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海東青（二）
“我聽說現在在你們東北很難再見到海東青，特別是白玉爪了？”高禮師探頭問正在用木棍撥弄炭火的關鑫。
??“海東青，出自肅慎地——也就是古東北。中文名鷓應，滿語稱雄庫魯，意為世界上飛得最高和最快的鳥，有萬鷹之神的含義。傳說中十萬隻神鷹才出一隻海東青，是肅慎族係的最高圖騰。
??我曾經看過一篇文章，文中說在滿族神話故事中鷹的形象有三種：
??第一種是始母形象——創始者。在東海女真後裔滿族扈倫七姓薩滿神諭中說遠古洪水時代，鷹神代敏格格養大了第一個薩滿，使她成為世上人類的始母神。另外，創世神話《天宮大戰》中說神鷹哺育的薩滿成為世上第一個通曉神界、鳥界、靈界、魂界的智者，萬聰百靈，百慧百巧，撫安世界，傳替百代。
??第二種是奉獻者的形象——火、光明、生命的象征。滿族史詩《烏布西奔媽媽》中講到，天剛初開的時候，大地像一包冰塊，阿布卡赫赫讓一隻母鷹從太陽那裏飛過，抖了抖羽毛，把光和熱裝進羽毛裏頭，然後飛到世上。從此，大地冰雪才有融化的時候，人和生靈才有吃飯、安歇和生兒育女的時候。可是母鷹飛的太累，打盹睡著了，羽毛裏的火掉出來，將森林、石頭燒紅了，徹夜不熄。神鷹忙用巨膀扇滅火焰，用巨爪搬土蓋火，死於烈火中，鷹魂化成了女薩滿。
??第三種是天神助手的形象。在《尼山薩滿》中有一段講的是女薩滿音薑渡河闖關，靠著鷹神等神獸靈禽的幫助，曆盡艱辛到依爾猛罕那找回了瑟爾古黛·費揚古的魂。
??除了滿族的神話傳說中有很多對海東青神化的描述，唐代大詩人李白在《觀放白鷹二首》其一中也賦詩讚海東青：
??八月邊風高，
??胡鷹白錦毛。
??孤飛一片雪，
??百裏見秋毫。
??清時的康熙皇帝也曾作詩讚美海東青：
??羽蟲三百有六十，神俊最數海東青。
??性秉金靈含火德，異材上映搖光星。
??軒昂時作左右顧，整拂六翮披霜翎。
??期門射生諳調習，雄飛胡扯黃絛鈴。
??勁如千鈞激砮石．迅如九野鞭雷霆。“
??不僅南征北戰創造康乾盛世的康熙帝對海東青讚美有加，早在遼金時期海東青就是帝王們顯示皇權的重要象征了。
??曆史上曾經強大得可以和宋朝對抗的大遼國就是因為海東青亡國的。遼國的末代統治者天祚帝為了顯示皇權年年派出銀牌使官向女真族索要海東青，且‘每至其國，必欲薦枕者。其國內輪中下戶作止宿處，以未出室女待之，後，使者絡繹，恃大國命，惟擇美好婦人，不問其有夫及閥閱者’。這種過分的欺淩激起女真人的怨憤，在女真完顏部首領阿骨打率領下，集女真諸部兵，擒遼障鷹官，至此後遼滅金興。清代文人沈兆作詩為證：‘遼金釁起海東青，玉爪名鷹貢久停。’
??到了清代，如果一個刑徒捕捉到一隻海東青並進獻給朝廷，則可免一切死罪，你們看海東青在以前是何等珍貴啊！
??既然海東青如此珍貴，你們一定好奇它究竟長什麽樣吧？《本草綱目·禽部》記載：雕出遼東，最俊者謂之海東青。海東青屬於大型猛禽，體格健壯。雌性比雄性還大。最重可達6公斤。身高1米左右，兩翅展開2米多長。頭部羽毛白色，綴有褐斑，上體均呈暗灰色；胸部褐紅色，綴有褐斑，尾部純白色；嘴較厚長，跗蹠隻上部被羽，雌雄同色，喙爪像鐵鉤一樣硬；飛得即快又高，能捕天鵝、野鴨、兔、麅等禽獸。遼代的皇帝，每年春天在鴨子河（就是今天的鬆花江）附近放海東青捕天鵝，捕到第一隻天鵝，要擺宴慶賀，名曰頭鵝宴。到金、元時期女真族和蒙古族的貴族也有用海東青捕獵的習俗。
??遼、金、元、明、清各代均設有類似鷹坊的機構，專司捕取和飼養。滿族人以鷹用於狩獵，統治者則以鷹捕鵝雁，作為享樂消遣的手段。海東青的捕捉和馴服很不容易，民間常有：九死一生，難得一名鷹說法。將野性十足的海東青用捕鷹網捕獲後，要拜謝鷹神格格的恩賜。帶回家放在熬鷹房將鷹上架，加上腳絆，幾天幾夜不讓它睡覺，磨掉野性，叫熬鷹。再通過過拳、跑繩等環節，這時鷹就能聽人的吆喝來到獵者的手臂上。最後通過對鷹的勒膘，把腸油刮出，使鷹饑餓，但肌肉強健，便於捕獲獵物。馴好的鷹就可以到山野之中放鷹了。架鷹者站在高處觀望，讓人用棒敲打樹叢將野物轟出，俗稱趕仗。發現有獵物跑或飛出，鷹會立即尖叫著俯衝下去捕獲住獵物，架鷹者要盡快趕到取下獵物，隻給鷹吃點動物內髒，不可喂飽，所謂鷹飽不拿兔，就是這個道理。以前獵鷹的先民們比現代人有環保意識，雖然獵鷹訓鷹及其辛苦，也有可能為此喪命，但到了次年早春，獵戶們還是會將鷹喂飽，除去鈴鐺和腳絆子，將它們放回大自然，繁殖後代。海東青永遠是他們的神鷹，有了神鷹的幫助他們才會熬過嚴寒的冬日，盼來春暖花開時。
??據現代動物學家考證，海東青可能屬隼科，學名矛隼，是一種美麗的中型猛禽，也是體形較大的隼類，所以又有巨隼之稱。矛隼分布於歐洲北部、亞洲北部和北美洲北部，在中國分布於吉林中東部、黑龍江東部、遼寧和新疆喀什等地，極為罕見，其中在吉林、黑龍江、遼寧為留鳥或者繁殖鳥，在新疆為冬候鳥。契丹人統治中國北方時期，曾經將海東青大量引入今天的內蒙古地區。
??海東青棲息於岩石海岸、開闊的岩石山地、沿海島嶼、臨近海岸的河穀和森林苔原地帶，堪稱北國世界的空中霸王。
??我們東北民間有一種兒童遊戲叫老鷹抓小雞，這個老鷹我們也叫老鷂子，也許就是海東青中的一種吧。在我們吉林敦化一帶流傳著一首和海東青有關的叫《阿瑪有隻小甲昏》的歌謠：
??拉特哈，大老鷹，阿瑪有隻小角鷹。
??白翅膀，飛得快，紅眼睛，看得清。
??兔子見它不會跑，天鵝見它就發懵。
??佐領見了睜大眼，管它叫做海東青。
??拴上綢子係上鈴，吹吹打打送進京。
??皇上賞個黃馬褂，阿瑪要張大鐵弓。
??鐵弓鐵箭射得遠，再抓天鵝不用鷹。
??關於海東青還有個古遠的傳說：吉塔傳說。吉塔，來自古肅慎語（女真語）曼殊蘇巴爾晗，還有一種說法為滿洲蘇巴爾晗，漢譯吉祥之塔。吉塔為肅慎遠古傳說中最高圖騰雄庫魯的祭祀之塔，故又稱之為雄庫魯蘇巴爾晗，意為海東青之塔。傳說隻有海東青可以飛越天地間最高的吉塔。還有一種說法認為吉塔（雄庫魯蘇巴爾晗）為山名，可能是位於勘察加半島海拔4750米的克留赤夫火山，此山是遠東西伯利亞最高的山峰。我們此次遠行獵捕幼鷹也許會經過堪察加半島。到時候可以親眼目睹雄庫魯蘇巴爾晗的偉岸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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