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波再起
這幾天花阡陌心情極不好,直接趕走了風易淩不說,還像個炮仗一樣一點就炸。紅綾知道是為什麽,可是卻不敢說什麽。
本來嘛,她們這些青樓裏的人,有什麽看不開的?
即便那是個意外,越少人知道越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行了。誰都裝作不知道,誰都不提,不就沒事了?可一貫聰明的花姐卻好像想不到這點了。
花阡陌這段日子仿佛一直憋著一股勁,一心隻想著如何調查那個在自己房間裏下了催情迷香、悄無聲息的坑了自己一把的人究竟是誰。偏偏查來查去居然毫無頭緒,倒是她那大張旗鼓不顧一切調查的架勢在閣裏鬧得沸沸揚揚的,誰都知道了花姐屋裏被誰下了CHUN藥的事了。
這裏本就是青樓,風氣開放言論大膽。如今,單是關於花魁被下藥失身的事已經紅綾已經聽過十個版本了。稍微好聽點的版本是有個仰慕花魁的人幫花魁解了這效果,而最不靠譜的一版居然說花魁那天晚上跟十幾個男人來了一場大戰,幾天都沒消停……
紅綾掩麵……YIN亂,太YIN亂……
不過作為傳說中主角的當事人花阡陌對此卻反而是一無所知的,因為沒有人敢告訴她……她現在一心要把真凶揪出來泄憤,根本沒心思管其他事情。
——“簡直像瘋了一樣什麽都不管去了。”
紅綾語。
其實出這麽一檔子事紅綾還是比較喜聞樂見的,她好歹也是風月無邊閣的人,對這些事比一般女子看得開些,是風易淩總比其他人好。她不明白花姐為什麽明明喜歡風公子,卻總覺得他們不可能能在一起。但是看著花姐這咬牙切齒殺氣騰騰誓不肯善罷甘休的樣子,她又不敢再說什麽,隻能默默照常服侍著,平時連大氣都不敢出。
可是正當花阡陌滿腦子都被那個下藥的王八羔子究竟在哪的事充滿,無暇再去想其他事之時,卻不期然的收到了公子的來信。
精致的梳妝台上雜亂一片,各色的昂貴的珠釵寶石首飾全都亂擺在桌上,都沒被好好收一下,彰顯了主人最近糟糕的心情。她隨手挑了根簪身細長扁平的銀色鑲藍寶石簪子小心翼翼挑開了信封封口處的紅蠟,然後拿出了信封裏那張薄薄的信紙在眼前展開,一開始時看信時還有幾分心不在焉——盡管紅臘封口在他們當中意味著最緊急的事態。
可是隻是掃了幾眼信上的內容,就讓她臉色大變。
信其實並不長,甚至隻有短短幾行,可出乎她預料的是那居然不是公子的字跡而是影的。看清信上的內容後,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了身,甚至手上的信紙也震驚得沒握緊,飄飄旋旋落在了地上。
因為震驚和失神,花阡陌眼神有些失焦,定定看向一處,若有所思。
不……不可能……怎麽會……
如果真的是影在信上所說的那樣,那麽一切絕對不像他們現在看到的那麽簡單……
……連/城玥並不是真凶,他隻是當了一個替死鬼……
……那些陰謀還遠沒有結束……
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愣了好久,才想起應該去做些什麽,甚至連信都無暇去撿起來就匆匆要往外走。腦中充滿震驚恐慌和不可理喻,她思考的速度甚至慢於身體的動作,好半天才想起該先做什麽。
……首先應該先找風易淩告訴他這些才是……
然後再……
因為腦中想著這些,她差點一不留神跟站在門口的人撞了個滿懷。她低頭看一眼,有些意外,微微皺起眉。
倒無關嫌惡,本能反應而已。
來人反應很快,看見是她,立刻跪了下來,滿目淒楚的抬眼望她,悲苦的神情和傷痕累累的臉看上去有些可憐,低低喊了一聲:“花姐。”
被她不偏不倚攔住離去的路,花阡陌縱使心底再著急,也不得不停下腳步低頭看她。她依然皺著眉,心底有些冷然。
居然是若桃。
從花阡陌放她離開風月無邊閣,去好好跟她那個“李公子”去過日子,已經過了很長時間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她都快忘了有這麽一個人了。而她居然在今日回到了這裏?
她如今衣著樸素灰頭土臉,和在風月無邊閣中時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明豔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從她的袖口領口露出的傷口可以看出她一定受了虐待,連臉上都淤青了一塊,看上去無比淒慘。那可憐兮兮的仰臉看著花阡陌淚盈於睫的樣子也讓她不由自主心軟了。
見多了這種事情,如今是個什麽情況她簡直一目了然。何況自己如今有急事在身,更是不想管她。花阡陌正想無視她走開,若桃卻忽然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裙擺,語氣裏帶著哭腔和乞求。
“……花姐……”
她這樣子實在是可憐,花阡陌不得不停下腳步。看來不解決這邊的事,她也不那麽容易脫身了。她無奈的歎了口氣,終於低頭看向她,皺著眉開口。
“若桃,你來做什麽?”
桌子上的花瓶內斜斜插著幾朵插花,嬌豔無比。坐在椅子上的花阡陌隨手抽出一朵紅色的把玩著,可是沒玩半天,又失去了耐心,將花朵重新插了回去。
門被緊緊關著,花阡陌坐在上座上,又麵無表情的轉眼過去看了一眼跪在那裏不停哭著的若桃,心裏簡直是無奈了——她來跑這麽一趟就是光為了哭給自己看的麽?花阡陌揉揉眉心。
她賴在自己門前不肯走,她就給了她一個說話的機會,可是她卻一句話不說,隻知道在那掩麵哭個不停。
終於,好久過去之後,花阡陌終於失去了耐心,先開了口:“若桃,你是怎麽進來的?”
若桃跪在掩麵抽泣的身子停頓了一下,似乎沒料到自己一開口卻居然是問了這麽個問題。然而很快她就反應了過來,用可憐兮兮的哭腔答:“……我想來找花姐……剛好撞見了阿齊……是他帶我進來的……”
花阡陌眼睛閃了閃,倒沒什麽特殊的感覺。阿齊也跟阿刷一樣是閣中護衛的打手之一,性子倒是忠厚老實。不過一貫老實木訥的他居然會不惜破壞規矩來幫若桃,這倒讓花阡陌有些意外,嗅出了點苗頭,意味深長的看若桃一眼。
不過……以若桃這種性子,估計根本看不上隻是一個普通打手的阿齊吧?雖然花阡陌知道阿齊已經喜歡她很久了。
“看來李公子待你不好?”
若桃捂著臉,抽泣著點了點頭。
她從不覺得自己比別人差什麽,若說初塵身世淒苦,那她同樣也本是小姐出身。若說花姐長得美,可李公子都親口說過她容貌上和花姐有幾分相似,憑什麽初塵花姐就能高高在上,而她卻得打雜得伺候別人?
自己哪裏差了,非得低人家一等?所以,自淪落風月無邊閣開始,她就是不甘心的。
可是風月無邊閣不比其它地方,要進來容易,出去就很難。她一度是死心過的,可是偏偏,心中暗暗欽慕的李公子也真的注意到了她。
命運是眷顧她的!她一直堅信這點,而李公子的注意和青睞更是讓她確定了這點。李公子待她那樣好!不止送她各種東西,還帶四處遊玩,縱使因此疏忽了生病的初塵,她也隻是稍微覺得對初塵有些抱歉,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所以她不再甘心再待在風月無邊閣伺候人。從花姐鬆口放她走時她欣喜若狂,本以為脫離苦海,從此能跟著李公子過上好日子。卻沒想到,這才成了惡夢的開始。
李公子家室是不錯,而他的家人自然是容不下她這種出身低賤的青樓出來的女子的。所以她李府受到的待遇還是如同下人一般。而李公子的脾氣並不像表麵上那般溫文爾雅,而是有些暴躁的,稍有不順心就對她非打即罵,甚至從不體諒她已經懷有身孕。她這才明白,原來自己隻被當成一個花姐替身。
“他如今連我肚裏懷著孩子都不顧及了!”
從若桃斷斷續續的哭訴中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經過,花阡陌實在有些頭疼。她一向最見不得人哭,可若桃這說哭就哭,這麽半天都沒完。
若桃一直對自己把她發配到前堂打雜的事抱有怨言,對她的不滿是顯而易見的,態度自然也好不到哪去。可是她如今卻對著自己哭得好像自己是她受了那麽多委屈之後唯一可以傾訴的親人一般對著哭訴,讓她覺得怪異又別扭,同時也讓她不得不懷疑她別有用心。
“若你真想回來,直接去找初塵和宋媽媽就好,沒必要專程來找我哭吧?”
果然,在她這樣直白的問出這句話後,若桃的身子僵了一下,掩著麵漸漸不說話了,卻還是抽泣著,沒有否認。花阡陌心底明白了幾分,可看她哭得這麽可憐又有些不忍心,扶住了額頭耐著性子放柔了聲音發問:“……那麽,你找我有什麽事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