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我,該怎麽辦
難得課間休息，一個個學生三兩成群，走出來放風放水。
整個教學樓，嘰嘰喳喳的，別提多熱鬧。
大家打打鬧鬧，嘻嘻哈哈，隻有楊曉站在辦公室外，雙手插兜，背靠走廊圍牆，像是在思考人生。
那沉默的身影，嚴肅的表情，相比其他同學的青春浪漫意氣風發，更顯得暮氣沉沉格格不入。
路過的學生，似乎已經見怪不怪。
這幾日天天見到他在辦公室外罰站，大家都已認定，學校又多了一個自暴自棄的學渣。
隻不過，有些人看到他，還是忍不住露出嘲諷的表情，懂得遮掩的會輕蔑地掃視一眼，張揚自大的甚至會恥笑兩句。
楊曉看在眼裏，心中滿是不屑，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誰鄙視誰還說不定呢？
哪有那閑工夫和他們一般見識。
此刻，他的心神已全部集中在眼下的危機上，為了能安全地活著，自由地活著，哪怕絞盡腦汁也得找出對策。
苦思冥想中，他似乎聽到了腦海中激烈的爭吵。
本能說：“還想個屁啊！跑路才是王道！”
理智說：“胡鬧！這時候跑就是不打自招。”
感性說：“那怎麽辦？要是被抓住，很可能生不如死呀！”
“別怕，越是這種時刻，越要冷靜。”
“冷靜你妹啊！我都快尿了！”
“趕緊跑吧！真是優柔寡斷，婆婆媽媽。”
“閉嘴！事情還沒弄清楚，就自亂陣腳怎麽行？”
“也是啊，說不定這些都是誤會呢！”
“要是誤會的話，倒不急著跑路。”
“那先回顧一下，趕緊分析呀！”
“冷靜，不要急躁，首先，事情的起因是班主任發現我無故曠課，於是去宿舍查房，結果，我去辦公室自首，班主任突然逼問我的身份。”
“班主任想知道我是誰。”
“我去，班主任居然不知道我是誰？”
“放屁，她確實不知道我是誰，我也不知道她是誰啊！才剛認識四天。”
“觀察了四天才開始詢問，看來所圖不軌啊，還是跑路吧！”
“不對，我要是她，班裏突然多個不認識的學生，我不也得瘋！”
“所以，問才是正常的表現。”
“別自以為了，她還問是誰送我來的呢！明顯是懷疑我有同黨。”
“MD，看來我真得跑路了，小命重要啊！”
“停停停！要冷靜，跑路的話，可能會牽連別人，而且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出去寸步難行的。”
“Cao，要是被抓住，嚴刑拷打，我可不保證能守住秘密。”
“就算要跑，也要先打探一下情報，死也要死得明白不是。”
“對對對，她怎麽就突然發現我的身份了呢？”
楊曉一陣暗自揣摩，感覺頭都要爆炸了，對於是走是留，他簡直萬分糾結。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他抹了一把臉，裝作腿酸腳痛，開始活動活動放鬆放鬆。
隻見他小範圍地挪動，飛快地靠近辦公室大門，這一番掩耳盜鈴的作為，倒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
他依在門口一側，細細地偷聽起辦公室內的動靜。
“陳老師，喝口茶。”一個女人溫柔地說，“這個年紀的男孩，難免有幾個調皮搗蛋的，你別和他們一般見識，氣到自己可不好。”
“不用，好，謝謝。”另一個女人答道，語氣中有點拒絕的味道。
楊曉聽出這是班主任的聲音，趕忙凝神去聽。
“6班最近也有個男孩，跟個混混似的，在班裏稱王稱霸，王老師拿他沒轍，天天把他晾在外麵，幾天不管，這不，自己學乖了。”
“咦？什麽時候的事，沒聽老王說過啊！”
“大概三天前吧，王老師最近也忙，為著下周的運動會，估計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老王也是，年年拉讚助，為這幫孩子操碎了心，那孩子能自己懂事了，真是好事，都像我這班的傻小子，還不把人氣死。”
“外麵那孩子，也是在班裏鬧事？”
“沒有，就是不愛學習，怎麽勸也不聽。”陳永秀打了個馬虎眼。
“那這事還要陳老師費心了，小小年紀，輟學也不是個光彩的事。”
“誰說不是呢？傻孩子不知道生活多不易。”
倆人正說著，一通電話打了進來，沒過一會兒，聽到腳步聲，楊曉嚇了一跳，連忙退到走廊邊上站定。
隻見陳永秀走出來，恨恨地看著他說：“你先回教室！有空好好想想，不讀書你以後怎麽辦，希望下午的時候，你能給我一個好的答複。”
楊曉連忙應是，低著頭走回教室。
班主任無奈地搖搖頭，她得去查查楊曉的其他事項。
自己這邊平白登記了一份在讀學生資料，不去查查轉校證明怎麽行，教導處那邊沒接收到轉學聯係單，也沒接收到學籍卡複印件。
這不是坑人嘛！人教導處主任都不敢私自做主，她怎麽會私下接受插班生呢！
真是煩躁啊。
9班教室就在辦公室邊上，中間隔著樓梯通道。
楊曉回到座位上，正好能透過窗戶看到班主任走上樓梯。
想起剛才聽到的對話，他明顯發現班主任說話有些遮遮掩掩，對於他的情況，輕描淡寫地就帶過去了，好像不願讓別人知道似的。
真是奇怪，難道她想獨自邀功，這就去樓上匯報了嗎？
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總感覺大難臨頭，用網上的話說，就是“全天下都要害朕”。
這可怎麽辦？待這等死不成？
正當他坐立不安之時，教室外傳來一聲大喊：“喂！楊小子，發什麽愣呢？出來出來。”
楊曉回頭一看，臉上驚喜萬分，這不是吳胖子嘛，看他人高馬大的，光站那就能讓人增加不少安全感。
他大笑著迎了出去，當然嘴上肯定不敢亂喊“吳胖子”的。
“哈哈！幾天不見甚是想念啊！”
“你可拉倒，昨天下午才分開好吧！”楊曉嘿嘿笑道，倆人一把抱在一起，互相拍拍對方的後背。
“你倆是真牛，竟然敢在校外留宿。”
“誰叫學校又禁網又限電的，這不和外界接觸，跟聾了瞎了有啥區別！”
“我去，你說話小聲點。”楊曉趕忙把吳賓拉到人少的地方，小聲地說，“你不知道，我這邊出事了，咱們長話短說，其他三人在圖書館收集信息，我們午飯時間一起匯合，到時候再做詳細交流。”
“出了啥事？神神秘秘的。”
“哎呀，一時說不清楚，咦，趙龍呢？”
“他啊！噗～哈哈！”吳賓一下沒忍住，捂著肚子笑道，“那豬頭被人打了，現在肯定在辦公室挨訓！”
楊曉一愣，不過上課鈴聲響起，他也不好再問，連忙說道：“人沒事就好，你記住，課下不要再來我們班找我，人多眼雜，中午再跟你們好好解釋。”
“行吧，看你這小樣，還是那麽膽小。”
“去，就你膽肥，小心得脂肪肝。中午放學，你倆直接去圖書館啊！”
倆人鬥了幾句嘴，快速分開，各回教室。
楊曉回到座位，開始整理思路，情況緊急，他得和大家說明清楚，到時候是大家各自為戰奔走逃亡，還是團結一致同生共死，怎麽樣都得有個決定了。
剩下幾節課，楊曉拿著課本，裝模作樣的，實在是折磨得不輕。
好不容易熬到十一點四十，鈴聲一響，老師剛說完下課，他就飛一般奔了出去。
等到他氣喘籲籲地爬上圖書館階梯，正好看到馬賽和黃菲三人走了出來。
三人表情沉悶，默默不語。
楊曉早已預料，心中暗暗歎了口氣，沉聲道：“怎麽了這是？”
“我粗略翻看了近現代曆史，包括國內的和國外的，這個世界太繁華了，也太複雜了，已經超越了我的想像。”馬賽說完，轉身抬頭看向圖書館樓頂。
楊曉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除了湛藍的天空，倆人都沒發現彩虹的影子。
黃菲和元慶慶同樣在抬頭尋找，似乎也有所期待。
“早上吳賓他們回來了，我通知他們在這集合，情況有些複雜，你們得做好心理準備。”楊曉收回視線，看到吳賓和趙龍在階梯下招手，便帶頭走了下去。
六人再次集合，眼神都比昨天複雜了許多。
大家簡單地問候，一時間話語不多。
看到趙龍鼻青臉腫的，馬賽少見地罵了幾句。
倆人互相捶了捶對方肩膀，看那樣子，像是在說遲早要一起去討回公道。
一眾人來到食堂，選擇了打包飯菜，在校園裏尋了一處林蔭小道，坐下來邊吃邊聊。
周圍安靜涼爽，兩方很快交換了各自的見聞。
“所以說，就因為找不到爸爸媽媽了，你們就不敢大塊吃肉了？”吳賓看著楊曉四人手中，清一色的青菜拌飯，這也太樸素了吧。
趙龍卻默默放下雞腿，才反應過來道：“我錢也不多了，你們怎麽不提醒一下？”
“你倆那麽能吃，我們提醒早了也說不清楚啊！”黃菲小聲嘟囔了一句，嘴裏嚼著米飯，隻覺難以下咽。。
看著楊曉幾人不說話默認的樣子，吳賓嗤笑道：“瞧你們那點出息，不敢花錢的人，怎麽能掙到錢？”說完又繼續大快朵頤。
“你們真的沒找到家人嗎？”元慶慶突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