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朕要貓
宮女晚晴沒有看到烏鴉，自然不知道太皇太後口中烏鴉從何而來。
也是，當時那隻烏鴉是趁著大門推開的刹那間飛出去的，無人注意也正常。
太皇太後握緊手心默然不語，臉色稍有不佳，往年祭祖，奉先殿內都會裏裏外外的清理幹淨，絕不會讓任何閑雜之物進來，那那隻烏鴉又是怎麽飛進來的？
還有，當時她明明看到柱子後麵閃過一道人影，眨眼間卻什麽也沒了。
一切都顯得詭異。
沒多久，宮人進來通報，已經到了酉時，要準備前往青龍寺。
隨行隊伍已經在南門內列好了陣型，門前停著很多輛車輦，皇室成員一一乘坐上去，由金吾衛、宮中侍衛和大理寺的精兵們護送前往青龍寺，陣勢浩蕩。而負責此次領隊的正是大理寺少卿趙子夫，他身著一身盔甲，胯下是一匹黑色鐵騎，腰間佩戴長劍，那精銳的目光像老鷹一般快速掃向四周，自宮門而出便高度警惕。雖說前往青龍寺的所有大道都已經事先清理過，也一路安排了暗衛，但仍不可有一絲鬆懈，畢竟坐在車輦內是大唐皇帝和太皇太後，以及皇室中的人，若出一絲差池，他將人頭不保。
隊伍剛出朱雀大門，坐在車輦中的小皇帝便有些不耐煩了。
他身上穿著一身祭祀用的龍袍，笨重又寬大，那小小的肩膀根本無法撐起來，雙手一直在龍袍上抓來抓去，試圖將其脫下來，卻怎麽也扭不動衣服上的金色布扣，那扣子就像是牢牢釘在衣服上似的。
最後被那衣服壓得實在受不住了，幹脆趴到車窗口與外麵的太監說：“朕不舒服。”
外頭的太監聽到這話，心頭猛然一顫。
皇帝不舒服，那可是大事！
太監壓低聲音詢問：“皇上哪不舒服？”
“朕不喜歡這衣服，要把它脫了。”
“不可不可啊。”
“朕不喜歡，太重了！壓得朕喘不過氣來。”
“這是祭祀時當天必須穿的，皇上再忍忍，待祭祀完畢回宮後便可以脫下。”太監的聲音壓得越來越低，生怕有人瞧見小皇帝趴在車窗上，勸說道，“皇上，就快到了，您好好坐著。”
“不！”小皇帝也是第一次參與年祭，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這一聲“不”，引來了周圍人的注意。
趙子夫聽到動靜，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小皇帝的腦袋冒在外頭，鼓著腮幫子似有不悅，便立刻掉轉馬頭過來，眸中生疑的看著小皇帝，一臉嚴肅的看著說道：“皇上，這裏已經出了宮，您在馬車內坐好”
小皇帝將請求的目光落至他身上，扯著身上的龍袍說：“朕不喜歡這身衣裳。”
趙子夫知道那身衣服笨重得厲害，小皇帝自然受不住，可是沒辦法，必須得穿著。
“臣知道皇帝不舒服，可這身衣服是祭祀穿的，不能脫下來。”趙子夫雖帶著臣子對帝王的恭敬態度，但語氣裏多少還是威嚴的。
“那要多久？”
“幾個時辰就好。”
“這麽久。”小皇帝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小手仍扯著讓自己不舒服的衣服。
隊伍雖然一直沒有停下來，但還是慢了很多。
太皇太後的車輦就在後麵，察覺有異，便隔著紗簾朝前看去，正好看到趙子夫騎馬在皇帝的車輦旁說著什麽？
她心頭生抑，朝外麵的宮女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宮女道：“奴婢去問問。”
宮女快步上前詢問，待知道發生何事後便折了回來：“回太皇太後，皇上因為身上衣服太重，覺得不舒服，所以想脫下來，趙大人正在勸說呢。”
太皇太後不覺得意外，那祭祀用的衣服確實笨重的很，別說是壓在那小小的身子上會覺得不舒服了，就是壓在一個大人身上都會覺得難受，可這是年祭，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傳統，皇帝必須穿著那身衣服。
“喵！”
那隻精瘦的白貓在太皇太後的腳邊叫喚了一聲。
太皇太後將其抱起，摸著白貓的腦袋想了想，說：“皇帝喜歡哀家的貓，抱去給他，也好讓他安生的坐著。”
她將白貓從窗戶口抱了出去。
“是。”宮女接住白貓，快步朝皇帝的車輦過去。
而小皇帝還因為衣服的問題在鬧小情緒，當瞧見那隻貓時立刻如烏雲掃去般開心的笑了，趕緊將白貓抱進自己的馬車內，那貓也乖巧的很，窩在他小小的臂膀裏一動不動，睜著圓溜溜的綠眼睛看著他。
“喵~”
小皇帝心思落在貓上，也不再嚷嚷衣服難受了。
這段小插曲總算結束。
趙子夫也騎馬向前，繼續領路，交代自己的屬下注意周圍。
太皇太後也安了心，然而沒過多久，她忽然覺得手背有些發癢，掀開袖口一看，原先被那隻烏鴉抓過的血痕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皮肉上一點受傷的痕跡也沒有，可手背卻發癢得厲害，那股癢就像是癢在骨頭縫裏，如何撓也撓不住，使人心裏揪成一團。但眼看就要到青龍寺了，隻得暫且忍著。
一刻鍾後。
隊伍抵達青龍寺外。
小皇帝先行下了馬車，入寺前將白貓交給了一旁的太監，與太皇太後等人去了大佛殿。
金碧輝煌的大佛殿內已經坐滿了身穿袈裟的僧人。在年祭開始之前，需由寺中僧人誦經，直到戌時末分才開始正式年祭。
眾人一一在殿中的蒲團上坐下，寺中的數名小僧便端來一碗又一碗清水給他們服下，視為祭祀前的佛洗之禮。
小皇帝也不再揪著自己的衣服嚷嚷著不舒服，乖乖的坐在蒲團上，盯著麵前那座高大威嚴的佛像，然後扭頭問太皇太後：“祖母，為什麽這裏有這麽多的佛像？”
太皇太後輕道一聲：“皇帝好生坐著，不可說話。”
“哦。”
小皇帝唇抿一線，目光往下低了低，不再開口。
殿中僧人開始誦經，寺中的鍾聲也在這時響起。
一聲又一聲，敲了整整三十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