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嚼舌根子
樓道裏的聲控燈忽然亮起，微黃的燈光照在嶽成語臉上。少年略顯稚嫩的臉頰上滿是不安。
這一刻的嶽成語像極了幾年前，大表弟突然離世，他躲在角落難過哭泣的樣子。
那個時候，沈希然以為烏雲總會散去，陽光總會照進來。後來的幾年，他們過得還算順暢。就在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步入正軌的時候，老天爺又給了她一份大禮。
晴天霹靂，記憶猶新。
“走吧。”
沈希然拉著嶽成語，就像幾年前拉著她穿過一道道走廊，跑到手術室門口，又帶著他穿過這忽明忽暗的樓道一樣。
那年的少年，終將會穿過成長的洗禮，步入成人的世界。
成人的世界，或許有很多無奈，不得已，難過，傷心。但是這是每個人必經的過程。不管你期不期待，願不願意……
她是被迫成長，一夜長大，她很希望嶽成語的成年有個好的開始。
車子十點整準時從姨夫單位出發。車子離開縣城直接去機場。然後大家搭乘下午一點的飛機去a市。
沈希然從小在姨夫單位長大，姨夫單位裏大部分人都認識希然。沈家的事情當時轟動一時，又沒過去多久。大家現在看到沈希然，難免問起她的事情。
“然然，前段時間我在電視上看到你了。越來越漂亮了。就是沒想到，你會進娛樂圈。我記得小時候，你姐姐整天嚷嚷著要當明星。”提起沈希希，車上的人一陣唏噓。
沈家的兩個女兒，個個優秀。而且考的都是重點大學。當時多少人羨慕，現在就有多少人唏噓。
“你說你這孩子，好好的專業，怎麽就放棄了。”
男人話少，也不喜歡嘮家常。女人擠在一塊就喜歡八卦。而且一開頭就沒完沒了。
“你這話說的，然然有本事，有能耐。做什麽不是做。雖然沒當成檢察官，可是明星也挺好啊。還遇到了這麽好一個男朋友。”劉嬸的小閨女是秦憬淮的死忠粉。劉嬸上車之後看到秦憬淮立刻找她要了簽名。
機關單位裏的人，還是喜歡將就門當戶對。總覺得，事業單位才是穩定的工作。
雖然秦憬淮確實不錯，但是和機關單位的比起來，還是差了那麽一點。
幾個人聊著聊著，聊起了沈家的案子，“然然，你們家的案子怎麽樣了。有線索了嗎？我聽說老李家的那個小兒子已經沒了。那是不是，你們家的案子就算破了？”
程姨在公安局，大家說起沈家的案子，立刻問程姨。
“程主任，你不是在公安局上班嗎？這個案子怎麽樣了？你趕緊跟然然說說。這小丫頭不容易……”
“確實不容易，一夜之間。所有的親人都去了。”
說著說著，話題又繞回來了。小姨本來想著，大家都是鄰居，老公又都在同一個單位，接下來還要相處兩三天。隻要他們說得不太過分，她忍忍也就過去了。可是這些人倒好，一句接著一句，都不帶停地。
小姨最是護短，這下沉不住氣了。
“行了哈。你們最近是沒看到什麽樂子是吧。我不說話了，你們就真以為我們家希然好欺負了。我告訴你們，我們家希然是來陪我的。你們一個個的，別說她。有什麽酸話，衝著我來。”小姨平時脾氣挺好的，在小區裏，誰不說他一個好字。
這麽多年在單位，也沒有和誰紅過臉。像今天這樣還是頭一回。這不，把大家說蒙了。
程姨和小姨關係不錯，知道小姨最疼這個外甥女，她剛才本來想提醒大家的。可是周愛華嘰嘰喳喳，沒完沒了，她根本沒辦法插話。
現在小姨一發飆，其他人安靜了。程姨終於有機會說話了。
“然然也算是大家看著長大的，她現在好好的，咱們應該開心才是。好了。你們剛才不是說隔壁單位的誰離婚了嗎？為什麽，之前不是好好的嗎？”
程姨給了大家台階，劉嬸本來都準備下了。坐在沈希然對麵的劉愛華不高興了。
“程主任。我們說錯什麽了嗎？我們剛才也是關心希然啊。要不然換一個人，我們還不說那些呢。有些人啊。也不知道氣什麽。怎麽。她以為，那件事情我們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
“愛華。別說了。”周愛華的男人扯她。周愛華立馬不高興了，“你扯我幹嗎。我說錯什麽了嗎？沈家的人就是被人殺了。我不說，難道這件事情就沒有發生嗎？還有，我不光要說這些，我還要說，李家老三，為什麽不殺別人，專門去找沈家的人下手。”
“要我說啊，肯定是沈家的人平時太高調了。大學生？哎呦喂，現在的大學生一抓一大把，我們家就有兩個。我說什麽了？”
周愛華的女兒兒子現在都在上大學。本來以周愛華喜歡占便宜的性子，這樣的機會，周愛華肯定不會放過，可是聽說每個員工隻能帶一位家屬，除此之外，再帶其他人就要另收費，周愛華算了算賬，覺得不劃算，這才打消這個念頭的。
不過，周愛華也好意思說。沈希然和沈希希考的是什麽大學？
她家閨女兒子上的什麽大學。她女兒就是一個專科，兒子是體育特長生，這才混了一個本科學校讀。他兒子那個學校，甚至不如嶽成語的。
嶽成語窩在窗戶邊，滿臉嫌棄。要不是姐姐不讓他不尊敬長輩，他早就罵回去了。
周愛華是他們小區出了名的長舌婦，小心眼，喜歡占人便宜。平時她怎麽樣都可以，今天她欺負到她姐姐頭上，她就別想輕易地把這件事情揭過去。
但是想想剛才姐姐說的話，嶽成語不情不願扯下帽子打算裝睡。
嶽成語不好說話，小姨可不慣著周愛華。“你可真敢說，你家女兒兒子讀的什麽學校，你心裏沒數，當我們也是傻子嗎？”
“你沒文化，這個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是你說我姐姐家的閑話就是和我過不去。周愛華，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姐姐家被人殺了，是活該？”小姨不擅長吵架，可是有人非要找麻煩，她也不會慫。要不是地方不夠發揮，小姨還想插著腰，像潑婦一般和周愛華吵一架。
“周愛華，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你還是人嗎？我祈禱你們家最好一輩子沒事，否則，那都是你造的孽，是你害得你們家家宅不寧……”小姨越說越難聽，車上的氣氛也越來越凝重。沈希然覺得差不多之後，扭頭扯扯小姨的袖子。
“小姨。”
“希然，你別勸我。我不慣著這種蠻不講理的東西。今個她要是不給你道歉，我和她沒玩。”
小姨越吵越興奮，程姨雖然也不喜歡周愛華，更不滿她剛才說的話。可是這麽一車人，接下來幾天大家還要在一塊待著，鬧得太生不太好。於是程姨過來勸小姨，“行了，差不多的了。和她一般見識做什麽。希然好不容易跟著你們出去玩一次，你這樣，希然要不開心了。”
“是我要和她一般見識的嗎？明明就是她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瞧瞧她說的是什麽話，她但凡有點人性，也說不出這樣的話。”
“程主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說我說錯了？”周愛華開始不依不饒，“你問問車上的人，他們誰沒有在背後說過沈家的事情，這些事情可不是我一個人編排出來的……”
“行了，你還覺得不夠亂嗎？”周愛華的男人忍無可忍，終於發火。平時不管周愛華怎麽鬧，隻要無傷大雅，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今天，她非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著嗎難聽的話，他實在是忍無可忍。
“老王，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我？”周愛華更生氣了。
老王是個泥人性子。平時不管他怎麽折騰，老王都一聲不吭。這麽多年下來，她都習慣了一人說話，全家附和的狀態了。結婚這麽多年，老王第一次反駁他，居然還擋著這麽多人的麵，這……他這是要別人看她笑話啊。
周愛華越想越生氣，越說越委屈。“我說錯什麽了，我都是實話實說。難道我說，外麵那些閑話就沒有了嗎？”
“閉嘴。”老王就不明白了。一車人，怎麽大家都不說，就她非要抓著沈希然不依不饒。
人家一個小姑娘，小小年紀經曆這麽多，已經很不容易了。她一個大人，一個長輩，不想著怎麽安慰沈希然就算了，還句句往人家刀口上戳，她這是幹什麽？
別說其他人了，他一個大男人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就不閉嘴，我為什麽不能說。我有什麽不能說的。”
周愛華越生氣就越不願意閉嘴。等周愛華想找人證明她沒有胡說的時候，就看到大家各自低頭看手機，要麽閑聊。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她這邊的事情。那一瞬間，周愛華一口氣湧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隔音的難受。
“你們……”
沈希然一直注意著周愛華的動作，等看到她惱羞成怒的樣子，一點都不意外。
周愛華性子耿直，又喜歡嚼舌根子。這種人最容易被人利用。很顯然，周愛華今天被人利用了。至於利用周愛華的人。看她剛才想要求證的時候，第一眼去看的位置，就知道那人是誰了。
劉嬸。她記得小時候劉嬸對他們姐妹挺好的。
每次他們去小姨家玩，她隻要碰見他們姐妹，都會給他們拿好吃的。
後來上了大學，才慢慢見得少。不過，這也沒幾年。劉嬸為什麽會這麽說他們家的事情？
沒人附和，也沒人支持，周愛華說不下去了。又因為老王的指責，讓他十分沒臉。做下去之後，看哪裏都不順眼，低聲說了老王一會就扯上衣服睡了。
從縣城到機場差不多兩個小時，登機牌由負責人統一去取。剩下的人則去排隊托運行李。秦憬淮和姨夫過去排隊。沈希然和嶽成語陪著小姨。程姨的行李讓他男人去放了，這次出門，隻有他們夫妻兩個。這會沒事，就過來找小姨聊天
“剛才的事情，你別放在心上，周愛華是什麽人，大家同住在一個小區。誰不知道誰啊。你要是真生氣，那就讓她得逞了。”
“程主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剛才的情況你也看到了。周愛華或許是被人唆使的，但是其他人呢。她們也是當父母的，也這把年紀了，他們什麽不知道，卻讓周愛華這麽數落希然，這是在她的傷口上撒鹽啊。”
“怎麽，當年的事情沒有毀了希然，他們不死心是吧。今個還想再來一次？”小姨提起當年的事情，就一肚子氣。
當初沈家出事。沈希然一個人獨自承受一切。後來突然崩潰，她雖然嘴上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娘和大哥。其實沈希然的崩潰，又何嚐沒有這些人的手筆。當年家裏太亂，加上沈希然生病，身邊缺不了人，她照顧不過來所以才沒有和這些人計較。
怎麽，他們真以為她好欺負。就可這法子的欺負？
可惜，希然好了，她現在有的是時間和他們吵。
誰怕誰啊。
這一刻，小姨像一個鬥雞，豎著渾身的汗毛，一臉警惕的看著所有人。
當初她沒有護住沈希然，一直是她心裏的遺憾，所以這次，不管是誰，以什麽樣的目的想要傷害沈希然，她都不會讓她們得逞。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程姨失去過至親，所以明白小姨的心情。
“行了，我不勸你了。但是你記住了。別衝動，有什麽事情一定要告訴我。”
程姨離開後，沈希然拉過小姨的手，“小姨，其實不用的。我不是一年前的我了。現在我可以保護自己的。而且……”沈希然看著長長的隊伍中，高大，鮮豔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而且我還有秦老師。我現在挺好的。不會再任由旁人欺負我了。”
“傻孩子。在父母眼中，孩子永遠是孩子。不管你漲到多少歲，隻要有小姨在，小姨就會護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