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真相(二)
滿門抄斬的餘家!
太皇太後的神色驟然大變。
“翰林院學士餘卓良一生清廉,忠於大唐,安於奉高 ,可到頭來卻被安上謀逆的罪名慘遭滅門。”女子狠狠地望著她,雙眼布滿了血絲,一步一步走近她,痛恨道,“而我,就是餘卓良的女兒!”
“呃……”
“是你,是你害得我餘家上下三十七口人身首異處!含冤慘死,背負謀逆罪名至今。可是毒婦,你怎麽也想不到,當年我爹在被關進大牢之前,早已將隻有八歲的我暗中送走了,我才得以苟延殘喘活到今天,為的,就是終有一日能為我餘家報仇,殺了你這毒婦!或許此事……你早已經忘了,可我卻記得,記得清清楚楚,記了整整二十六年!”
“大膽!”太皇太後雙眸睜大,嗬斥一聲,“竟敢赤眉白臉汙蔑哀家,當年餘家謀逆一案證據確鑿,餘卓良是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可笑,真是可笑!”女子發聲大笑,指著太皇太後說,“那時,你這毒婦才剛剛被冊封為皇後,我父親不過是向乾宗帝道了一句‘國可無後’,你便因此要除去我父親,誣陷他生了謀逆之心,致使乾宗帝將我餘家上下滿門抄斬。你如此歹毒,心狠手辣,這些年來,不知可睡得安穩?”
這樁案子是二十六年前的!
在場的人鮮少知道。
易軒和宋幾也毫不知情,現下聽到這番話,二人對視一眼,並未出聲。
太皇太後手心隱隱在顫,怒視著她:“滿口胡說八道,來人,把她給哀家……”拿下!
“你不必急於將我滅口,我已是道盡途殫,就沒想活著離開。”女子臉色慘白,口中仍有鮮血溢出,道,“若我沒猜錯,其實你早就知道這幾樁命案背後的真相了!為了壓下當年我餘家的滅門慘案,不將你自己牽扯進來,所以你才會那麽急著想把案子給結了。”
先前,太皇太後以安百姓之心,掃長安城內鬼神之說,急於處置飼養烏鴉的朱尺劉,讓他背下凶手的罪名,卻不想朱尺劉死於牢中。爾後,因秦蘇有疑被關進大牢,即便當中證據不足,她仍以安百姓之名要定他的罪,若不是宋幾求饒,秦蘇或許已經死了。
原來她急於結案,是因當中另有玄機!
太皇太後如鯁在喉,似是被看穿了心思,無法辯解。
女子看向宋幾:“宋大人不是一直想知道真相嗎?今日我便告訴你。”
宋幾眉峰微蹙,盯著她看。
“當年我父親被冤枉生了謀逆之心,全因他在翰林院所撰寫的文籍而起,而當年負責查閱我父親文籍,以文字獄將他定罪的人……”女子轉而將視線移至易軒身上,繼續道,“就是易將軍你的父親易太傅!乾宗帝生性多疑,這才下令將我餘家滿門抄斬!”
易軒瞠目,不敢置信:“什麽?”
“你父親立下大功,那毒婦便賞了你父親一塊價值連城的紅玉,易將軍,應該見過那塊玉佩吧。”
“呃!”易軒渾身一抖。
他隻知道那塊紅色玉佩是太皇太後賞給父親的,卻不知道賞賜的由來。
宋幾也震驚了,追問道:“那何雲禮呢?何侍郎呢?”
“他們也該死!”女子滿目怒火,“何雲禮當年原是我父親的摯友,卻為了不被連累而與何侍郎的父親連同誣陷我父親勾結外族!坐實了我父親謀逆的罪名。從此何雲禮平步青雲,從一個小官做到詹事院儀為副,又被提升為下都督府長史,踩著我餘府三十七口人命一路高升!這般仇,這般恨,我怎能忘了?隱忍多年,總算讓我等到了機會。利用朱尺劉飼養的那些烏鴉,一個一個的將他們解決掉,以祭我餘家上下在天之靈。”
“既然你要報仇,又何必故弄玄虛,以二十八星宿的方位來殺人?”
“這個答案,會有人告訴你的。”
宋幾沒明白她的意思。
女子沒有為他解答,轉而看向太皇太後:“隻因我父親的一句’國可無後’,你便趕盡殺絕。今時今日貴為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後,可手中沾染的人命卻不計其數,每每入夜,你是如何安眠的?”
太皇太後手心熱得厲害,麵色上不見半點虛心慌張:“一個罪臣之女、漏網之魚,口口聲聲道哀家陰狠歹毒,哀家捫心自問,所行所言對得起大唐列祖列宗,絕不會暗行隱事,誣陷忠良。當年哀家也不過剛剛為後,何來這麽大的本事隻手遮天?難不成宗帝也糊塗了嗎?餘卓良存有謀逆之心是不爭的事實,他死得不冤!”
“真正該死人,是你!”
女子突然從地上抓起那把被打落的匕首,朝太皇太後狠命刺去,她身後那些黑衣人也抱著必死的心衝了上去,準備決一死戰。可就在下一刻,屋頂上箭雨飛下,黑衣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就全部中箭身亡,一具具屍體倒下,鮮血飛濺。而那女子手中的匕首還未刺到太皇太後麵前,便被一箭穿心,身子猛得往前一挺,匕首鬆落,她順勢抓住了太皇太後的衣服,往前撲了去。
“小心。”宋幾疾步上前。
卻不想,太皇太後擺手命宋幾退下,任那女子撲過來,鮮血噴在了自己的紅雀鳳袍上。
女子與她近在咫尺,慘白的臉上痛苦可見,額間漲著青筋,雙手抓著那紅雀鳳袍格外用力,指尖仿佛鉗進了布料中戳出了無數道血痕,女子張開滿是鮮血的嘴,一字一句的說道:“即便我死了,你也……也不得安寧。”
四目對視。
太皇太後捏住了她細長白皙的手指,眸中生出一抹詭異之色,低低道:“你放心,哀家會活到百年歸老。”
女子瞪大眼睛痛恨的看著她,血淚從眼角滑落,順著臉頰滴落在雪中,那揪住紅雀鳳袍的手也一點一點鬆開,身子如一片枯黃的落葉般往下垂去,最終倒在了厚厚的白雪上,一襲白衫與雪融合,唯有身下不斷溢出的鮮血為她添了一抹豔麗的色澤。
周圍風聲呼嘯,大雪又開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