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出幻海

  陸澄向古拜誕道，

  「我家傳靈光物『鬼車』的最高速可以達到360km/h，能在三足烏出幻海前追上——等三足烏進入你九頭蛇弓的射程，勞煩古站長射箭。」

  ——陸澄不期待古拜誕能比肩舊唐神話里的巫王，最強的獵人「羿」，但他要古拜誕射的也不是活著的小太陽神，而是隕落的小太陽神殘魂。

  不待古拜誕回話，斯旺搶先道，

  「原來你還捂著那麼高速的載具——不過，我的維摩那可以達到音速，是你的鬼車的三倍，你們可以上我的維摩那。

  ——但，陸澄，你考慮過嗎？

  ——我們即便追上三足烏，也無法靠近。

  三足烏的光和熱連我的基岩鎧甲也能熔毀。我的維摩那承受不了，古拜誕的箭進入三足烏的光圈，更會像蠟一樣花掉，射不上鳥身的。」

  「那就上維摩那吧，我會把三足烏的光環打散。」

  陸澄簡單道——有更好的車不上白不上，他當然也不想自己從潘逸民奪來的鬼車貼三足烏太近之後燒化了。

  「怎麼可能？！沒有人類調查員能做到這一點，泰西的公爵級神靈也做不到！」

  斯旺想。除非是古拜誕家族崇拜的奧山王級神，完成十二試煉的大力士赫丘里，才可以擊殺如此神獸。

  陸澄分出一個本人幻象，投射到博物館封鎖線之外的鬼車，

  他向車上的隊友點頭道，「已經拿到那個抄本了。」

  然後向婷婷和俘虜拉維妮婭道，「婷婷，接下來，鬼車會帶你去幻海港口出發的東瀛夜班郵輪轉一圈再回來。

  ——拉維妮婭，鬼車會把你扔到另一艘去南洋的夜班郵輪上。」

  ——車上的婷婷已經照著俘虜女巫拉維妮婭的樣子，用白貓「貨郎擔」里的易容丹搽臉，換上吉普賽女郎的服裝。

  陸澄的計劃是，讓斯旺看到斯坦尼的副手拉維妮婭分兵攜帶《錄鬼簿》逃亡東瀛的假象，然後讓調查員協會和東瀛人攪合去。

  拉維妮婭怔怔地望著夜空那顆向海邊疾飛的小太陽，心有餘悸道，

  「你有收拾斯坦尼的信心嗎？」——她當然要從此隱姓埋名，但還是害怕斯坦尼報復。

  鬼車上的隊友也都看到了那顆照耀全城的小太陽，易安心中憂愁——她想，自己男人一定又要為幻海市民折壽了。

  「易安，借給我『畫符B』——這次，應該只折損半年。」

  陸澄道。

  果然。顧易安心中難過，為什麼人傑地靈的唐國，只有陸澄來捨命保衛？

  「B級補陀白鸚鵡也暫時轉屬給你。——贏就贏徹底。」

  她在陸澄幻象拿出的《及時雨菜譜》的租借條款上又主動加了一條。

  「謝謝。」

  他和她之間無需多言。

  陸澄的幻象簽好名字，從鬼車消退。

  他本人在正神的精神網路里，呼喚麾下的旗使城隍黃貓和巡海夜叉子不語，

  「煩諸神借權能與我——幻海公要再度升堂了。」

  諸神獻上權柄，陸澄的感知不斷擴大，一股股洪流般的靈力也從城市的四面八方向他洶湧而來。

  整個幻海如幻海公掌上之紋，三足烏還沒有掠出他的手掌。

  ——半死不活的王子神，不如他這個在主場的巔峰公爵神。

  陸澄本人上升到停在一棟高樓頂的維摩那邊上，握了握拳，抬頭向斯旺說，

  「斯旺伯爵，這飛機只有三個座，我請赫爾曼男爵下來之後，你能駕駛嗎？」

  赫爾曼男爵滿臉驚愕地看著維摩那的防護罩被幻海公的無形之手嚯地打開。不由分說，他整個身子完全沒有抵抗力地被陸澄的無形之手從二十米高的樓頂拎到了底樓。

  這等怪事他從來沒有見過！陸澄如果要取他性命，簡直舉手之勞！

  ——赫爾曼可是世界大戰屍山血海里出來的戰鬥英雄，持有「機關B」和「度量B」的2B級匠人，是他幫助斯旺修復和重啟了A級載具維摩那，摸索出一套人類可以駕馭這個神舟的面板系統。

  「我是會開……但維摩那面板上那麼多按鈕，我不如赫爾曼男爵人鍵合一——」

  斯旺尷尬道——唐國即便衰微，有陸澄在，只有腦子糊了的國家才有瓜分吞併之念。

  「那就行了，用不上這船上刮痧的激光。請駕駛吧！」

  陸澄落座，打斷斯旺的話。手一抬，陰風把斯旺從地面升到了駕駛座，把古拜誕升到了他的鄰座。

  落到地上的赫爾曼男爵終於回過神，舉單臂上抬45°，向斯旺揮手祝福，

  「我們馬克人是人類，也是宇宙中最優秀的種族，我們的征途在星辰大海，邪神最終是我們進化過程之中的養分和資源，你一定能消滅那個虛境魔物——斯旺，女武神騎行，祝你武運昌隆！」

  斯旺回禮。

  維摩那的大蝴蝶翅膀展開。

  「——Biu！」

  維摩那原地起飛，不過三分鐘，就躡在那三足烏的鳥尾之後。

  斯坦尼還來不及帶著幻海站的A級品逃出海外，並沒有通過跨海大橋。

  ——但駕駛員斯旺和三足烏謹慎地保持了五百米的距離——再接近，就是三足烏萬物皆可焚滅的死光範圍了。

  「陸澄，你的辦法在哪裡！？維摩那的能量有限，晶體需要充能，可不能無限續航，一直飄在空中。」

  陸澄的眼睛卻先瞥向維摩那的下方，

  順著他的視線，斯旺看到在三足烏之下，另有一艘東瀛郵輪在緩緩開出跨海大橋。

  郵輪上的乘客也紛紛翹首仰望天空上的小太陽，斯旺忽然瞧到郵輪上一個白化病的吉普賽女人——彷彿是她在遊樂場上見過的斯坦尼同黨，那個拉維妮婭。

  太高了，她瞧不清那白化病女人的臉，那個女人已經進入了郵輪艙內。

  「斯旺，專心駕駛，我要開始了。維摩那或許會顛簸。」

  陸澄讓斯旺看到了他想要斯旺看的，那就開始向三足烏髮招了。

  ——維摩那的玻璃防護罩打開。

  陸澄起身立在數百米高空獵獵的風中，肩頭浮現出補陀白鸚哥。他用易安借的「畫符B」發動了茅山派至高無上的「九字道秘」。

  他的雙手在做著九個繁複至極的手印；

  而整個幻海靈力化成的一對鋪天蓋地的無形之手也復刻般打著和陸澄本體同樣的手印；

  他的口中一字一念，「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他肩上的白鸚鵡，也一字一復讀，「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三足烏上，斯坦尼收斂笑容，隱隱覺得不妙，他的「扮演A」發動，山羊面具再度幻化成陸澄貓骷髏面具的模樣，雙手也分毫不差地照著陸澄打手印，跟讀陸澄的咒語，

  ——「臨、兵、斗、者、皆、數、組、前、行。」

  陸澄冷笑。

  ——戴上山羊面具，斯坦尼就能成為那個長生天佛母的A級旗使，山羊面具應該也是一件A級品。

  谷可惜，雖然有著A級品的上限，山羊面具讀取和模仿的藍本貓骷髏面具只是一個侯級神的上限，斯坦尼不可能憑著這個面具復刻他現在這個公爵神的權能。

  跨海大橋一帶，也不是貓骷髏面具對應的太歲轄地，而是子不語的地盤。斯坦尼騙不來這裡的靈力，他能依仗的只有山羊面具本身蘊含的神力和騙來的部分陸澄太歲轄地靈力。

  「翻天印！」

  陸澄打完了九個手印，第十個印出現。他雙手握拳，公爵級靈力支撐的巨大的無形之手也同樣握拳。

  「翻天印！」

  斯坦尼照做——他意想不到唐國的符法竟然有如此奇妙的變化——可惜，他不是刀筆，無法把這厲害的符法存入腦中，只能臨時救場一次。

  陸澄巨大的無形之翻天印向三足烏和斯坦尼砸了過去！

  ——砸不爛培理的黑船，但他能砸三足烏和斯坦尼！

  「轟！」

  龐然的氣浪在維摩那和三足烏之間激蕩！

  斯旺再也沒空暇搭理那個郵輪上疑似拉維妮婭的女人，維摩那在空中連著翻起了筋斗！

  三足烏的死光本來無物可近，但陸澄的翻天印迎著小太陽的死光轟了進去。

  死光能湮滅他的拳頭，但陸澄也能用幻海的靈力就地補充；

  但死光無法抵消這翻天印的衝擊，在舊唐傳說里，翻天印可是連世界之柱不周山都能撞開的！

  「呱！呱！呱！」

  三足金烏叫嚷起來。

  像是被剝了翎子的雞，那一圈不可侵犯的死光被陸澄的一拳一下盪開！

  盪去的死光之後，還有一個小翻天印向陸澄的翻天印打過來，是斯坦尼模仿的侯級翻天印！

  「喀、喀！」

  斯坦尼的小無形之手爆開，他本人的雙臂也隨之折斷。這個復刻侯級小翻天印也被陸澄的無形之拳打散。

  ——但陸澄的公爵級翻天印也受到了阻力，不能向三足烏的本體再補一錘。

  「翻天印。」

  此時，陸澄肩膀上的白鸚鵡跟著又惟妙惟肖復讀了一聲。

  ——本來漸漸稀薄的陸澄翻天印再度迴光返照！

  「鐺！」

  陸澄的無形之拳最後還是落在赤帝的王子，復生不久的三足烏頭上，重重敲了一下才散去！

  「呱、呱、呱！」

  三足烏的慘叫響徹幻海的跨海大橋，三足烏瑟瑟發抖，獃滯在空中！同時從它的身體內部，傳出金屬受震蕩的嗡嗡聲。

  ——這個獻祭一個A級魔人形成的臨時三足烏軀體不穩定了。

  ——而維摩那終於從筋斗里回復原樣。

  ——可以接近三足烏了！

  眨眼，維摩那和三足烏只隔了百米。

  「嗖！」

  古拜誕彎弓搭箭，九頭蛇箭放出，應聲穿入了三足烏的一隻大翅膀上！

  「疾！」

  陸澄也放出了他的飛劍——三足烏沒有了死光環，他也不必擔心自己的B級飛劍被消熔了。

  陸澄不如有「A級武技·金牌射箭」的古拜誕，但他的飛劍可能自動索敵替他瞄準，並且速度上限達到了亞音速。

  飛將軍穿入三足烏的另一隻大翅膀。

  雙翅俱折，三足烏終究沒有越過陸澄神力極限的跨海大橋，帶著斯坦尼栽入了江水之中。三足烏不斷裂解，逐漸呈現出身體核心的那個青銅器。

  江水下騰騰冒起了一團黑煙。

  ——黑煙是從斯坦尼的山羊面具里絲絲縷縷地冒出，同時斯坦尼的那對被陸澄翻天印順帶打斷的雙臂在一點點消失。

  不止是斯坦尼的雙臂，他的其他軀幹和肢體也在一點點消失。

  ——他在獻祭本人，但不是獻祭給三足烏，而是獻祭給黑山羊面具連接的另一個世界。

  ——他崇拜的是「虛空」之神，和其他帝神的性質不同

  ——隨時可以通過混有此神舍利的「容器」，現在這個情況就是A級山羊面具，跨越兩個世界獻祭。

  ——把這個三足烏青銅尊帶給長生天佛母在實境的最高代理人，是斯坦尼此行的使命，哪怕犧牲這個實境的肉體，也在所不辭。

  古拜誕和陸澄都從維摩那躍入了江水之中，既是撈取三足烏青銅尊，也是捉拿斯坦尼。

  此時，斯坦尼的身體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一個分不清到底是他首級，還是黑山羊頭骨的頭部。

  從黑山羊頭部的鼻、口、耳孔各竅絲絲縷縷冒出更多的黑色煙霧，已經看不出黑山羊頭到底在哪裡，在江水裡黑霧形成了無數黑色怪樹般的樹榦和樹枝，從枝幹怪口般的樹瘤里噴塗出毒液和毒霧。

  有無數枝幹要和三足烏連接起來。

  飛劍回到了陸澄的手中，飛虎使者浮現在他的背上，虎爪重生，虎翼張開，劍光舞動。不斷切割枝幹。

  古拜誕也完全披上了獅子頭套，化身人獅，與陸澄一道阻攔黑山羊幼仔和三足烏連接。

  「蹦！」

  石人狀態的斯旺也躍入江中，雙手高舉，把三足烏青銅尊從赤帝王子不穩定的軀殼掏了出來。

  「斯坦尼，你輸了！」

  斯旺宣布。

  陸澄的陰風把斯旺和三足烏青銅器送回維摩那的駕駛座，那些黑山羊幼仔的干枝在他和古拜誕的阻攔下，永遠也追不上維摩那。

  但斯坦尼沒有回應。

  黑山羊面具，也是斯坦尼的頭從黑山羊幼仔蔓生水藻般的干枝脫離，悄悄遊離出了跨海大橋。

  ——那是陸澄神力之外的地方。

  陸澄淌過跨海大橋，過了此橋，他沒有念動力可用，只能放出飛劍，飛行追索黑山羊面具，

  ——「陸澄，我們後會有期。我們的領袖會為我重鑄形體，你一定會來到我們的領土的。」

  黑山羊面具里斯坦尼的聲音彷彿通過隧道傳來。

  陸澄的飛劍碰到了山羊的犄角，但那一刻起，這山羊頭骨卻已經開始向某一個虛境所在傳送——就像錄鬼簿在他手中前往司命殿那樣，前往了另一個地方。

  陸澄的飛將軍只削斷了黑山羊面具的一個犄角，就撲空了。

  黑山羊面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