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節
陳景和唐硯一起奔向了八樓,他沒有選擇打電話給陸沁沁讓她幫忙告知警方現在的情況,因為陳景自己很清楚,這個所謂的“八樓”,是樂愉本人發來的求救信號還是那個殺人犯丟出的煙霧彈還尚未可知。如果貿然告知警方凶手就在八樓,請求幫助,隻會自亂陣腳。
但當他真正爬扶梯到八樓時,一直被他強壓下去的那份緊張又瞬間竄上來了。
今天的八樓和購物中心其他的樓層都不同,陳景曾和樂愉還有陸沁沁來過這裏,這購物中心的八樓原本隻是一個賣cos服裝和動漫周邊的區域,人流量遠不如底下的那些主流商品區多。可是今天,這裏似乎舉辦了一個什麽展覽,幾乎堆滿了人,而且每個人身上穿著的服裝都有極大的差異,像是好多個動漫世界裏的人都同時聚集在了這裏,戴麵具的也不在少數,看得陳景和唐硯眼花繚亂。
的確,那個殺人犯如果藏身在這裏,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被找出來的。
但是,光這樣,還不足以讓陳景緊張。
他神情凝重,眼睛一直盯著一個安靜躺在八樓扶梯口,披著美少女戰士外衣的智能手機。
“怎麽了?”唐硯問。
陳景彎下身子撿起了那部手機,它的屏幕處已經裂開了好幾道痕,無疑,這是被人在無意的情況下摔落造成的。
“這是樂愉的。”陳景說。
這也就代表了,樂愉和那個殺人犯一定在這層,或者說,至少,他們肯定經過過這層。而想要在這八樓的眼花繚亂之中憑借人力揪出兩個人,僅僅靠陳景和唐硯,是絕對不夠的。
陳景雖然心裏慌亂,但麵上仍是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這讓唐硯覺得這個人特別討厭。
“草。”他罵了一句,知道這手機是樂愉的之後,他已經完全保持無法理智了,緊跟著身子也要衝出去。但被陳景拉住了。
“別扯我!”
“你這樣一個人亂找沒有任何意義。”陳景說,將樂愉的手機揣進兜裏後,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機,撥通了陸沁沁的電話。
……
“對,麻煩你了。”他詳細地跟陸沁沁講述了一遍現在的情況,並拜托對方告知警方,希望取得警方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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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怎麽辦?”年輕的警官狄由站在前輩胖警官的旁邊,思索著眼前這個少女剛說出來的話,有些糾結地扯了扯自己那早在早上出門前就已經理幹淨了的胡子。而那位胖警官的表情與他幾乎也如出一轍。
其實,對於他們來說,情況並沒有發生任何的改變,那個罪犯手中握有一個人質,隻不過,那個人質從一個小孩,變成了一個少女,僅此而已。
但就是這一點細微的改變,讓他們卻更加頭疼了。
因為先前,小孩成為了人質,小孩的家屬是不知情的,這也就代表,兩位警察的工作可以省略掉安撫小孩家屬這一環。但現在,那位少女的朋友們了解到的東西可是比這兩位警察還要多。在這樣的情況下,鬼知道那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會不會做出什麽衝動的事。
再仔細去想,為什麽那個殺人犯要將人質從小孩換成少女呢?意義何在?難道就僅僅隻是想讓警察為難嗎?絕對不止如此。
但至於那名罪犯還有什麽其他的意圖,至少現在,狄由和那名胖警官都沒想出來。
“哎。”無奈之下,胖警官隻得向狄由下命令說:“你去幫忙他們的吧,我得下去守著。”
“隻能這樣了。”
說罷,那名胖警官帶著那個持刀搶劫的犯人又到樓下去了;狄由則跟著陸沁沁和秦旭往樓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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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想個辦法。
樂愉的神經飛快轉動著。就在剛剛,她親眼目睹了這個此刻就在她身旁不到一米遠的男人,摔爛了她的手機,並把手機斜放在了扶梯上,讓扶梯將手機運到八樓,製造了他們人在八樓的假象。然後又帶著她進到了七樓的安全通道裏。
她完全不知道這個男人想幹什麽,就更別說現在應該在八樓了的陳景唐硯他們了。
所以,得想個辦法。至少,得探出這個殺人犯究竟想做什麽。不然的話,豈不是白被挾持了一遍?那就太劃不來了。
到了現在,其實,她內心裏對於死亡的恐懼,已經消失一半了。和陸沁沁的活潑靈動還有陳景的冷靜睿智相比,她可能還能提上一嘴的優點,就是有一顆大心髒。在心中對自己默念了一千遍的“我不怕。”她好像還真不怎麽害怕眼前這個男人了。
“對不起啊。”正想要開口說話時,那青年男人卻先講了。
雖說已經做好了與對方搭話的準備,但是,被這麽一道歉,她又有點犯迷糊了。
“哈?”
“我是說,摔爛了你的手機,又得害你買新的。有些不好意思。”青年男人輕歎了口氣,似乎真的是在很真誠地向樂愉道歉,而在樂愉說出“沒關係啦。”之後,他又補了一嘴:“如果,我能安全離開這個地方的話,我會賠給你的。”
這樣聽來,他其實並不像樂愉想象的那樣,對於自己能逃開那些警察的包圍很胸有成竹,隻是有一點點把握罷了。而且,從這話中,樂愉真切地感受到了很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個所謂的殺人犯,從始至終,都完全沒有想過要殺死自己。
這又讓樂愉的膽子更大了一點。
“那你可一定要逃出去啊。”她蹲在牆角小聲喃喃一句。
雖然隻是不經意的一句話,但是那青年男人聽了之後卻反應極大,他的聲音不再柔和,而是像一個怔住審判罪犯的執法者,“你在說謊!”他猛地湊近了樂愉,在黑暗中,他用一種能吃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少女的眼睛,“你一點都不希望我能逃出去。”
“沒有啊。”雖然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得輕微哆嗦了一下,但是厚臉皮和大心髒還是驅使樂愉麵不改色地說出了這句話,“我是真的想你能逃出去的,你知不知道,我手機超級貴的,你要是不賠給我,我真的……真的”她邊說手上還跟著有動作,憤怒地攥起了個拳頭舉到了和青年男人的腦袋同一高度,臉上也是做了一個生氣的表情,聲音也捏著變得粗獷,“你要是敢不賠給我,別說警察了,老娘就先撕了你!”
青年男人聞言一愣,但隨即又哈哈大笑,身子往後倒去,雙手撐著坐在了地上,“這樣啊。”他眯著眼睛說,剛剛凶巴巴的眼神和語氣完全不見了,“那麽,你可以幫我嗎?”
“當然。”樂愉打了個哈欠,“關乎手機呢,義不容辭。”
說著,青年男人從兜裏拿出了自己的手機,背殼上有一塊已經被人卸掉了,而被卸掉的那塊正是剛剛青年男人拿著從背後挾持樂愉的所謂銳器,“能不能告訴我,那個叫做陳景的電話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