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葬禮賓客

  戰後十六年八月下旬，未知魔人斯坦尼團伙襲擊調查員協會幻海站臨時收容所，官方調查員斯旺協助站長古拜誕擊退魔人，行動科長尚雲鵬犧牲。

  調查員協會A級觀察員陸澄又一次低調地隱藏在幕後。

  ——每一次卸下凡人不能承受的公爵神職，他就要病一場。這一番有了B級貓巫面具減半折損的壽命，他從病中恢復的時間快一點。

  ——在家裡躺了一周不到，又開始了活動。

  ——在跨海大橋的江水裡削下斯坦尼的羊角，陸澄就困得不行，草草和古拜誕道別，回家休養。

  到現在他養好了精神，腦子裡立刻跳出三件要辦的急事：

  第一，是和古拜誕討要這次擊退斯坦尼的出馬費。二十萬銀元酬金是起碼的數目，陸澄還擔心幻海站支付不起。

  第二，是檢查追回來的A級品三足烏青銅尊。

  魔星斯坦尼並沒有死，見識過幻海公在這種城市的無匹力量，魔人短期不會再襲擊這裡。但陸澄也不知道他們下一步的行動的目標、地點與時間。

  陸澄只從斯坦尼臨別的吹噓里知道，他們還有一個「領袖」——斯坦尼還不是這伙魔星里最強的。

  他要鑒寶斯坦尼他們勢在必得的三足烏青銅尊，從中分析和揣測斯坦尼他們未來的動向。

  第三，是參加尚雲鵬的葬禮。

  陸澄和尚雲鵬初次面對面，還是今年這位警官委託他再調查卍字會。

  但A級澄江在很久之前就摸過尚雲鵬的底：

  ——尚雲鵬，1A級獵人，舊唐灌口神傳承，大江「袍哥會」背景，唐國南方派在幻海站的代表人物。「袍哥會」和「紅蓮」是前朝三大地下社團，同屬反前朝陣營，但沒有「紅蓮」活躍。

  雖然也和這座城市的所有警官一樣貪污納賄，但尚雲鵬沒有和培理同流合污過，並且始終維護唐人的利益，守護本城的治安。

  他和失憶時陸澄的合作也算順滑，給錢爽快。又是唐人八仙會的挂名成員。

  ——陸澄務必要去弔唁，並且幫助他的家屬，還有超凡技藝的繼承人。

  陸澄回過神，走進書房，吃易安給他準備的早飯，另外問易安最近積壓的事務

  ——咖啡館現在的分工：

  老闆陸澄，平常甩手掌柜。

  秘書，易安——她在圖書館和幻海站除了打聽八卦消息，領兩份工資，不幹正事，精力都放在給陸澄收集情報和處理文書上，包括代筆《魔都評論》上的志怪連載，那也是一筆錢，還是業務廣告。

  咖啡店日間經營——雪姐和小王。

  咖啡店晚間經營——婷婷和周綿兩個徒弟。

  易安給陸澄的簡報里，他讀到：自己這次養病時，婷婷二人組接了二筆D級的祛除怨靈小單，手到患除了。

  陸澄就問起尚雲鵬葬禮的事情。

  易安彙報：

  「尚科長的子女都還幼小，葬禮是柳子越副警督主持，定在『八月三十日』。

  ——古拜誕董事、八仙會的霍大俠、方先生都會出席。

  ——柳子越也給你發了邀請。」

  她頓了頓，道，

  「——徐老徐述之最近結束了暑期田野調查，回幻海了，他也會出席尚科長的葬禮。」

  陸澄的眼睛銳利起來

  ——終於，他可以向徐述之詢問那些殺死母親的仇敵的信息了。

  八月三十日，幻海西區萬國公墓，小雨初晴，白色的和平鴿到處飛翔。

  主持人柳子越聲情並茂地回憶了尚雲鵬在這個時代奮鬥的一身，他為幻海的平安做出的卓越貢獻，尚雲鵬的葬禮在莊嚴和肅穆的氣氛里圓滿結束。

  陸澄走向和方存仁攀談的徐述之，揮了揮手，徐述之點點頭，和陸澄並肩走在僻靜的草坪。

  兩人熟悉十年，知根知底，也不寒暄，他低聲向陸澄道，

  「那個人要我遠離幻海。

  ——我認為那個人掌握著不遜於你的舊唐神秘資源，還有地區影響，在調查員協會也很有人脈。

  唐國需要她，我也不得不遵從她的意願。

  就結果來看，我雖然缺席，但你和她也實現了合作，解決了幻海的黑船事件，你也恢復了記憶。

  以後，也希望你剋制對她的情緒。

  ——直到你完成復仇，至少也要利用好她。」

  徐述之說的是林洋。

  ——在和培理決戰之前，林洋和徐述之這兩個陸澄記憶情願和不情願的封印者都感受到了陸澄取回記憶的嘗試。

  於是林洋逼迫徐述之離開幻海，阻止陸澄向徐述之要求解封。

  但人算不如天算，最終陸澄還是從林洋手中強行索回了他原來的東西，重新完整。

  「我拿到了她的『幽靈骰子』，知道了『玉麒麟』這個人，十分厲害的武人——徐老，你知道他在現在唐國的身份嗎？」

  陸澄對徐述之提出的他和林洋繼續合作的建議不置可否，轉而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紅蓮」這個組織，秘密藏著秘密。即便親如父母、夫婦，也不會對對方泄露。

  陸澄在戰後才漸漸懂事，他幾乎沒有在幻海外活躍過，未曾會過卧虎藏龍的唐國的無數超凡人物。

  單憑幽靈骰子里讀取的母親之死，一個「玉麒麟」的代號，他無法和現實里的人物對上號，唯有請教飽經歲月，又可以信賴的徐述之。

  ——在過去十年，徐述之在幻海站內，陸澄在幻海站外，既解決異常事件，又阻止外國人劫掠唐國靈光物，才能培理統治下的幻海沒有墮入徹底的黑暗。

  在徐述之把自己的情報交給林洋，讓他的姐姐能夠秒殺自己之後，陸澄對他的信賴已不如以往——但在玉麒麟的事情上，陸澄思量之後，還是決定信徐老一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樣『紅蓮』的骨幹一旦浮出水面，都是唐國公認的傑出人物。

  我的確聽過『玉麒麟』這個代號——據說是：武藝神而明之，槍棍無雙無對。

  ——我沒見過玉麒麟的模樣。但要說唐國現在武技第一之人，那就是我們唐國的首都『玄都』的李俊義，『會友鏢局』的李總鏢頭了。

  ——鏢局是我們唐國傳統的物流業，『會友鏢局』是玄都的第一鏢局，也是天下的第一鏢局。

  李俊義出身北方的武術之邦『滄城』，是會友鏢局的總鏢頭，也是會友鏢局的看墳人。

  ——自從泰西傳來的鐵路和銀行興起，鏢局已經沒落了——貨靠鐵路運輸，錢靠銀行匯兌。

  『會友鏢局』是唐國最後一家鏢局，全靠李俊義一個人吊著一口氣，還在掙扎。

  他是唐國最後的鏢師。」

  徐述之是1A2B級刀筆，除了「妙筆A」，還有「多聞B」和「觀星B」。

  唐國半個世紀的事情，對他彷彿就在昨天，那些死了的，被遺忘的、進了歷史垃圾堆的人，變成化石的人，仍然活在他的記憶宮殿里。

  陸澄取出一張自己根據「幽靈骰子」白描的「玉麒麟」畫像，向徐老出示。

  「好像的確是年輕了十歲的李總鏢頭。」

  徐述之的語氣發涼，似是對陸澄擔憂，

  「你可以向霍大俠再確認一下

  ——霍振聲大俠早年，在玄都邊的另一座自由港『鎮海衛』，他的拳頭打遍自由港沒有敵手，中年之後才來幻海開創精武體育協會，強壯國人的體魄，對擂外國的拳手，增強國人的信心。

  ——他沒有去『玄都』揚名，因為他見過李俊義，和他搭過手。」

  霍振聲最後來幻海發展，已經說明了他和李俊義搭手的結果。

  陸澄仍然要向霍振聲再確認下，但他覺得「玉麒麟」和「李俊義」基本是對應了。

  「能把鏢局開到現在，真是一個奇迹。

  李俊義有本事，他也得有靠山。徐老，你知道『會友鏢局』這種古董貨的金主是誰嗎？」

  陸澄問的其實是「托塔天王」的可能人選。「玉麒麟」留下了一張臉，「玉麒麟」的領袖，指使他殺死母親的「托塔天王」卻只有一個名字。

  徐述之思索道，

  「小陸，你可以讀讀花旗國《時代周刊》最新一期封面人物的故事

  ——『秀帥』是我們國家一個開明的軍閥。

  他是國粹的保護者，『對『鏢局』和『錢莊』這些傳統的舊唐事務都有濃厚的興趣，『會友鏢局』作為最後一家鏢局，自然是他的贊助對象。

  哦，最近河洛省的摘星村出土了上古巫王城墟，我們唐國的考古學家都前往那裡考察。

  『河洛省』是他的地盤，『秀帥』也牽頭成立了『摘星村考古委員會』，他的兒子『少帥』任委員會的主席，向唐國的考古學家提供贊助，並且由他的米旗國軍械裝備的軍隊保護摘星村的遺址。」

  陸澄不讀外國人的《時代周刊》，他的徒弟張筠婷讀，但陸澄知道「秀帥」這個人物

  ——吳秀光，前朝北方新軍的團長，目前唐國最強大的軍閥，握有五個師，控制北方五省之地，河洛省是其一，他的背後有米旗國撐腰。而現在唐國的總統據說也是他遙控的傀儡。

  ——他是「托塔天王」嗎？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條無形的手牽引著陸澄也去河洛省一探究竟。

  他正待要向徐述之諮詢更多的細節，柳子越和古拜誕跑向他們這邊的草坪，陸澄不得不頓住。

  古拜誕拍著柳子越的肩膀，也拍著陸澄的肩膀道，

  「徐老也回來了，太好了——陸澄，我邀請你參加幻海站的重組會議

  ——幻海站連續出血，沒有你們唐人更深入的合作，這座城市就岌岌可危了呀。」

  徐述之不動聲色地望了陸澄一眼。

  「我義不容辭。」

  陸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