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他也該回來了
是夜,暮色攏下。
鵝毛大雪如塵亂舞,覆得人眼花繚亂。
金吾衛衙門裏肅穆威嚴,全體金吾衛士已整裝待發。
宋幾持劍站在麵前,麵色嚴峻,一雙劍眉凜著,淩厲的視線掃向眼下眾人,重聲下令:“都聽好了,各分四隊立刻出發去西市,不管你們用什麽手段,什麽方法,兩天之內務必把西市裏所有姓朱的人統算出來,一一盤查,但凡有可疑者全部帶回衙門!”
聲如洪鍾,威懾十足。
“是!”
“再仔細搜查西市各處,定要找出蠱源所在,但切不可打草驚蛇,以免驚動凶手!”
“是!”
金吾衛士們得令,分成四個小隊,趁夜出發。
金吾衛將軍賈海走到宋幾麵前,問:“大人,你確定烏鴉腹中的光蠱來自西市嗎?”
宋幾眼神黯然,說:“老鬼那本書上確實記錄了光蠱來自西市,由一個姓朱的人飼養,要不是當時杜班石闖進來,那本書也不會被燒,我們也不必出動這麽多人去查。”
“那大人為什麽還要給他求情?倒不如讓他被太皇太後斬了腦袋!”
宋幾瞪了他一眼:“不該你問不要問!”
“呃……是。”賈海一怵,不敢再多嘴,退到了一邊。
宋幾望著眼前茫茫大雪,握著劍的手不由的緊了幾寸,其實他心裏也沒多少底,老鬼書上記錄不知是真是假,也不知道這次究竟能不能找到線索,如果找不到,恐怕杜班石的下場,就是自己的下場了!
事後一天的時間內,金吾衛按照宋幾的命令巡查西市各處,因為對各街各坊了如指掌,很快便掌控了鬼市內的大局,開始搜查一切有可能飼養光蠱的地方,但都無果!而通過戶部記錄的朱氏人員名冊記錄,金吾衛士們找出了將近兩百多個居住在西市裏姓朱的人,然後進行了地毯式的盤查……經過一一排除,最後扣下十一個有嫌疑的人,將其全部帶到了金吾衛衙門。
宋幾看著堂中那十一位男男女女。
其中最大是一名八十幾歲的老漢,饅頭白發,一臉深壑,加之多病的緣故一直不停的咳嗽,佝僂著站在那,雙腿不停的哆嗦。而最小的則是一名才十歲的小女孩,女孩的懷中抱著一個小布偶,低著腦袋看著自己的腳,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連呼吸都不敢用力,因是第一次進入金吾衛衙門這等地方,滿臉膽怯,眼裏淬著害怕的淚水。其餘九個人有十幾歲的少年少女,還有長了些年紀的,然,這些人看上去都是普通的老百姓,看不出有什麽異常之處。
宋幾橫眉大怒,大嗬一聲:“賈海!”
賈海渾身一怔,趕緊上前:“屬下在。”
宋幾額間青筋直跳,質問:“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可疑的人?”
“……是。”
“哼!”宋幾抬劍指著那名八十幾的老漢,“他連站都站不穩,又怎麽有體力飼蠱?還有本事把那些蠱喂給烏鴉?”說著,又指向那名女孩,質問,“一個小女孩也可疑嗎?賈海,你是當我三歲小孩好唬弄嗎?”
“屬下不敢!”賈海低著頭,咽了咽口水,回答道:“屬下在這位老漢家中找到很多可疑的瓶瓶罐罐,據查驗,發現瓶口上留著很多蟲子爬行過後的粘液,但是老漢如何也不肯說瓶子裏究竟養過什麽,屬下隻得將他帶來,至於這小女孩……倒是水靈靈的沒什麽異常,但是從戶部拿來的名籍上卻沒有她的名字,而且她孤身一人,問她從哪來,她也說不明白,所以才一並帶過來了。”
一一解釋。
宋幾聽完,怒火稍減,眯眸打量著他們。
隨後,他開始親自盤查,但不管怎麽問,他們對光蠱一事都矢口否認,而派出去的人也回來稟報,說是並沒有從他們的住所處找到光蠱的痕跡。
一時間,宋幾如到瓶頸,隻得下令將他們暫且留在金吾衛衙門裏。
賈海問:“大人,現在怎麽辦?”
宋幾在屋中來來回回走了好幾趟,忽然想到:“或許有個人能幫我們。”
“誰?”
……
另一邊,老宅。
大雪未停,卻下得不似之前那般急促了,如羽毛一樣溫柔拂下。
秦蘇坐在院子裏的廊下,懶洋洋的背靠大柱,手裏提著一壺酒,時不時的飲上幾口,渾身暖和。
而小玉兒則在院子裏玩雪,捏著雪球在地上不停的滾,稍微滾大了一些就朝秦蘇炫耀,咧著兩個小虎牙樂嗬嗬的笑,可愛極了。那一雙小手因為抓在雪裏而紅彤彤的,臉上也抹了一團紅,如蘋果那般,即便寒冷,他仍不願去爐子旁烤火,反而玩得不亦樂乎。
一隻紙做的小風車突然伸到了他的麵前。
“喜歡嗎?”杜班石不知道何時走到他麵前,將一隻自己折好的小風車給他。
小玉兒當即甩下手裏的雪球,歡喜點頭道:“喜歡。”
“去玩吧。”
“好。”
小玉兒拿過那隻漂亮的小風車,然後圍著院子跑了起來,那小風車被風吹得不停打轉,逗得小玉兒開心極了。
杜班石叮囑:“小心點。”
一名硬漢竟有如此柔情的一麵,還會折小風車這等細致的活。
然後走到廊下,因為屁股上的傷還沒有痊愈,隻能站在秦蘇麵前,說:“你還是把玉兒送去太傅府吧。”
秦蘇沒有理會他,隻是望著雪中奔跑的小玉兒,唇角不由的露出了老父親般溫和寵溺的笑,隨即喝了一口烈酒,才慢悠悠道:“無論在哪,隻要玉兒開心便好。”
杜班石蹙了下眉,他怎麽你也想不明白:“當時,你為什麽要養他?”
“想知道?”
“我隻是猜不透你。”
秦蘇笑了笑,將手中的酒壺遞給他,杜班石也不拒絕,拿過壺就往嘴裏猛的灌了一口,酒入口中,一絲灼烈之感蕩在喉間,使得渾身暖了起來。
秦蘇的目光仍落在玉兒身上,輕輕的沉了聲氣,說:“算算時間,他也該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