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如敬鬼神
蘇公公自幼雙孤，落難求生於黃陵皇宮之外的城區小巷中，七歲跟著一位老太監進宮做了閹人，可以說是從小在皇宮中長大的，見了太多的口蜜腹劍、大奸大忠之人。
??在所有人都戴上虛偽麵具的環境中渡過前半生，蘇公公已經練就了看人極為狠辣的眼光，無論是什麽人隻要看上那麽一眼，就能清楚這人深淺善惡。
??灰衣老人從簾幕之後走出，蘇公公看見他的第一眼腦子裏嗡的一下就炸開了，還記得上一次見到這樣的人是五十年前的那位黃陵國邊疆萬大將軍。
??邊疆大將生來好戮，體格超乎常人，三米之軀宛如巨人，手持雙刃闊刀衝刷於戰場形同絞肉機器，生性暴虐的同時更喜屠城，每為黃陵國打下一座敵國城池時必將屠城三日，手下血債累累白骨成山。
??蘇公公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邊疆大將的時候是在刑場，往日砍頭如摘果的大將那一天靜靜的躺在鍘刀之下，由黃陵國第一大宗師蘇公公督守行刑。
??砍頭的罪名並不重要，當一把刀染上夠多的血，血腥味濃厚到讓主人作嘔膽顫時，這把刀就會迎來回爐鍛造的結局，總會有一把月洗清秋般的新刀上任。
??蘇公公還記得，那邊疆大將臨死時並無恐懼，隻是滿目的遺憾和不甘，他說，他此生隻殺三萬三千人，未夠十萬，不甘，身為人下軍將受軍紀束縛不可肆意殺人，遺憾！若有來世必舉刀問天，殺一切不順己心之人，用鮮血填補空虛的暴虐之心。
??邊疆大將帶給了蘇公公極深的印象，他從未想過有不喜金銀財寶、美食女色，隻愛殺人飲血的怪人，這種人隻以殺戮為喜，血腥味對他們來說就是老饕口中佳肴，他們執念深重任何世俗之物不入其眼，這種人.……
??“這種人是不是就像我一樣。”莫天驕望著蘇公公幽幽地問道。
??蘇公公陡然心髒停跳三拍，右手扣住自己的脈搏屏息測聽，莫天驕見他這般模樣低笑一聲說：“不用試了，你沒有中毒或中奇門邪術，一個大宗師難道還不能對自己的體態狀況了如指掌嗎？”
??蘇公公放下了手驚疑不定的盯著莫天驕問：“你究竟是何人？”
??“對你來說我是初次見麵的陌路人，對他們來說我是過路結伴的旅人。”莫天驕側身撩起簾幕露出了馬車中靜坐著美如畫卷的北靈公主。
??陽光下一抹銀光一閃而逝，莫天驕彈了彈手指瞬如流梭的銀光被打進地上露出了真麵目，那是一柄手指長短的銀針，針尖刺入地麵時大片沙地被腐蝕出了青煙。
??“歹毒奸人！”陳刹扭頭朝向蘇公公怒罵同時也是一身冷汗，身為小宗師的他竟然完全捕捉不到這一次偷襲。
??“大宗師啊。”蘇公公麵色沉重無比：“雜家很好奇，為何一個大宗師會出麵護住黃陵國的重犯，莫不然閣下是敵國之輩？”
??“算也不算。”莫天驕想了想說：“畢竟按照亦二世之後的國策，亦國遲早是要席卷八荒與天下為敵的，黃陵國這地兒雖然太小了值不得大動幹戈，但擋在行軍路上遲早也會被大軍推平的。”
??亦國。
??驚懼在蘇公公心中爆炸了，遠南那隻凶獅狂虎之國的大宗師為什麽會出現在黃陵國？比起黃陵國，亦國才真的算是龐然大物。其中人才濟濟，鐵騎百萬，大宗師之流如過江之鯽，這種地方的大宗師出現在這邊難道意味著亦國對北邊的形勢起了興趣？
??“別想太多，當今亦國的皇老兒對北邊這邊還起不了什麽興趣，他估計還在鼓搗亦太皇留下的那什麽大鐵船的圖紙呢，比起你們這貧瘠荒蕪的北地，西邊的西域之地以及東邊的無邊大海戰略意義不知大了多少倍。”莫天驕淡淡地說。
??“又來了。”蘇公公死死地盯住莫天驕，又一次的，他內心的萬般思慮被對方一口道出了，這就究竟是什麽武學巧技？
??“聽過佛教的他心通嗎？”莫天驕笑了笑：“雖說凡人想修出神識需花費數百倍的功夫，但那群榆木和尚也總是耐得住枯燥去用一輩子的時間練出一絲微弱的神識，憑借這絲神識倒也可以做出窺探凡人識海聆聽心聲的神效了。”
??“他心通、神識？凡人？”蘇公公袖袍下數根銀針抓在了指尖，大宗師的力量與內力蓄到了極致，心中殺心繃到了極限隨時可能爆發。
??“人在危險和恐懼的時候總會做出不理智的反應和舉動，這一點我看過太多、太多了。”莫天驕說：“這些人也總會因為他們的失態而付出代價。”
??“亦國的大宗師就算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吧？這還是雜家第一次會麵亦國強者呢。”蘇公公冷笑道：“聽說亦國乃武學之樞，是天下武學宗師的朝聖之地，今日我倒是想要討教一下亦國的大宗師與其他地方的強者到底有何區別！”
??“我會給你這個機會的。”莫天驕抬頭看了看天：“畢竟已經走到這兒了，離的應該差不了太遠了，這場好戲那些家夥應該不會錯過吧？”
??蘇公公沒有理會莫天驕的‘瘋言瘋語’，雙眼眯如針眼，感受著環境的變動、微風的吹拂、陽光的變化，大宗師的境界將周遭一切的因素納入腦中，雄渾的內力灌入袖下，大風起兮吹得地上沙石滾動揚起！
??“九根針，擲吧。”莫天驕覆著手雙目中渾濁一片不顯山水。
??蘇公公抬袖！周遭六人白衣侍衛動如蛟蛇從馬上騰躍暴起，六把鋼刀折射陽光的光斑照亮了莫天驕的雙目，陳刹、甲十三、丁一瞬間撲出揮刀！
??蘇公公眼神陰厲袖下銀針如暴雨灑下，銀針之速登峰造極有開山裂石之威，其上的內力濃如瓊漿在光線之下飛速流淌！
??對此，莫天驕伸出左手手紮了一個馬步，右手收在腰間，閉目頃刻後睜眼出拳！
??快！疾！徐！
??這一拳是武學境界上的極致！這一拳不帶任何天上之力！這一拳是純粹武道雕琢後的美玉！
??完美極致的力量從手臂延伸出去，感應了天地的共鳴，他炸響了雷鳴之聲，掀起了狂風沙雨，動裂了大地之傷！
??極致武道！
??八根銀針被無法阻擋的拳風吹飛，莫天驕出拳的方向地麵裂出一條裂痕直線延出，大量的土石被從地上掀起！拳風縱過了七匹白馬中間，七匹白馬擦到了狂亂的拳風徑直被巨大的力量送上了天上！沉重的馬軀在空中無所依靠的縱蹄，馬眸中全是驚慌奮力嘶鳴！
??六名白衣侍衛在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蘇公公的麵前，剛烈拳風直麵而去，六個活生生的人被瞬間轟爛成了肉糜灑在黃土地上，最後的蘇公公渾身衣袍炸裂就像布偶一般飛起又摔在地上滾出數米拖在沙地上拽出一條血痕。
??馬車前，莫天驕維持出拳的動作，緩緩吐息閉眼站起收起拳架。
??一旁的陳刹震撼到無言可對，在他們麵前大地被分裂成了兩半，一條寬數十米的、長百米的裂痕憑空而成！這真的是凡人武學能達到的境界嗎？
??馬車內北靈公主美眸中滿是震撼和懼意，曾經在黃陵皇宮內讓千萬人恐懼敬仰的內務總管蘇公公竟然隻是一拳就成為了地上的死狗。
??莫天驕徒步從裂痕旁走過，來到了盡頭地上四肢扭曲的蘇公公麵前，背著手低頭看著掩麵在地的他說：“前八根針被我破了，第九根針就別出了吧，我需要一個活著的人給我帶個口信。”
??地上，麵朝地麵滿臉鮮血的蘇公公咬住嘴裏最後一根銀針麵色猙獰，可在扭曲的麵容之下更多的是對未知和恐怖的恐懼。
??“告訴黃陵國的皇帝老兒，他女兒我帶走了，明媒正娶.……說娶好像也太早了，也不知道那個臭小子在上麵有沒有沾花惹草……總之，他女兒北靈公主莫家要了，如果有什麽不服的地方，讓信使帶個口信去亦國莫家，我擇日會去他皇宮裏拜訪一二的。”莫天驕說罷便回頭徑直走向了馬車，他鑽進馬車的同時回頭看了眼不遠處的陳刹揚眉提醒：“注意天上。”
??陳刹聽見後愣了一下抬頭看向天空，隻見到碧藍天空上七個陰影不斷的變大，他立馬縱身閃開位置。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聲重而沉悶的墜地聲接連響起，七匹被拳風吹上高空的白馬這才轟然墜地摔得肚皮開裂，血水綻放之時才讓陳刹如夢初醒，久久沒敢出的那口氣泄了出來。
??再回頭看向馬車幕簾時，陳殷以及手下兩個部下的目光如敬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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