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推測
聽話聽音兒,徐麽麽點撥的對。
經過上次曬醬自找苦吃的事,她決定聽取徐麽麽的建議。
鹹福宮剛好在她負責範圍之內,先從陳氏這邊試試水,免得到時候出什麽岔子。
景瑜所學藥膳屬於中醫飲食調護範疇,中醫最是講究因人而異,辨證施治。
根據人的體質,針對性的設計飲食。
因為往後一旦可行,則麵臨的群體就會比較眾多,沒辦法過於細致,所以最為合適的方案是將娘娘們的體質大體按照寒、熱、虛、實四類,依照寒者寒者熱之,熱者寒之,虛者補之,實者瀉之四法來進行個別的飲食調補。
當然還會就各自身體不同的程度,調節食材特性以及用量,以達到最好的效果。
恪妃石氏夏天永遠是那個最怕熱的,屋內也一定要冰扇、冷飲什麽安排的明明白白。
她自小生長在北方,北方天氣幹燥,且京郊的沙塵天氣,更使部分人有肺躁的症狀,所以體質是比較偏熱性。
然而陳氏則就不同,莫拋開地域不同,她是宮女出身,作為奴籍,家中又有不少兄妹,又要供一個哥哥讀書考取功名,生活長期維持在捉襟見肘的狀態;一個女孩子,不僅要不時的幫額娘做飯、洗衣不必說,就連農活也常要幫把手;冬天屋子四處透風,燒炭火對於這種家庭也有些奢侈,穿的衣裳僅夠禦寒,直到入了宮,生活條件才好了些,但相比原先,十分令她知足了,所以她自小生活條件差得多,與恪妃不能相提並論。
就體質而言,就是屬於偏虛寒一類。
因著順治皇帝私心裏喜歡恪妃,吳良輔順著皇帝的心意,私下裏給各處的管事麽麽打好招呼,不能虧待了恪氏。
於是她的菜飯規格不低,選材也都是偏名貴、講究的食材。
到了五月過去穀雨這段時日,快要立夏的時候,恪氏餐桌上的膳食就開始星星點點的布置上些爽口的冷盤了。
雖然規製也是不能差,但這麽寒涼的吃食,一宮上下也隻有她能降的住。
那就更不用說入了夏,小滿時節過後,天氣漸漸轉熱,鹹福宮每日三餐、兩點更是基本看不到幾個熱菜。
這選材,也多是寒涼之物——冷拌三絲要換了鴨肉過冷切成細絲,什麽海蚌、牡蠣、烏魚,好不容易看到幾道菜熱湯熱水的,也要選用性寒的冬瓜、水芹菜等,更不用說甜點如冰鎮酪子,楊枝米露等,更是常備常有。
跟著這一宮主位同吃同飲的側位們,其實並不全然適合。
這要說恪氏,其實待宮裏人還是不錯的。
她對於飲食這些不以為然,左右是個夏季,大家都吃點涼爽的再正常不過,隻要是食材方麵不要給她減了規格,一切好說。
久而久之,隻便是不論誰,哪回見著陳氏,整日好似林黛玉,哪回見她都是病懨懨的。
事實也是如此,她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本來就是瘦瘦弱弱,再挪著小步,在院子裏栽花、修草,風一吹就倒一樣,倒是煞是惹得順治憐憫。
這日,臨到去徐麽麽那裏奏報三宮膳食,順道將給陳氏開好的溫補膳食單子給她過目,道:“麽麽看看,這些菜品是否合適。”
徐麽麽打眼瞅瞅,自毫無瑕疵。
得了她的肯定,景瑜便小心翼翼的將單子折起來放進袖子裏,收好。
徐麽麽定定的看著她,本來白皙透紅的臉蛋兒,如今次次見著,都是略顯蠟黃滄桑。
十三四的小姑娘,倒像是大了好幾歲。
有時間這麽考慮照顧別人,怎麽不給自己疏導疏導?看現在折騰的這麽累的樣子……
想到這兒,也難怪,前麵發生這些事,放在誰身上,也都難以打起精神。
便欲言又止的道:“你祖父還沒出來?”
景瑜點點頭,道:“我去求過太後,可她老人家似有難處,不是那麽好辦的。”
現在父親又回京郊大營去了,楊叔叔也不知去向,莫說見祖父一麵,就連打聽都摸不著門路。
她也猜得到,祖父這次因為和吳良輔正麵開撕,如今處於被動,外麵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從前與他一起辦差的官員,本就秘密來往,現在為求自保,無人露麵。
“還記得有次你來找我,剛好我才替你祖父找出膳房賬冊?”徐麽麽道。
“記得,從那時候開始,他就開始行動了吧!”她道。
“嗯,”徐麽麽點頭,道:“當時你也曾問我,我未曾與你多說,且叮囑你不要外傳,如今回想,額參大人那日來請我幫忙找賬冊的時候,是說奉命查賬。”她道:“你父親作為膳房總管,哪裏還用得到管這些?至於奉的誰的命,你也不知道吧?”
景瑜蹙了蹙眉,道:“此人若不是與吳良輔有直接利益衝突的死對頭,便是皇上或太後。”因為關注這些爛賬的,隻能是牽係皇家利益。”
皇上可以拋除,因為吳良輔背後的最大靠山是皇上。
“誰與吳良輔之間利益衝突最大?”徐麽麽問道。
“當然是索尼大人。”景瑜道:“先前吳良輔攛掇皇上撤了索尼大人的總管之職,換了他來接任。”
“不過.……”她又道:“索尼大人現任內大臣兼議政大臣,內務府總管這個差使,他也隻是兼職而已,對於他來說,並不至於百費周章去暗查吳良輔。”
“你祖父各處查賬,不惜讓你冒險深入盧佐府去拿黑賬冊,所有的目標直指找出吳良輔內外勾結的證據,將他一網打翻。”
“索尼大人是太後寵信的輔政大臣。”這個,景瑜不僅此世清楚,穿越之前的現代世界,在一些影視劇裏都有了解。
“我再告訴你,”徐麽麽道:“太後各處皆有耳目,沒什麽是她不知道的。”
“這次當庭指正吳良輔,也是在慈寧宮。”景瑜道“若是太後,事成之後不僅能還位給索大人,最重要的是,”她恍然大悟,道:“記得先前傳出太後訓斥皇上,說他將大內後庭交給個油腔滑調、隻會奉承的宦官,說他如此折索大人的麵子,隻有壞處沒有好處。況且,估計太後更在意的應該還是大內的清正風氣。”
“嗯。”徐麽麽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擔心,如果這件事真的如你我的推斷,太後有可能啟用你祖父,是為的不想引人耳目而已。箭在弦上,豈有不發之理?就算失算,也一定會讓更合適的人去辦好這件事,等到結束的時候,就是你祖父獲釋的時候。”她道:“莫不然,誣告並不是大罪,何故將他壓入大牢呢。”
“但願如此。”景瑜緊握雙手,默默禱告道,糾結了好些天的心,終於得以寬慰。
“靜觀其變吧!”徐麽麽道,“過多的擔心於事無補,如有法子,就順著這思路去打探一番,萬不可因此傷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