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陸氏雪薇
呂燁重新回了馬隊遇襲的地方查探，屍體已經讓人好好安葬了，隻是地上暗紅的血跡還昭示著這裏的慘烈，呂燁繼續往前走，走到陳羽所說的道標這裏，當時確實沒注意過這裏。
呂燁看著道標下的土有著鬆動過的痕跡，看樣子這裏確實有被動過手腳的痕跡，那書生所說的有些可信。
呂燁趕回了學宮，其他的事也有待考察。
“先生，這是您要的卷宗。”呂燁剛回來不久，學宮的仆役就送上了官家卷宗，這是命人從青羊鎮送過來的。
呂燁看著陳羽的卷宗，陳羽的記載很是稀少，村裏的私塾先生，家有老母臥病在床，十足的孝子，此前連科舉都未曾參加過，也未曾出過遠門，絲毫看不出來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很是平常，反而還有些值得褒獎的地方。
呂燁再看著龐鳴的卷宗，事出突然，來不及去龐鳴的故地揚州借卷宗考究，不過好在學宮內還是能查到此人的身份，揚州蘭山縣人士，此前參加過科舉一次，未有佳績。
呂燁覺得二人不像是不懷好意而來，說是進京趕考的書生，一點都不為過，呂燁有些犯了難，查案之事，理歸官府所為，儒家學宮不好插手，姑且就先觀察他們一番，帶著六博硯要去京都，順道帶上他們。
“陳兄，你說這學宮弄什麽名堂？什麽時候才能讓我們走？”龐鳴看著屋外的幾個仆役，有些不自在，走出去就要被跟著，連去如廁都要候在一邊等著。
“我沒記錯剛剛是誰說來著，有馬車去京都方便了許多，怎麽現在你先坐不住了。”陳羽笑話著龐鳴。
“我們來對弈幾局吧，打發時間。”陳羽拿出了從櫃子裏找到的棋盤跟棋盒。
“咦，我怎麽沒發現屋裏有這個，陳兄，你可要小心了，我的棋藝可是在蘭山屈指可數的。”龐鳴接過棋盒，摸出一把棋子。
“是嗎？”陳羽覺得那可要認真起來了。
“陳兄，你猜單還是雙？”龐鳴手裏握著棋子，手放在棋盤上。
“單。”陳羽猜著。
“那陳兄看好了。”龐鳴把手攤開，棋子放在棋盤上，數著單雙，猜先手。二顆棋子二顆棋子被龐鳴放回棋盒內，恰好放完，沒有剩餘，雙數。
“陳兄，那我先手了。”龐鳴先手執期。
初時陳羽落子可謂是運籌帷幄，算計到了後頭。龐鳴起初有些得意，下棋迅捷，想要威懾陳羽，後來就額頭冒汗，有些緊張起來了。
陳羽看見了龐鳴的異狀，覺得是自己太過認真了，稍微放些水，下得隨意一些，又得不讓龐鳴看出來。
古有雲棋中癮君子者，朝出門暮而歸，午未食而不覺。龐鳴突然笑了起來，“哈哈，陳兄，這局你輸了。”
陳羽不為所動，“龐兄，莫急，未到收官，勝負未知。”
龐鳴見陳羽落入了自己的圈套之中，十分欣喜，蠶食著陳羽的棋子。陳羽看龐鳴落入自己的算計之中還未知，陪著他慢慢下著。
“陳兄，掙紮隻是徒勞。”龐鳴敲敲棋盤，把棋子放了上去，看著陳羽陷入沉思中，有種自豪感。
“龐兄，我找到破局之法了，你且看。”陳羽突然恍然大悟一般，對著一處空擋看著，撚起棋子放上去。
龐鳴看著陳羽下的地方，剛開始還有些不以為意，經陳羽一提醒，猛然發現這個缺口有些致命。
“龐兄，輪到你了。”這會輪到陳羽等龐鳴，催促起來了。
“鹿死誰手，還不可知。”龐鳴倔強的說著，感覺還有機會，自己看著還有一些變數。
陳羽時不時深思一下，裝作思考的樣子。
“我輸了。”最終龐鳴認輸了，陳羽收拾著棋盤。
“陳兄，我們繼續！接著再來。”龐鳴有些不服輸，還想要跟陳羽繼續對弈。
“先擦擦臉。”陳羽把幹毛巾丟給了龐鳴，讓他先擦拭一下，龐鳴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已經汗流浹背，發髻散亂，有些不雅。
龐鳴有些不服，覺得陳羽是運氣使然，要跟陳羽繼續大戰。
陳羽猜到了先手，有了先前第一局的經驗，陳羽這次開局沒有多少算計，隻是隨便跟龐鳴隨便走幾手，不著痕跡的給龐鳴放水。
“哈哈，陳兄，這局，你輸了。”龐鳴這次胸有成竹，陳羽是不可能再如上盤有著翻盤的機會。
“嗯，我輸了，繼續嗎？”陳羽讓龐鳴贏了一把，可把龐鳴樂嗬得合不攏嘴。
“繼續繼續。”
陳羽看龐鳴從第一局之後就已經認真起來，不在輕視自己，估摸著龐鳴再下一局就要喊停了，下棋之事，最是傷神。
“龐兄，繼續？”陳羽微笑著問。
“不了，不了，下了三局，有些頭暈，萬萬使不得，來日方長。”龐鳴連連擺手，數完棋子以後就感覺天旋地轉，二眼發黑，有些遺憾，居然落後陳兄三目，略處一籌。
“龐兄，要不要我扶你回去？”陳羽看龐鳴走路跌跌撞撞的有些擔心他磕到門框上，與自己所料不差，龐鳴的心力隻能堅持這點時間，這樣子以後龐鳴就不敢跟自己多下棋了。
“哎喲!”龐鳴的慘叫聲傳來。
陳羽看龐鳴倒在地上，虧自己還提醒龐鳴要注意門框，結果門框是注意了，被門檻給絆倒了。
“龐兄，你還好嗎？”陳羽問著。
“無妨無妨。”龐鳴站起來，繼續走，這一摔反而清醒了一些。
陳羽看著龐鳴走回去之後，外麵的仆役走過去幾個，在龐鳴那房外看著，明麵上隻有這麽幾個人，不過陳羽感知到周圍還有著一些其他人盯著這裏。
陳羽沒關門，就讓他們看個夠，坐在書桌旁，備好了紙墨筆硯，描摹儒家大賢的字帖。
“先生，呂師傳話，請您過去一敘。”將近傍晚，才有消息傳來，仆役請陳羽過去。
陳羽把手頭未寫完的字帖擱在一邊，壓好等墨幹，秋風較大，也防止被刮走，之前摹了二副都不怎麽滿意，恰好這幅滿意一些又被打斷，隻能作廢，陳羽把筆洗淨晾著，跟著仆役而去。
陳羽跟著仆役來到了龐鳴房前，叫了好幾聲沒見回應，然後又敲門。
“來了來了。”龐鳴這才來開門，眼神有些迷離，陳羽估摸著龐鳴回去以後在房裏睡著了。
“先生，呂師傳話，請您過去一敘。”仆役說著。
龐鳴跟在了陳羽後麵，打著哈欠。
“小哥，這位旁邊的那位仁兄是不是走了？”陳羽問著，見今日沒給那房送午膳，這才問一下。
“嗯，昨日晚上便離開了。”仆役回答著。
“難怪今日安靜，原來是走了。”龐鳴說著。
“呂師就在裏麵，恕小的還有別的事要忙，二位自行進去。”仆役給二人領到了一處閣樓前，自行離去了。
陳羽跟龐鳴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裏麵不太亮，已經點著燭火，陳羽眼尖，發現坐在裏麵看書的人並不是呂師，龐鳴不如陳羽看得遠，走近了才發現原來不是呂師，而是一個姑娘。
“姑娘，請問呂師在哪裏？你也是呂師叫來此地的嗎？呂師在哪？”龐鳴問著。
陳羽覺得怕是那個仆役被這個姑娘收買了，或者說是呂燁不知情。
“你為什麽這麽冷靜？是無知，還是胸有成竹？”姑娘開口了，聲音很是輕靈，龐鳴看這姑娘不理會自己，反而跟陳羽搭話，有些摸不著頭腦。
“陳兄，你們是相識？”
“姑娘長得貌美，料想心腸也不壞；再次這裏是儒家學宮，姑娘相必也隻是外人，做事要守規矩。”陳羽正視著眼前的姑娘，對上她的雙眼。
龐鳴覺得陳羽有些輕浮了，對著姑娘家的如此看，以為這姑娘會生氣，結果二人是四目相對，而且姑娘的臉色毫無慍色，是自己多慮了，怎麽看怎麽像二人是故人相見。
“你真是隻是一個鄉下的私塾先生嗎？”陳羽被眼前的姑娘問著，覺得這人的眼光好是毒辣，有些不好糊弄。
“姑娘以為我是什麽人？”陳羽反問道。
“這份氣度，不像是鄉野之人。”女子站了起來，打量著陳羽。
“你們二個打什麽啞謎？”龐鳴聽得雲裏霧裏，迷糊了，聽著像是在恭維，又不太像，沉不住氣了。“姑娘？呂師在哪？”
“呂師一會就來，怎麽？嫌棄小女子嗎，入不得二位的眼嗎？”女子看著陳羽跟龐鳴，龐鳴被說的有些難為情了，不敢跟女子目光相接。
“姑娘說笑了，姑娘之美，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是我等俗人不懂風雅，浪費姑娘時間了。”陳羽看著龐鳴三言兩語就被說服，龐鳴還是不夠老辣，遇到此類善言辭的才女，就得厚著臉皮應她，得耗得她無計可施而惱羞成怒。
“巧舌如簧，天下男人都一樣。”女子說著。
“雪薇，聽說你把那二人叫過來了？”小樓的門被推開來，聽聲音來人正是呂燁。
“雪薇？”陳羽呢喃著，莫非——
“願為老師分憂。”女子對著呂燁行禮。
“陸雪薇陸宮主，陸家長女，儒道集大成者之一，成名於儒道大會，相傳引得京都無數才子拜服，無數官宦子弟求親，一人壓得京都年輕一代文人抬不起頭。”陳羽說了出來。“陸宮主的大名，早有耳聞。”
“陸氏有女，名曰雪薇。
年方廿五，相思如慕。
淡如止水，靜若秋華。
眉上輕愁，望穿秋水。”龐鳴也算是明白了眼前女子的身份，陸雪薇可謂是揚州文人騷客最服之人，也是無數人遙不可及的夢。
“揚州的酸秀才除了討得女子歡心，還會讀書論道嗎？”陸雪薇聽著龐鳴念出揚州負有盛名的描寫自己的詩，麵無表情，分不出來是喜還是怒。
“古人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陸宮主有仰慕者，不足為奇，況且陸宮主尚未有婚約，誰不想抱得美人歸。”陳羽替龐鳴說著，手捏著龐鳴的肩膀，讓龐鳴注意別亂說話。
“尚無人能讓我甘拜下風，皆不入流而已。”陸雪薇說著，眉宇間的傲氣盡顯。
龐鳴都覺得這是理所當然，這傲與謝昀不同，謝昀那是自大，而放在陸雪薇身上，是一種自信，龐鳴總算是理解了以前笑話過的那些吹噓陸雪薇的人，陸雪薇確實很吸引人，讓人想去征服。
陸雪薇不在自己身上過多作講，覺得自己有些輕視了陳羽，這人好生了得，居然把自己的注意力帶走了，本來是想觀察一下陳羽跟龐鳴，結果反而牽扯到了自己頭上，陸雪薇其實最討厭這些吹捧之流。
陳羽曉得陸雪薇的傲氣，與這種人打交道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隻要在她的領域內與她比肩，你就會贏得她的尊重，她就會正視你。陸雪薇從開始的散漫，已經變得有些嚴肅，態度已經有了變化。
“二位，明日我們即將坐馬車趕去京都，二位明日可以與我們同行。”呂燁本來想叫陳羽跟龐鳴過來，說下這事，算是對留下二人的歉意，不料叫人時缺被告知二人被宮主叫走，呂燁這才過來一說。
“二位，請回吧。”陸雪薇下了逐客令，老師來了，再留下二人也沒什麽必要，該看的也都看了。
“呂師，我們告辭，陸宮主，回見。”陳羽走前跟二人告別，龐鳴則愣著，不知道該不該跟二人打招呼。
呂燁麵帶笑容，看著陳羽跟龐鳴走了出去。
“雪薇，有沒有看出什麽問題來？”呂燁問著自己這個徒弟。
“這個陳羽，論才智，心胸與見識，有些不凡；另一人則顯得有些平平無奇。”陸雪薇回答著呂燁，在陸雪薇的認識裏龐鳴的名字都不需要記，被陸雪薇歸類到了一般人，而陳羽則讓陸雪薇重視一些。
“能得你誇獎，此人當真是有些厲害。”呂燁也知曉陸雪薇這個評價的分量，對這個陳羽，記住了，會多關注一些。
“老師，我隨你一道去京都，護送六博硯。”陸雪薇說著。
“學宮如何？”呂燁問著，私下裏陸雪薇雖然是自己的學生，可是陸雪薇又身兼此地儒家學宮宮主一職。
“此地僻靜，素來無事，無需擔心。”陸雪薇覺得無妨。
“是不是還有其他的事要辦？”呂燁問著。
“嗯，順道而為。”陸雪薇回答著。
“那好，一塊去吧。”呂燁相信雪薇有著自己的打算，她既然堅持，那就同去便是。呂燁站了一會，也離去了。
“陳羽，太過平淡了，這才顯得不平凡。”陸雪薇喃喃自語。
（陸雪薇之名，來自你們，感謝堅持看下來的書友，陸雪薇的戲份，說得算是女主角吧，她聰明，自詡最是懂人，心高氣傲，不過也被陳羽的迷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