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真相(一)
戌時末分。
侍衛們護送太皇太後和皇帝的車輦在長街上快速通過,朝皇宮方向而去。
因為年祭,從青龍寺到皇宮的路上沒有一個百姓,放眼看去就像是一條鬼街,清冷陰森得厲害。
隊伍進入朱雀大門,門還未合上,乍墨色的夜空下便突然飛來一群烏鴉,撞進人群內,阻斷了隊伍前行,數隻烏鴉更是直接飛進太皇太後的車輦內,侍衛們見狀,高喊著“護駕”,持劍衝去車輦的方向,可眼前的烏鴉擋了去路,他們基本上寸步難移,在斬殺烏鴉的同時,也被烏鴉瘋狂攻擊,紛紛從馬上落下,身上被啄開了很多道口子,臉上更是血肉模糊……
而太皇太後的車輦內烏鴉成群,淩亂的影子映在窗柩上,隻聽見車內的太皇太後一記慘叫,當下一道血痕便從車內灑了出去。
鮮血落在白雪上,格外醒目!
所有的侍衛也被烏鴉殺死,滿地的屍體。
烏鴉在殺了人之後,飛快深入夜空,消失不見。
大雪依舊,周圍彌漫著死亡的氣息和濃濃的血腥味,
這時,一道白影緩緩從暗處走了出來,女子一襲幹淨的白衣,表情冷冽, 眼神中充滿著恨意,直逼太皇太後那輛染了血的車輦,看著窗柩上的血痕,她慘白的嘴角上溢出了一抹陰森滿足的笑,那雙漆黑的眸子裏深得仿佛染了黑血一般。
終於,她終於等來了這一天!
在她身後出現了幾十個黑衣人,一個個橫眉冷眼,渾身充斥著殺氣,像是沒有人性的死士。
這女子也並非別人,正是鬼市裏的婆婆!
她踩著地上那一具具屍體朝太皇太後的車輦走去,伸手捏住了那塊染血的簾子,正要掀開,卻忽然聽到車輦後麵傳來了輕微的響聲,在這靜謐的夜空下顯得格外清晰。
像是有人從馬車上摔了下去。
女子聞聲看去,便見一道小人兒坐在地上,滿眼驚怕的的看著自己。
小皇帝是從車上摔下來的!
他在佛殿裏就差點被那座金佛砸死,現在又遇到這種事,小小的年紀到底還是害怕了……
女子陰鷙冷笑,完全沒了在鬼市時那股雲淡風輕的氣質,陰森森的說:“該是時候結束了!”說著,便從袖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小皇帝蹬著小腿往後挪,肩頭在顫,說不出一個字來。
“要怪,就怪你生在了帝王家。”
語落,匕首頃刻間落下。
鋒利的刀口映著刺眼的銀光,從小皇帝的眼眸上閃過,眼看就要插進他的心髒口,暗處射來一支箭,利箭速度之快,直接將那把匕首挑去,落至地上!
女子往後踉蹌幾步,後背重重撞在了車壁上,她並未就此罷休,迅速反應過來,將匕首撿起,再次朝小皇帝刺去。
後一刻,易軒突然從暗處躍了出來,一把擒住了女子的手腕,奪下匕首之際將其一掌擊去。
女子挨了一掌,重重撲倒在地。
“呃!”
那些黑衣人見狀,立刻起了殺心,舉著長劍朝易軒殺去。
與此同時,長街兩側的屋頂上冒出無數精兵,各個手持弓箭,對準了女子和她的同夥。
女子從地上撐身起來,高喊一聲:“住手!”
黑衣人紛紛停下,若動一步,便會被萬箭穿心。
這突然出現的弓箭手頓時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快!”遠處傳來疾聲。
隻見,宋幾一身金吾衛上將軍的官服,連同趙子夫帶著一隊人馬快速趕來。
他不是應該在長安城外破舊的驛站裏嗎?
怎麽會出現在這?
而明明已經被革職了,又怎麽穿著一身官服?
宋幾帶著人將女子等人團團圍住,現在上有弓箭手,下有金吾衛,她插翅難飛!
易軒立刻將小皇帝從地上抱起,說:“臣等救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小皇帝怯生生的往他身後避去,小手揪著他的衣服。
女子摁著胸口,嘴角染血,掃了一圈,冷冷一笑:“看來我機關算盡,還是算錯了一步。”
易軒行峻言厲:“如果不這樣,又怎麽引你現身?”
“嗬。”女子盯著太皇太後那輛車輦,“可你們到底來晚了一步,我就是死,也總算有那毒婦與我陪葬。”
“恐怕事不如你。”
“呃!”
女子斂容屏氣,猛地意識到了什麽,立刻走到那輛車輦前,掀開簾子一看,裏麵的座椅和車壁上鮮血密布,濃重刺鼻的血腥味直接撲鼻而來,然而,車內空空如也,並不見太皇太後的……屍體。
“怎麽會這樣?”
“哀家的命,豈是你等能輕易奪去的?”
金吾衛士們應聲往兩側散開,隻見太皇太後由宮人攙扶著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剛剛經曆了佛殿的一場浩劫,她仍是那般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絲毫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女子看著太皇太後那張臉,雙拳緊捏,恨極了!
恨不得現在將她撕成碎片。
“原來這是一個局!”她終於反應過來,往後顛了兩步,慘白的臉上苦澀一笑,說,“不過也是,像你這般機關算計的毒婦,要殺你,談何容易啊!”
雖然是失策了,但這般結局卻是在她意料之中。
當今,還從來沒有人敢太皇太後是毒婦!
太皇太後盯著她那雙恨極了自己的眼睛,問:“你為何殺哀家?”
“殺你?我何止是想殺你?更要咒你下十八層地獄。”女子滿眼刹紅,淬著淚水,與那個在鬼市裏的婆婆仿佛判若兩人。
究竟是怎樣的仇恨?
讓她殺了這麽多人,更不顧自己的性命要殺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瞥了一眼還怯生生躲在易軒身後的皇帝,輕聲吩咐:“帶皇上回宮。”
“是。”
易軒轉身將皇帝交給宮人,帶離此處,回宮去了。
待皇帝離開後,太皇太後推開扶著自己的宮女,往前走了兩步,深不可測的眸盯著女子那張白皙的臉,心中覺得有幾分熟悉,問出一句:“你究竟是誰?”
女子咬了牙,目光冷厲,反問一句。
“不過才時隔二十六年,你就忘了當年被滿門抄斬的餘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