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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八章、就沒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叩拜禮儀學完,還有茶禮、棋藝、射箭、打木樁……一天輪軸轉,累得虛脫,簡直沒有時間停下來好好思考。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這些均不能用靈術,否則功虧一簣。


  春去秋來,茂盛的林叢逐漸泛黃,滿地堆積了落葉,還有鮮紅的楓葉在半山腰上盡情盛綻。


  這大半年的時光裏,她在長個兒,他也在長,兩人的身高逐漸持平。難得有一日得他批準可以休息,她哪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睡到天昏地暗。所以被他挖起來的時候,眼睛眯得隻剩下半條縫隙,打著嗬欠:“老頭,我不餓……”


  一股縷縷馨香的菜肴飄進她的鼻翼,頓時整個人都清醒了。不用他拽,直接撲到碧玉方形桌上,架起幾筷子就往嘴裏送,不停地咀嚼,臉頰脹鼓鼓的:“這是你做的?”


  “不是。”


  難不成還是那個老頭子?

  他喝了口手中的茶,動作極其老成持重,把沒說完的話補充完整:“不是我,難道是你?”


  “.……”


  吃人家的嘴軟,她就暫時不跟他計較了,“你看起來不過與我一般大,居然能作出如此美味的佳肴?”


  眼前突然多了一本書,又是數不清的字,不過倒是多了不少畫,她隨意翻了兩頁,突然指著上頭的一幅畫說:“我今晚想吃這個。”


  往下看,繼續補充:“還有這個肉、這個魚也要……”


  說完又抬頭看他:“你剛才說了什麽?”


  他丟過來三個字:“往後看。”


  紫色的眼眸繞到書後,每一道美味佳肴後麵都跟著靈術口訣,念起來不僅佶屈聱牙,還相當有難度。


  猶記得七十歲生辰那年,她想吃一道菜,就找了仙翁,這老頭子也是個廚藝白癡,醉醺醺丟來一本書,翻身繼續睡過去,圓滾滾的肚皮在呼吸間上下起伏。


  她抱著書嚐試了幾次,都以失敗告終。廚藝這東西,真要靠天分。


  風卷殘雲吃完,剛想揪著小袖子擦嘴,一道視線瞅過來,她隻好故作姿態,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手帕,擦完,又裝模作樣挺直腰背,把嗝咽進去,摸著脹呼呼的肚子,有些好奇:“就沒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暫時沒有。”


  “.……”


  或許是休息足了,人也被他喂飽,出奇的有耐心,問了他一個司空見慣的問題,“你叫什麽?”


  說來慚愧,一直叫他蘿卜頭。可如今,這廝不僅比她高,舉手投足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


  “筳簿。”


  “哪兩個字,你寫給我看。”


  他作勢要拿鎮尺,一雙小手伸過來,掌心向上:“你在我手裏寫吧。”


  他愣了下,被她拽扯兩下袖子,也就定了。


  她的掌心溫軟又小巧,隨著他手指的滑動,有些發癢,她縮了縮肩膀,一直咯咯咯笑個不停。好不容易把這兩個字寫完了,都過了一盞茶的工夫。


  作為禮貌,她也介紹了自己:“我叫楚辭,出生沒幾天就被送到了這裏,印象中,起初還有人陪著,等我滿五十歲,就隻剩下我跟那個老頭了。”

  “我知道。”


  也對,老頭子的嘴巴不嚴實,一開口就全漏風,怎麽可能不知道?

  她單手撐著下頜,目光隨著日晷上的陰影在移動:“你為什麽想要拜那個糟老頭子為師?”


  “你呢?”


  他抬起頭,捏了個訣,狼藉的杯盤迅速清理幹淨,連桌子都被擦得幹淨透亮,“為什麽被送到這裏?”


  有泡好的茶送過來,恰好給她解解乏:“他們說我體內有一股詭譎的力量在操控,將我送到這裏,就是想讓仙府下的六界龍脈鎮住我體內的邪祟之氣。”


  這番話,她都可以倒背如流了。


  “可你不甘被困於此。”


  對於一個對世間萬物都充滿好奇的孩子來說,接觸與探索乃是必然,一切的阻止與妨礙被他們視作惡毒的化身。


  因為不甘,所以想法設法想要逃離這個困住自己的牢籠。


  她也不打算隱瞞,反而繼續追問:“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教我炎龍訣?”


  “不急。”


  “可你好歹給個時間,三天,三個月,三年?”


  “一百年。”


  “.……”


  去你的一百年。
——

  轉眼間,一百年的時間一晃而過,她已經基本掌握詩、書、禮儀、樂,關於射箭、棋藝、茶禮也不算太難,更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跟著他學習炎龍訣。


  雖然還隻是在起步階段,卻讓她覺得輕鬆無比。有不懂的就問他,他要是在看書,就自己翻書研讀,私下琢磨。


  原來識字也是有如此大的好處!

  多年來的紮實功底,讓她在運用靈術的時候駕輕就熟,一招一式身輕如燕,絲毫沒有什麽難度。


  不得不說,他的訓練方式還是大有裨益的。


  “今天居然沒被火燒傷?真是稀奇了。”


  這幾十年,依舊沒把仙翁的嘴欠治好,步伐晃悠喝著酒,嘴裏還哼著不成調的歌兒,還是她昨晚彈奏的其中一小段。


  她從懸空的繩子上旋了一個圈,如倒掛的金鉤般垂下腦袋,烏黑的長發上,一雙紫光幽幽的眸子帶著幾分狡黠。


  一團小火球貼地旋轉,猛然躥上來,砸向仙翁的酒瓶子。後者早有防備,一腳踹開燃燃的火球,單手撐地,葫蘆內的濃醇香酒瞬間就落到口中,還要錦上添花說一句:“好酒!”


  突然間,一股焦味飄到他的鼻尖上,醉醺醺的眼睛往下一瞄,那叫一個午時驚魂,驚慌失措跑回仙府,鬼哭狼嚎尖叫:“筳簿,趕緊滅火啊-——”


  炎龍訣的火,隻能由親授者能滅。


  小楚辭樂嗬嗬從空中躍下來,變出一瓢水,慢悠悠給生靈們澆水:“你們以後呀,可千萬不要學老頭子,不然將來有的是苦果子吃,明白嗎?”


  有風吹過,植物生靈們的葉片在四處飄擺。


  那道風風火火的影子又從仙府躥回來,像鑽地鼠般迅速,疼得齜牙咧嘴:“筳簿人呢?”


  她攤攤手:“我怎麽知道?”


  “你們每天都在一起,怎麽可能不知道?”

  “錯!”


  小楚辭揮動短小的食指,更正道,“是他每天死皮賴臉跟在我後麵,強迫我學這個,硬逼我學那個。”


  火苗燒沒了仙翁的半條褲子,他邊跳邊追問,壽桃頭上汗涔涔的:“楚丫頭,好楚辭,你告訴我,筳簿究竟在哪裏?”


  她一臉無奈:“我真不知道。今早起來就沒見到他人,我還以為你找他有事.……”


  還沒等他講完,壽桃頭一溜煙的工夫就不見了。


  她瞅了下日晷,差不多到了背書的時間。可抽背的人不在,難不成讓她自己一個人傻愣愣的在那裏等?


  她才沒那麽傻。


  下定主意後,水瓢一扔,沿著落滿地的灰屑追上壽桃頭。


  仙島盡頭,是浪花拍打礁石的洶湧聲,她後退幾步,還是被澎湃的水花濺到手臂。


  這是離開仙府的唯一途徑,她永遠不可能忘記。


  猶記得那年,負責照料她的人被召回,她依依不舍拽住他們的衣袖,死活都不肯放手。


  可他們身上都有南極仙翁施下的咒語,唯獨她沒有,所以不論她撞得如何頭破血流,都無濟於事。


  她抿了抿唇,掌中凝聚著一股靈術,一團小火苗熊熊燃起,朝著洶湧澎湃的縹緲湖狠狠砸過去。


  曾經堅硬無比的結界,在刹那間被砸出一個洞。不大,卻是她這麽多年來努力的結果。


  她繼續如法炮製,火球如冰雹一般紛紛揚揚砸到結界上,無數的小洞逐漸被砸出來,碎裂的結界膜層逐漸被融化,緩緩形成一個半人高的洞口。


  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從心口蔓延開來,足尖一躍,她打算一鼓作氣衝出洞口。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半人高的洞口在她靠近的刹那闔上,好似剛才被灼燒出來的洞口就是個虛幻的假象。


  她氣得不行,又是如流星般的火球砸過去,可結界在她靠近的刹那,又是瞬間閉闔。


  接連數次,皆是如此。


  她還想繼續嚐試,忽然間,結界好似被狂風砸中了般,不停的閃動著如波紋般的漣漪,詭譎極了。


  一股融融熱氣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好似被送到了油鍋裏,無數的熱意瘋狂席卷而來。她忙退後,莫名的懼意從骨頭縫向外擴散。


  再逃跑時,已然來不及。


  適才被她砸到結界上的熊熊火球匯成熔漿,如洪水傾瀉般朝她襲來。


  她不停地躲閃,雖說身輕如燕,可架不住它洶湧的攻擊。尚未反應過來時,腳被掉落下來的熔漿燙傷。


  那股好似將骨髓拽離體外的撕裂之痛,砸暈了她的意識。身體再也抽不出多餘的力氣,如同浮萍般輕飄飄往下墜落。昏迷前,她好似看到了天邊閃出一道鍍金的鎏光,迅速移過來,逐漸落在她的身上……

  急促的呼吸聲中,耳邊一陣嗡嗡響。


  “楚丫頭情況怎麽樣?”


  “皮囊深至骨髓的各處關節皆有損傷,雖說已經施了針,可不排除最壞的結果……”


  “什麽?難道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了嗎?”
……

  “不要.……不要碰我的腿……”


  楚辭從夢魘中驚醒,第一時間查看自己的右腿,被繃帶包裹得嚴嚴實實,可真是存在的感覺,讓她驚慌不已的心瞬間落回到了原地。


  一股焦味突然湧過來,還沒來得及辨認,瞬間落進一個踏實的懷抱:“你這個命運多舛的傻孩子,總算是醒了。”


  聲音中帶著哽咽,還有控製不住的抽噎。


  楚辭推開他,急忙追問:“蘿卜-——筳簿呢?”


  “你還有心情關心別人,先照顧好自己吧。”


  楚辭沒被他三言兩語就給糊弄過去。她記得很清楚,那道銀光如同天神的降臨般,帶著一股主宰蒼生的強烈氣息。


  這股氣息,她曾從女媧的身上感受過。


  的確,要不是筳簿的及時趕到,恐怕她早就葬送在那堆淩冽可怖的熔漿下。


  南極仙翁拍了拍她的小腦袋瓜子:“他沒事,隻是為了救你,耗盡體力,休息幾天就會醒過來的。”


  話雖這麽說,她還是不放心:“我想去看看他。”


  仙翁拗不過她,捏了個訣,就把人從隔壁送了過來。躺在睡榻上的筳簿,身形瘦削,稚嫩的臉上慘白如雪,好似剛從泛著寒氣的冰棺中挖了出來。


  看著眼前這兩個孩子,一傷一昏,仙翁心頭感慨頗深。


  先說說楚辭吧。


  她剛被送來的時候,尚在繈褓裏。那麽軟糯漂亮的一個孩子,居然被火麒麟下了咒。


  那時的縹緲湖,尚未與世隔絕。水澤五彩斑斕,風過處,漾起一層又一層的碧紗。這裏,是六界生靈薈萃之地。因為仙府底下,坐擁神龍之脈。


  不論是飛禽還是走獸,極為喜好到這裏棲息一晚。一來得以提升術法,二來,因此地乃六界唯一從不設結界之地,倘若能在這裏遇上命中注定的緣分,更是妙不可言。


  當年,女媧親自抱著隻剩下半條命的楚辭前來,央求他務必要用龍脈之氣鎮住她體內的詭譎魔氣。


  堂堂六界最有權威的神女,耗盡體內大半的靈術,卻無法挽救一條生命,著實讓他奇怪。


  一查,頓時被火麒麟下的魔魘之術氣得渾身顫抖。一個小小女嬰,竟被下如此毒手,狠辣的程度,堪稱六界一絕。


  關於他兒子被偷走一事,自己也略有耳聞,可女媧為了救他的兒子,早已身負重傷,如今又為了救未來的聖女,不遠萬裏奔赴而來。


  如此舍己為人,他自然也不會拒絕。


  此後沒多久,女媧為了補天,身歸混沌。上古最後一位神尊,在烈日灼光中緩緩化作一縷七彩祥雲……


  視線往下,他的手裏似乎握著什麽東西。


  她撐了下身子,嚐試著靠過去,伸手。仙翁撐著被燒傷的腰,試圖打消她的動作:“我試了,掰不開。”


  她試了幾次,不知是他握得太緊,還是她的力氣太小,確實掰不開。


  確認他安然無恙,楚辭這才把發生的事情事無巨細交代。隻聽見仙翁歎了口氣,似乎明白了什麽,沒等她追問,人就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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