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有莊·聚賢
“今生，你阿爹呢？”段明朝問。
“什麽是阿爹？”今生不解地反問。
“…阿爹就是你阿娘的夫婿。”段明朝怔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回答。
“我阿娘沒有夫婿。”今生搖搖頭說。
“那你是……”怎麽來的？
段明朝這句話沒能完全說出口，就被老道出聲直接打斷了。
思及這女娃娃同自己這大徒弟一般，皆是雙親俱歿之人，如今用了同一個姓，也算是他們兩人之間的緣分使然；想到這兒，老道笑眯眯地問：“今生，你今年年歲幾何？”
今生顯然是多次回答過這個問題的模樣，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四歲。”
“那你比我小，我今年七歲！”段明朝興奮地接話道。
“學武可是很苦很累的，你確定要學嗎？”老道用手指撚著自己下巴上的胡須，正色問到。
“嗯！”今生使勁點頭，生怕老道改了主意。
“笨丫頭，還不快點跪下磕頭拜師。”段明朝靠近今生，貼在她耳邊，悄聲和她說。
今生倒也機靈，立刻從床上翻身而起，跪在房間的地板上，鄭重地給老道磕了三個響頭，聲音甜糯地說：“師父在上，請受今生一拜。”
“好！貧道便收你為徒。你要記住武學一途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望你今後戒驕戒躁，努力精進；至於你阿娘的仇，為師自會幫你討回公道。”老道捋著胡須，殷殷叮囑道。
“師妹，還不快謝謝師父。”段明朝忙不迭地提醒道，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自己終於不是莊裏最小的弟子啦！今後也有人叫自己師兄啦！耶！
“謝謝師父。”今生說著又給老道磕頭。
“起來，快起來，別把額頭磕破了。”老道趕緊把今生從地上拉了起來，看到新收的小徒弟把額頭都磕紅了，不禁有些心疼。
“師妹，快叫我師兄！”段明朝興高采烈地說。
“師兄。”今生乖乖地說了一聲。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我也有師妹啦！”段明朝樂的見牙不見眼。
老道沒好氣地睨了自己冒著傻氣的大徒弟一眼，霎時覺得收個軟萌聽話的小徒弟，真是自己做的最正確的事。
………………
晨曦微光裏，府衙內的雜役一臉困倦地打開了朱紅色的大門，手裏抓著一把大掃帚（zhou），慢吞吞地從門裏走了出來：“呼啊啊啊…困死小爺我了，下次再不和徐五那廝打賭了，這清晨起來掃地的活兒真不是…呼啊啊…人幹的啊啊哈……”
“這位小哥兒，吾乃聚賢山莊無憂道人，有事找知府大人，不知他可起身了麽？”老道左手牽著段今生，右邊跟著段明朝，含笑對那雜役問道。
“聚賢山莊？”雜役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連忙說道：“我家大人此時應該尚未起身，請老道長稍等，我這就進去通傳。”
“有勞小哥兒了。”無憂老道客氣地說。
“老道長客氣。”雜役略施了一禮，提著掃帚匆忙進了府衙大門，對剛剛從府衙後院走出來的小廝道：“麻煩兄弟速去告訴知府大人，聚賢山莊無憂道人來訪。”
小廝神情明顯也是一怔，聚賢山莊之所以能在江湖武林中地位超然，也和朝廷暗中支持有莫大關聯；所以一旦哪個官府衙門有山莊門人正式拜訪，大夏朝的官員們還是頗為重視的。
“無憂道人…莫非是去年獨身一人殺上飛雲寨，斬殺飛雲盜屠仁傑的那位？”
“兄弟你認識他？”
“我哪可能認識這樣的高人，不過是前些日子在茶館聽書時，聽到過這位的名號罷了。”小廝搖搖頭，連忙往後院去了。
銘陽府現任知府姓謝，名德永，乃是京都禹威城中康敬伯謝荀的嫡三子，如今剛到而立之年。
謝知府潔身自好，家中唯有發妻，身邊莫說小妾，連通房都沒有；此時他正由著妻子服侍自己穿衣，並同她說些夫妻之間的貼己話。
“老爺，前院傳話過來，說是聚賢山莊無憂道人來訪。”守在主院臥房門口的老嬤嬤，接到院門口小丫鬟告知的消息後，隔著門簾揚聲對房裏說到。
謝知府聞言眉峰一挑，捋了兩下下頜的美髯，對自家夫人道：“聚賢山莊這位大名鼎鼎的無憂道人竟一大早來到我銘陽府衙，莫不是追緝什麽窮凶極惡的惡匪大盜，需要我給予方便吧。”
“官人何必在這兒胡亂猜測，去見那道人一麵，不就自然知曉了嗎？”夫人嗔了謝知府一眼，用手理了理官服上的褶皺，柔聲細語道。
“我家娘子言之有理。”謝知府笑著俯身低首，由著妻子將官帽戴在自己頭上，趁其不備在她臉上偷了個香，大笑著出了房門，留下麵色酡紅的謝夫人在原地嬌羞地啐道：“老不正經。”
無憂道人等了大概一刻鍾左右，便見府門大開，身穿黑色勁裝的差役走出門來，抱拳施禮後說道：“無憂道長，我家大人請您進府一敘。”
無憂道人笑著回道：“有勞這位官爺前麵帶路。”
“不敢不敢，無憂道長請。”差役把手一揚，上身微微前傾，恭敬地說。
“明朝，今生，等下見到大人，記得行禮。”無憂道人對自家徒弟叮囑道。
“師父，怎麽行禮吖？”段今生仰頭看著老道問。
“跟著你師兄學，等會兒他怎麽做你就怎麽做。”無憂道人眼神溫和地回答。
跟著差役進了府衙大門，一路穿過府衙大堂，來到後院謝知府的書房門外，還未開口請見，隻見門簾一掀，謝知府已主動迎了出來。
“久仰道長大名，今日一見，道長果真風采斐然。”謝知府笑著說道。
“無量天尊，貧道謝知府大人稱讚，今日到訪，乃是為了報案而來。”
“報案？！道長此話怎講？”
無憂道人看了眼自己身邊懵懵懂懂的小徒弟段今生，道：“昨日傍晚，貧道擒住了一名虎蛟幫的幫眾，當時他企圖迷女幹一良家女子，被貧道一招拿下後，為了活命說出虎蛟幫當晚要去黎府劫掠的事來。”
“道長請進房說話。”謝知府聞言眉頭皺起，心裏隱隱有些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