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一視同仁駐足聽琴
三人揚長而去，甩下一串豔羨的目光。
一個體型幹瘦的叫花子嘴裏咕嘟咕嘟的吞咽著口水，瘦長臉突兀著一雙青蛙似的圓眼，拔起脖子嚷道：“你們不幹我幹，別說是管飽，就算每天隻給一個饅頭，也比在這兒等鳥拉屎強。”說著，拿起破碗，拄著竹杖，趔趔趄趄的走了。
剩下的叫花子們麵麵相覷，此起彼伏的吞咽口水。
夏清風帶阿齊他們去的不是一般的酒樓，而是飄香樓。
起初，她也沒想進飄香樓吃飯，因為她知道這不是什麽正經的地方，可阿齊走到這兒就不願往前走了：“整個燕州，像這樣的大酒樓為數不多，關鍵是菜價實惠，進去涼快涼快吧！”
夏清風瞅瞅“飄香樓”這塊碩大的牌匾，一臉的不願意。
阿天卻附和道：“是呀姑娘，飄香樓的「霸王別姬」出了名的好吃，不嚐嚐就太可惜了。”
這麽一說，阿大和阿聖跟著起哄，季老二也表示想嚐嚐，夏清風肚裏的饞蟲被勾出來，舔舔焦幹的嘴唇道：“行，那就這兒了，我看你們在此間混的門兒清嘛，還天天裝餓鬼！”
“哪有啊，道聽途說而已，咱們都許久不沾葷腥了。”幾個人嬉皮笑臉的走進飄香樓，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搖著團扇步態輕盈的迎出來。
夏清風要了個單間，以防四個小夥子看姑娘看的食不下咽。
老鴇過來招呼，同時問他們點哪些菜色，夏清風摸摸身上的銀子，足夠吃一頓美味大餐。
可她並不是真的想吃大餐，她已經給自己立下省吃儉用的準則，留著銀子還要做大事呢，不可奢侈浪費。
所以隻點了“霸王別姬，”以及七個價錢中等的小菜。
季老二在場，大事才剛開了個頭，也不能太過寒磣。
六人邊吃邊聊，季老二說：“俺們這些鄉巴佬，世代務農，墾荒不是難事兒，他們每個人的田地又不多，到麥收時節，很快就可以忙完，然後種上豆子，接下來就都閑著，不找點活幹還渾身不痛快呢！”
夏清風喜出望外：“他們肯了？”
“肯是肯，就是，他們讓我問問你，那個……”季老二支支吾吾的，咬了一大口紅燒肉，津津有味的咀嚼著，偷眼瞅著夏清風。
“那個什麽呀？他們是不是有什麽要求？但凡我能辦到的，肯定盡力。”夏清風夾個花生米填嘴裏，催促道。
阿齊不耐的一吐為快：“嗨，就是他們不滿足你開的酬勞，不是規定每個人辟三畝地嗎？一畝給一兩銀子，他們還想豐收的季節，從裏麵拿抽成。”
夏清風本打算收糧的季節再按地畝給酬金，沒想到他們胃口這麽大。
她愁眉緊鎖，隻聽阿大冷嘲熱諷：“叫花子不答應，是怕咱們挖坑算計，他們倒好，還沒出力呢，就獅子大開口！”
“我也勸了，不管用啊，”季老二攤攤手，“他們說那些地都是無主的荒地，也就是朝廷的，目前不收，不代表以後不收，萬一哪天追究起來，俺們說不定跟著倒黴，就那點好處，誰願意冒這個險！”末了又加了一句，“是那幫兔崽子的原話，不是我說的。”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分析其中利弊，差點就吵起來，夏清風拍的桌子一聲巨響，“噌”的站起身：“都別吵吵了！我決定了，答應他們的條件。而且，會對那些花子一視同仁，省的到時候再爭執。不過事先說好了，每戶抽一成，這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
季老二拍手叫好：“姑娘好心人啊！”
……
夏清風本來把叫花子和普通的農戶區分開了，叫花子們隻給吃的，而農戶們不管吃，隻給工錢，可現在既然能對農戶們的要求做出讓步，為什麽還要對叫花子們如此苛刻？
她曾經還當過幾年叫花子呢，這不是自個兒瞧不起自個兒嗎！
罷了，既然打著帶人們過好日子的旗號，就不能看人下菜碟。
夏清風這才理解叫花子們不信任自己的原因，因為一開始就沒拿出誠意。
甚至還故意在他們跟前揚言吃大餐去，誘惑他們，真是卑鄙。
草草的填飽肚子，夏清風欲再去找叫花子們表達自己的誠意。
可除了季老二應承，阿齊四個家夥吃飽喝足懶得動彈，還提議她叫個姑娘來唱曲兒，好好的睡一覺再辦差去。
氣的夏清風火冒三丈：“你們不走，我自己走！”繼而摔門離去。
來到大堂，走在稀稀落落的人們當中，一陣陣柔美的輕樂傳進耳朵裏，烘托著婉轉的嗓音，她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
“這就是那幾個家夥想聽的曲兒？”夏清風蹙眉問。
季老二小聲笑：“八成是吧，不過這姑娘的場子不是一般人叫的起的，沒個千兒八百的，人家不登台，像這樣的包場，估計得好幾千。”
夏清風大吃一驚：“這麽多！”
“可不是嗎，誰讓人家唱的好。”
“大叔對這裏頭的事兒倒是挺清楚。”
“不光清楚，俺對這姑娘從小看到大，還知道她在家裏的名字叫金碗兒，進了樓子改叫柳芳茵，是個守身如玉的主兒，隻賣藝不賣身。”季老二越說越起勁，說的又快又清楚，言語間透露著人們特有的愛嚼舌根子的戲謔勁兒。
夏清風聽的明白，柳芳茵是季老二鄰裏家的閨女，因父母雙亡，跟著哥哥嫂嫂過日子，屢遭刁難，後來被她嫂子賣給了飄香樓。
夏清風在意的不是柳芳茵的身世，而是柳芳茵靠著唱曲兒撫琴，居然可以賺那麽多銀子？！
她腦子裏不期的冒出唐三度的身影，唐三度不也會撫琴嗎？還有那個司琴……
不知不覺出了飄香樓，迎頭跑來一個叫花子，對著她一頓磕頭：“姑娘，收留了俺吧，給俺一口飯吃，俺願意當牛做馬的報答你！”
夏清風忙扶他：“有話好好說，別跪著！”
“姑娘不收留俺，俺就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