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結案
“宋幾,你知道哀家想要什麽嗎?”太皇太後隔簾一問。
她懷中那隻精巧的白貓豎起腦袋,碧綠的眼珠子四下轉動幾下後,便盯向了簾外的宋幾。
“喵~”
撕裂的叫喚一聲。
宋幾肩頭下意識伏低,目光落在眼前厚厚的積雪上,回道:“臣不知。”
太皇太後下頜輕挑,一雙黑曜如墨的眼睛微微眯起,紅唇輕啟:“最近因為這幾樁命案,整個長安城內人心惶惶,宮中也不得安寧,哀家甚至輕信杜班石所言調動衛軍入宮,險些釀出大事!眼看年關將近,大理寺和你們金吾衛始終毫無進展,現在既然抓到真凶,宋大人卻說此案還在查?你可知道這句話會帶來怎樣的後果?”說時,她轉身走到桌邊,修長的手指捏起盤中一塊桂花糕,送進懷中那隻白貓的口中,白貓吃了一口糕點後,便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著她塗有蔻丹的指甲,輕聲叫喚著。
宋幾聽完,心中已有一二,卻佯裝不懂:“還請太皇太後明示。”
待白貓將那塊糕點吃完,簾內才傳來:“案子玄乎蹊蹺,百姓皆認為是鬼神作祟,紛紛請神婆、貼黃紙,鬧得整個長安城烏煙瘴氣!如此下去,我大唐豈不成了笑話?要想平息此事,需得先結了案子!這,就是哀家想要的!”
宋幾總算明白,臉色驟然一僵,立刻拱手道:“臣也希望早日結案,也希望凶手就是朱尺劉!可現在證據不全,不足以說明人是他所殺,若是這樣草草結案,恐有不妥。”
“哀家不想重複第二遍!”
“太皇太後……”
“夠了!”太皇太後嗬斥一聲,盡管看不見她的臉,卻從語氣中聽出了不滿和怒意,說,“凶手在牢中畏罪自殺,這案子就已經結束了!再怎麽查也不會有結果。哀家要你立刻了結此案,安撫城中百姓,清除怪力亂神之說。這,是哀家的旨意!”
此話威懾十足。
不容反抗。
宋幾深知抗旨等同死罪,加之他對太皇太後本就持著一份敬畏之心,縱使對案子仍有疑問,此刻也隻好妥協應下。
“臣……遵旨。”
太皇太後這才稍稍消減怒氣,輕擺了下手:“退下吧!”
宋幾伏身拱手,不再多言,隨著內廷的領路宮人離開了禦花園。
簾內,太皇太後望著宋幾的背影,眼神一黯,撫摸著懷中的白貓,卻不想那貓忽然張大嘴巴,露出滿口尖細的牙齒,在她的虎口處狠狠咬了一口,然後飛快竄到地下,溜了出去。
“呃!”
宮女嚇壞了,立刻喊道:“快去請太醫。”
可太皇太後卻淡定的看著自己虎口處的牙印,眼底一寒。
“小畜生!”
……
宋幾離開皇宮回到衙門,就命人發布了黃文公示——凶手朱尺劉已經緝拿歸案,在牢中畏罪自殺。
案子就此了結!
隨後,太皇太後下令嘉獎金吾衛上下,並擢升宋幾為上將軍,破例提為正二品。
百姓得知案子已破, 多日以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將家中的黃符一一撤了,長安城也恢複往日。
但結案一事並非宋幾所原,在出了公示後,他便獨自坐在衙門的辦案處,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桌上擺放的那副從杜班石手中搶來的《青龍圖》。
畫上的血掌印仍舊醒目鮮豔。
他心中疑雲重重,深知此案不會這麽簡單。
這時,賈海疾步進來,見他坐在那裏一動不動,欲言又止半晌,才試探性的問道:“大人,這案子……當真就這麽結了?”
宋幾沒有回應,臉色凝重。
賈海著急道:“朱尺劉究竟是不是這幾樁命案的凶手,我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證據,現在草草結案,恐怕……會很麻煩!”
宋幾根本沒有聽他說什麽,突然一拍桌站了起來,將《青龍圖》卷起,快步離開了書房。
“大人?你去哪?”
賈海追了幾步。
……
老宅
冬日的天黑得極快,院門口隻掛著一盞燈籠,微風拂過,燈籠輕晃,橙紅色的光線籠在地麵上甚顯孤寂,唯有主屋燈火透亮,多了幾分暖意。
秦蘇和杜班石坐在簡陋的屋中,盤腿坐在席上,麵前的矮幾上放著一壺剛剛泡好的茶。
一個時辰之前,趙子夫來過一趟,將結案的事告訴了他們。
杜班石辦案無數,用腳指頭想都知道這件案子不會這麽簡單,他看著坐在自己對麵悠悠然的秦蘇,問:“你覺得凶手真的是朱尺劉?”
秦蘇反問:“杜大人覺得呢?”
“我自然不信!就憑他養的那群烏鴉,哪來的本事可以接連殺死三個人?再說,苦頭陀死於鬼市裏,之後屍體又被運到刑部大牢外麵,他一把年紀,有氣無力,怎麽可能辦得到?”
“有時殺人,是不需要親自動手的。”
“這麽說,你真相信他是凶手?”
“我可沒這麽說。”秦蘇道。
杜班石歎了聲氣,若有所思,繼而將麵前的茶一飲而盡,道:“宋幾並非這麽草率的人,既然我能看出其中的問題,他不可能看不出來!要是我猜的沒錯,結案一事,應該是太皇太後的旨意,他不敢抗旨,隻能從命!”
對此,秦蘇笑笑,不再說話。
沒過一會,院外的木門被人推開,發出了一記瘮人的“吱嘎”聲,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由外而近。
宋幾急匆匆進屋,雖是寒冷天,他卻弄得滿頭大汗!
一進屋,就看到他們坐在火爐旁。
儼然一副閑人的樣子!
這杜班石才跟秦蘇那小子待了幾天,原先的威嚴架勢全無,反倒沾了一些他身上的“書生”氣息和“欠揍”的感覺。
秦蘇背對門口,連頭也不回的說道:“剛說到宋大人,宋大人就來了,真巧。”
“不巧,我就是來找你們的!”宋幾直接在旁坐下。
帶來一陣寒氣!
秦蘇麵向親和,抬起茶壺給他倒了杯茶:“我以茶代酒,先恭賀宋大人升官。”
宋幾卻將茶杯推到一邊,將帶來的《青龍圖》放到了矮幾上。
“我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