是個軍人。”
老爺子半天沒反應,溫敬見狀有點失望,正要出門,卻聽見床上的人呢喃了句:“軍人?軍人好,軍人硬氣……隻是有點苦。”
老爺子嘀咕了半天才徹底睡去,溫敬合上門,原地站了會兒,不自覺地擦了擦眼睛。
徐姨看她半天沒下樓,過來尋她。
“一大家子都是男人,沒個會疼人的,你平時上班那麽辛苦,來,徐姨已經給你放好洗澡水了。”
溫敬高興地挽住徐姨的胳膊。
“你呀,從小有什麽心事都瞞不了我,剛剛你爺爺是不是跟你說什麽了?”
“嗯。”溫敬吸了吸鼻頭,“他想起奶奶了,說當軍嫂很苦。”
徐姨一愣,蒼老的麵龐上也閃過一絲憂傷。溫敬忽然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想要解釋,徐姨拍拍她的手:“沒事,都過去這麽多年了,我們都老了,誰還能像年輕時那樣計較,現在想起來都是遺憾多一些。”
溫敬其實不太清楚當年那些事,牽扯到一係列的人和過去。
徐姨歎了一聲氣,說:“你爺爺年輕的時候氣性大,在軍裏是小霸王,事事都想出頭,一年到頭沒幾天是著家的,家裏裏裏外外都是你奶奶在操持。有一回他領了軍功,高高興興地回來,看見院裏有個小孩,撲上去就又親又抱,高興地讓小孩喊他爸爸。你奶奶聽見小孩的哭聲從屋裏跑出來,讓他趕緊把小孩放下來,後來才曉得那根本不是崇言,是隔壁鄰居家的孩子,和崇言差了一歲。而當時崇言就跟在你奶奶身後,有點怯生,已經完全不認識老爺子了,也不肯喊他爸爸。”
徐姨眼睛通紅:“不曉得的人哪裏知道一個女人獨自帶孩子的辛苦,偏偏孩子的父親還年輕氣盛,根本不能理解她。好不容易團聚幾天,又是不停地爭吵。等到崇言再長大些,和你爺爺越來越生疏,他才意識到自己丟了什麽,當時就開始申請調令,但已經晚了。兩個人多年沒有認真在一起過,最終感情破裂,你爺爺沒有糾纏直接答應了,隻是要崇言的撫養權。當時你爺爺在軍部有些地位了,這事沒得商量,你奶奶隻得答應了。後來他就努力改善和崇言之間的關係,彌補他童年中缺失的父愛,但總是適得其反。”
缺失的永遠補不回來。
“但好在崇言根正,長大以後接觸到一些軍人,也逐漸理解你爺爺的苦衷,這麽多年雖說不親厚,但也相安無事地過來了。你奶奶過世的時候,他們父子都去看望了,你爺爺還一個人在墓地待了很久。那年梅雨季特別濕寒,回來後他腿上的毛病就沒斷過。”徐姨搖搖頭,眼底飽含無奈,“你奶奶離開後我就來溫家了,照顧崇言和你爺爺,後來又照顧你和時琛,這麽多年過去,也不想其他的了,你們都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溫敬抱住徐姨輕輕撒嬌:“爺爺這個老頑固,也太不解風情了。”
“他不是。”徐姨低下頭,“他對你奶奶有情,到死都還是一樣的。這事怪不了任何人,誰都沒有錯。”
話說到這裏及時打住了。
溫敬沒有鬆手,抱了徐姨很久。徐姨一邊輕輕拍她的背,一邊說:“你啊,以後千萬不要找軍人,真的會很辛苦。”
她反過來拍拍徐姨的背,輕輕說:“我不找,他也會找上門的……隻要他願意。”
溫敬搭溫時琛的車離開公館,她昨夜跟徐姨談心到大半夜,從坐上副駕駛開始就不停地打瞌睡,溫時琛見她臉色很差,探身摸了摸她的額頭。
“沒有發燒,怎麽回事?”他又上下打量她,“你的傷還沒完全養好,這幾天就先別去公司了。”
這話正中溫敬下懷,她的瞌睡蟲立刻跑去大半,拉著溫時琛的手臂說:“我想休個假,你幫我看著點公司,還有你未來老婆。”
溫時琛見她撒嬌,眉目溫和幾許:“那就和蕭紫一塊去,正好還能互相照看。想去哪兒?我叫人幫你們安排。”
“不用。”她趕緊搖搖頭,“這次我想一個人去,正好給你們多一些二人時光。”
車遇到紅燈,正好停下來。溫時琛轉過頭,帶著絲試探的口吻:“你不會是要和上次提到的男人一塊出去吧?”
“大哥,你想什麽呢。”
溫時琛若有所思:“改天帶給我看看。”
“好。”溫敬笑了,“還是大哥你對我最好了。”
車又開始動起來,溫時琛迅速翻開錢包遞給她一張卡。
“在外麵要注意身體。”他這話多少有些深意,“知道我對你好就行,有什麽事記得跟我說,不要瞞著我。”
溫敬接過卡,又縮進座椅裏。她頭發散著,蓋住半張側臉,讓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到公司後,她又交代了一些事,隨後回家簡單收拾了下。臨出門前,她又想起什麽,折回書房找了半天,然後把一個小件物品塞進口袋裏。
上回溫時琛在瑞士收藏行給她和蕭紫淘回來一堆小玩意,其中有一樣是可伸縮的匕首,體積非常小,表麵看起來就是一件複古雕塑品,可實際上能伸縮出四種不同樣的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