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補給

  戰後第十七年，一月底，A級收容所。

  原來被陸澄掀開的備用出入口的馬頭門重新組裝完畢。現在，A級收容所再次成為陸澄視角的盲點，毒島光瑞籌劃下一輪陰謀的安全密室。

  在外部世界，陸澄的確可以周知一切。但是現代人類科技的發展，讓他的周知出現了漏洞。

  雖然像烏龜那樣蹲伏在收容所,毒島光瑞依舊可以通過無線電報和外界聯繫。陸澄無法捕捉幻海空氣中的電波，更無法破譯東瀛數學精英們設定的密碼。

  ——外界的情報和資源，東瀛方面的、協會勞倫斯派系方面的，仍舊源源不斷地流入毒島光瑞的收容所，補充著他上一戰的消耗。

  這日，一個和煦的聲音喚醒昏睡的少女遊俠藤光。

  ——團隊的A級煉金師烏丸博士已經完成了整形手術，修復了陸澄用血蚯蚓將她毀容的臉。

  今天是拆走繃帶的日子，俊雅的男子浮現在藤光重見光明的眼裡。

  「爸爸，太好了。」

  她緊緊地抱住毒島光瑞——作為東瀛忍者傳承的後人,她自幼就是毒島伯爵的養女，用自己的一切回報毒島的養成。

  「還能戰鬥就跟我來，我們要開始還擊陸澄了。」

  毒島道。

  一絲不掛的藤光毫無羞慚地穿好忍者的戰鬥服，隨著毒島光瑞來到收容所長辦公室

  ——那裡，島田芳子和另一個中年男子已在等待。

  男子也是一身西裝，手指上套著泰西「煉金師學會」的會員戒指，臉上則罩著一個非笑非哭的能劇老翁面具，這也是特製的防毒面具。

  ——他就是擁有毒物A的煉金師烏丸博士。上次與陸澄之戰，作為輔助人員，他製作完貓菖蒲毒氣之後，未曾出手，始終保持了旁觀。

  毒島伯爵坐回所長的寶座，向團隊道，

  「根據我們東瀛在幻海的間諜和線人的報告，陸澄最近離開了幻海，但林洋還留在本城。」

  其他人互視，都明白——哪怕只有林洋留在幻海,這個公爵神憑著陸澄託付的靈脈靈力,仍然不是他們可以在收容所之外的幻海戰勝的存在。

  毒島又道，

  「J機關在鎮海站策反的唐人內線也向我們彙報。

  ——二月中旬，大批唐國超凡人物要在金陵的雞鳴山開會，籌備建立一個唐國自主的異常事件調查機構『天文社』。

  ——屆時，陸澄會到金陵。

  ——另外，陸澄也會順路去廣陵，和鎮海站的情報科長『嚴駿人』會面。」

  ——唐國外交官「嚴駿人」也是東瀛和J機關名單上的棘手人物，屢次在談判桌上挫敗東瀛的氣焰。嚴駿人還是一個泰西背景的A級刀筆，J機關屢次暗殺不成。

  陸澄和嚴駿人的會面意味著，陸澄不僅要統合南方唐人超凡者，還要進一步與北方唐人聯合。

  ——東瀛一統之後，J機關就已經是世界前列的超凡組織。如果那個「天文社」真的在人傑地靈的唐國誕生，勢必不在J機關之下！

  「所以，我們唯有離開幻海，去金陵暗殺陸澄，破壞天文社的成立！」

  島田芳子恨道。

  藤光擔憂地凝視毒島伯爵——在幻海他們尚且不能成功，在唐國的腹地怎麼會有希望？

  她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但她在乎伯爵的安危。

  「不錯。除了烏丸博士留守，迷惑林洋，我們團隊必須離開幻海，去金陵阻擾陸澄。」

  毒島光瑞撫摸藤光的臉，示意她放心，道，

  「唐國的腹地並沒有那麼可怕。

  和陸澄主宰的幻海不同，唐國四分五裂，沒有建立起內部的靈力網路。

  在金陵，我們和陸澄都沒有靈脈靈力可用，林洋也不在陸澄身邊了。」

  他又瞥向島田芳子，向眾人道，

  「更何況，我們還有『金芳郡主』這個唐國通，我們對唐國風土人情的了解，可不比陸澄遜色。」

  ——「島田芳子」根本不是東瀛人。她本名「金芳」，父親是前朝保皇派領袖肅親王，被紅蓮刺殺。前朝覆滅，金芳才投靠了東瀛賣身賣藝，改易名姓，謀求復國。

  毒島光瑞的團隊重新燃起了士氣。

  「哈哈哈。唐國真是一盤散沙，陸澄絕想不到，他的背後到處是刀子。」

  能樂面具之後，烏丸博士陰森地笑起來。

  「我不是唐人，我的部族只是統治著唐人。」

  島田芳子的青冥劍出鞘之聲響起，她惱火地糾正。她不允許別人用「背叛」污衊自己，她是在報國讎家恨，從事一項無比高尚的事業。

  烏丸博士忙改口道，

  「哪裡哪裡，不要對號入座。我說的是另外一些唐人敗類。」

  他把另一個煉金戒指交付給藤光，叮囑道，

  「裡面有唐人遊俠的常用奇葯——易容丸、縮骨丸、活死人丸、極品蒙汗藥、三屍腦神丸……還有貓菖蒲噴霧。

  使用好這些奇葯，你會比真正的唐人遊俠還要強大。

  ——曾經，我向南方的某個唐國煉金師重金求購這些丹方，他拒絕了我，以為唐國的秘方就不會外泄了。

  哈哈，他們唐國永遠有別的煉金師把他們祖先的秘方出賣給我。」

  有了這些秘葯，藤光可以扮成任何一個路人，神出鬼沒地偵察和進攻陸澄一方。

  「我還缺少一把B級刀。」

  藤光道。

  「乙事主牙」被陸澄抹去了所有靈光，變成廢鐵；

  「唐獅子牙」也徹底失去感應，那本刀應該再也不屬於自己了。

  毒島稍思索了片刻，「多聞A」的大腦搜索遍了這個收容所的所有收容品。

  當即，他簽好名字，把一張批文交付藤光，

  「去取那把刀。」

  ——按照調查員協會的條例，凡是A級品的調遣，需要協會總部、本站站長、收容所長三方一致簽字、登記。

  凡是B級品的調遣，需要要協會總部、本站站長、收容所長三方中的任意二方簽字、登記。

  高桌之人勞倫斯把總部的調用收容物的批文提前賦予了毒島光瑞。

  那麼，無需通過古拜誕，毒島光瑞就能把這家收容所里的所有B級以下唐人靈光物變成對付陸澄的工具。

  當然，毒島光瑞只挑最好和最合適的。

  不一會，藤光取回了收容室的那把站在升A門檻上的B級百萬泉寶刀

  ——那是一口唐風的金背大環刀，刀名【陽刃】。激發刀光，罩在刀體，可與不延展的青冥劍的劍光媲美。

  此刀仇富成魔，專克商人。商人的靈光古錢不能抵消此刀，反而會被刀光熔鑄，化為刀身一部分。

  ——美中不足，此刀稍嫌沉重，和藤光輕靈的忍者風格違背，只能用這刀的霸道兇狠。

  ——將就用吧。往外界發發電報也罷了，現在東瀛是無法把本國的名劍船運到陸澄的地盤的。

  島田芳子卻對此刀異常讚許，

  「如果我沒有青冥劍，就會選此劍做主武器

  ——伯爵，如果你能召喚到【劫財神】附器，就可以把『陽刃』提升到A級品了。」

  ——毒島光瑞用多聞A搜索所有佛典發現，果然有【劫財神】的召喚儀式。

  那是舊唐的一尊公爵級行業神，大刀妖。唯有遊俠，還有具備「劫掠」技藝的武人可以獲得此妖的青睞和幫助。

  而【陽刃】正是與那位【劫財神】極有緣分的器物——無數被劫財神祝福的唐土歷代大盜、義軍首領持有過此刀。

  ——一旦【陽刃】和【劫財】結合，可以無視並且劫掠陸澄這個商人的所有契約和契約物，為己方所有。

  「可惜，我們這裡沒有會召喚的巫師。」

  烏丸博士道。

  ——缺乏精神系是這個團隊的小小遺憾——東瀛最強的陰陽師要充當今上的替身影贄，無法來到這裡。

  ——在這個幻夢境，要召喚到公爵神，憑這些緣法物遠遠不夠，即便毒島也辦不到。

  「我有預案。準備召喚儀式。」

  毒島伯爵淡然道，他從所長室的櫥窗取下了一個可以攏在手心的櫻花木雕的神官小雕像，念誦佛門咒文，

  「揭底，揭底，波羅僧揭底，菩提薩摩訶。」

  眾目睽睽下，毒島光瑞的整個人開始枯萎，彷彿被某種巨大可怖的倀鬼榨取掏空了。毫無徵兆，他的高桌候補級的肉體和精神力到達了衰竭的邊緣。

  但眨眼，毒島光瑞又再次容光煥發，「佛舍利」讓他恢復了完美的狀態。

  反而，一股無比強烈的怨念從那神官木雕湧出，逐漸形成了一個人形的幽靈！

  ——那個幽靈身形高大，黑色西裝，戴著一副斯文的眼鏡，手握一把雨傘——正是一年前，被陸澄和全智秀在幻海碎屍的前J機關B級巔峰巫師櫻塚！

  「在東瀛巫師的傳承里，死後的怨念會比生前的活人更加強大。」

  毒島光瑞向隊友，也向櫻塚道，

  「我們的運氣不錯。供應櫻塚君你這個A級怨靈，還在我的精神力限度內。」

  櫻塚被陸澄殺死，但依照櫻塚家和櫻神的歷代契約，他的魂魄自動返回櫻塚家的祖櫻。

  毒島光瑞此行，請求J機關的A級匠人把祖櫻截取一段，製作成木雕帶來幻海。

  現在，他把櫻塚的怨靈引上了自身現界。

  ——佛舍利只能讓毒島光瑞無限復原，不能提升毒島的上限。

  死後的櫻塚反而跨越了A級門檻，比過去更強大，差點超過了毒島的負載極限。

  他是持有召喚A、祝詛A、窺夢A的3A級巫師了。對於以情感為修鍊目標的巫師傳承，死亡的巨大刺激，把怨靈的所有潛能開發到了極致。

  櫻塚怨靈嘆息，

  「真是頭疼，只有殺死陸澄和全智秀，我的怨靈才會消散。」

  ——現在毒島的團隊具備了頂級的暴力系、製作系、符文系和精神系，再沒有缺陷。

  毒島伯爵道，

  「櫻塚，按照我提供的儀式，召喚刀妖【劫財神】，附著【陽刃】。」

  ——有召喚A的櫻塚，哪怕是在第一層幻夢境，招到公爵神靈的概率也接近100%

  「我們還缺乏祭品。」

  櫻塚閱讀完儀式道。【劫財神】的現世需要大量的財富，和上萬起步的人祭，才能滿足這位亂世凶神殺戮和貪婪的慾望。

  否則，即便櫻塚召喚到了此神，它也絕不會配合。

  「櫻塚，作為一個神社的主人，你無法想象一個國家能有多強大。

  我們有的是銀行的儲備金，還有的是發誓為國家獻身的國民。

  ——只要你有召喚【劫財】的能力，我可以無限滿足那位神的祭品要求——我現在就拍電報讓內閣準備。」

  毒島光瑞淡漠道。

  ——【劫財】竟然如此世俗，好打交道的神靈，它對人命和錢財的要求，對於東瀛這樣的國家，太容易滿足了。

  櫻塚是視人命如草芥的殺手。但他對殺戮既不感到愧疚，也沒有欣喜。他只是在完成內閣攤派的工作之餘，尋找更加好玩的遊戲玩具。

  對於毒島光瑞這個刀筆，人命也如草芥。但人命對他不是玩具，陸澄和他也沒有私怨，他們都不過是內閣統計上的數字。

  「這個國家既然能找到那麼多可悲無知的祭品，毒島，你還有什麼需要我召喚的嗎？」櫻塚問。

  毒島光瑞望了下他只剩下豬、龍、蛇三神將的凈琉璃寶杖，又評估了下目前這個和平時期內閣還能承受的國民異常死亡數字，看來只能再召一位公爵神了。

  「我提供睿山的十二神將召喚儀式，櫻塚，為我重新召喚馬神將

  ——針對陸澄天文社的行動，我還需要馬神將的【驛馬】神職。」

  ——「良駒日行千日」，這個神職和陸澄在虛實之間開門的天寶金匱各有妙處。

  【驛馬】這個神職能幻化出一個負載四人小隊的馬車，在實境瞬間移動到半徑300公里之內的任何位置，每輪晝夜限用一次，猶如在實境開了一道任意門。

  那樣，毒島光瑞可以偽裝成仍在林洋的眼皮底下的幻海；

  毒島和他的團隊則用【驛馬】，從收容所躍遷到幻海眾神周知範圍之外的姑蘇，從姑蘇出發，攔截去金陵的陸澄一夥。

  如果屆時作戰不利，還可以用【驛馬】逃脫或者另擇戰場。

  不過，離開了幻海主場的陸澄，怎麼可能應付得了毒島這個閃耀的A級團隊的追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