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突然的意外
受古代簡陋的條件所限,想要從夾竹桃裏萃取足夠的毒素,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清風苑曾是莊大少的院子,老夫人疼愛,特地修了個廚房,撥了擅案板的仆役伺弄灶火。周至柔光明正大的廚房轉了一圈,大概能用上的器具,包括石缽、石杵,瓦罐、竹勺,竹籃等。
這麽簡陋,怎麽精準的提煉毒素,準確的送到章豈的口中呢?這一刻,真是無比懷念實驗室的試管和量杯。
“也罷,寧可多做點,免得劑量不足!“
她開始了老鼠搬家一樣,每路過時采摘夾竹桃葉子。怕別人察覺異常,隻能規模抓一把,塞到衣兜裏。然後趁人不在意,偷偷在廚房用石杵把葉子搗爛,附以莖的汁液,這一步要相當注意——碰觸到皮膚會引起不良反應。
幹燥之後會讓毒性減弱,周至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經蒸餾提純,終於萃取了幾毫升的富含夾竹桃苷的液體,保存在一個裝藥的瓶兒裏,隨身帶著。剩下的渣滓,不敢亂丟,要是塞到灶台裏燒,那可坑死燒火丫鬟了。
混在煙灰裏,一起運出莊府?
也不妥當,若是這煙灰用來鋪地,那就算了,若是給莊稼人拿去當肥料施了,豈不是害人?糾結了片刻,她才用煙灰裹了一團,心翼翼的埋到夾竹桃地下,希望時光的力量盡快腐蝕分解吧。
毒藥解決了,接下來就是找下毒的機會!
進入清風苑都快一個月了,做的工作就是跑腿、傳話,每日去老夫人、大夫人院子裏,領了話回來跟珍珠。珍珠有什麽,不用親自跑腿,囑咐她們幾句,又去主院稟告老夫人。
和章豈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惹得菖蒲抱怨,“表少爺身邊的人都這麽能幹,還要我們來幹嘛麽?“
“別急。總有用得到的時候。“
周至柔柔和的。
她也是給自己聽。
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這一日是三月二十日,莊二少舅母的生辰,一大清早就被他母親帶走了。章豈沒了玩伴,興致缺缺的留在清風苑,第一次懶散的睡到了辰時三刻。
“見過表少爺!我家二少爺今早臨出門前,囑咐老奴,道是這一去得三五,怕表少爺寂寞無聊,就送了雪球過來,給表少爺解解悶。“
“汪汪汪!“
狗裝在籃子裏,雪白的毛發,黑黝黝的大眼睛,還有濕乎乎的鼻子,安靜乖巧的坐臥在竹籃裏。蘇管家掀開了花布,把它放在地上,它搖搖晃晃的走到章豈身邊,就一屁股坐下了,吐著舌頭。
章豈歪著頭看它。
它也歪著頭看章豈。
“這東西看著有點蠢。“
章豈給出評價。
蘇管家無話可回,主家養的,他能應和是麽?
“若是表少爺不喜,就讓人牽走,免得礙眼。珍珠姑娘,雪球送還我家少爺之前,就辛苦你了。雪球的夥食,大廚房做了,會送過來。“
珍珠趕緊道,“不敢。不過照看幾日,哪裏敢辛苦?“
蘇管家笑了笑,完成自家二少爺的囑托,又問了清風苑一切都好,才轉身離開。
當,章豈注意力總是發生偏斜,被人發現了,就立刻挪開盯雪球的視線,顯得猶豫又糾結。
還是伺候他多年的珍珠了解,立即吩咐廚房燒了熱水,給雪球洗澡。這不,菖蒲和周至柔都派上用場了,一個打水,一個遞皂角。
三雙手在雪球毛發上揉搓。雪球真是乖巧,也不叫,睜著黑黝黝的大眼睛,偶爾還添菖蒲的掌心,惹得她咯咯的直笑。
章豈路過兩回,臉色不大好看。
春分後,大地回暖,不過吹麵的春風還有點冷意。珍珠吩咐燒了炭盆,暖暖屋子,怕雪球凍著。
“珍珠……姐姐,雪球衝幹淨了,你看,水都是清的。“
“嗯。雪球本來就不髒,用了兩遍皂角,應該幹淨了……吧?“珍珠故意大聲了,隨後才和周至柔眨眨眼,用毯子把雪球裹住,抱到暖閣裏。
雪球從毛毯中露出兩隻大眼睛,瞳孔又黑又亮,好不可憐!
這時候,章豈終於忍不住了,貌似不經意的靠近,隨意的、嫌棄的伸手摸了雪球的頭。
雪球舔了舔他指尖。
“東西……“
章豈的眼睛微微發亮。
後續給雪球擦幹水分,以及用梳子梳理毛發,就是章豈的事情了,他不許別人碰。
最多遇到毛發打結的時候,實在梳理不開,接了周至柔遞過來的剪刀。
知道,周至柔握著開了刃的刀具,有多想替慘死的自己複仇!
隻是這剪刀是女紅剪刀,專為剪線頭設計,手柄很長,而剪刀尖端才一厘米。除非又穩又準的戳到大動脈,在醫院都搶救不及的那種,不然隻是皮肉傷。
周至柔隻能在心中想象,大動脈血如噴泉噴灑的美妙畫麵,悄悄低著頭,拿著剪刀退出去了。
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下毒的機會。不過有了雪球在,她和菖蒲總算不再是清風苑養的閑人了,多了一樣職司——“抱狗“。章豈許可她們兩個跟雪球玩耍,免得雪球寂寞。
雪球非常懂事,無論和周至柔、菖蒲玩得多好,隻要章豈一出現,立刻拋下她們,歡快的跑到章豈身邊,衝他搖尾巴。
每到這個時刻,章豈總是笑得很得意。
“等二少爺回來……“
章豈的臉色立刻不太好看了。
雪球不可能還的,這輩子都不可能還了!
珍珠抿嘴一笑,立刻高聲囑咐菖蒲,以後好好看著雪球,若是管家過來,不許抱走了!
機靈的菖蒲立刻大聲道,“哎!珍珠姐姐放心,蘇管家一來,我就抱著雪球藏起來,把穀莠推到前麵攔住!他是大管家,總不好意思跟我們丫鬟一般見識吧!“
得了所有人喜歡的雪球,就這麽在清風苑安頓下來。章豈每都要配雪球玩耍一會兒,親手喂食。
可好時光不長久,這一日,雪球死了。
給雪球搭建的狗屋才建好,裏麵跟人住的屋子一樣,有窗有門,裏麵塞了被子和各種玩具。章豈把雪球從狗屋拖出來的時候,雪球已經四肢僵硬了。
“表少爺,雪球應該是吃了耗子藥!被藥死了!“
“胡!清風苑哪裏來的耗子藥?“珍珠含淚怒道。
周至柔嚇得魂魄散了一半,仔細一查,她身上帶的夾竹桃瓶兒,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