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小馬蹄
孟合路過她身邊時，隨手捏掉了落在她頭發上的那片桑葉。
敲門的是馬爺爺的孫子。
年約八歲。
怯生生的站在門口，叫他倆去吃飯。
“哎呀，小馬蹄，又長高了”，孟合快步走去，親熱的捏了捏少年黝黑的小臉。
小馬蹄是小名，本名馬齊。
葉桑起身，眯著眼望了望天。
正是一天中太陽最好的時候。
因為不擅長和小孩子溝通，所以她隻能呆呆的看著孟合又是給小馬蹄零食，又是不停的噓寒問暖。
看他這模樣，倒是挺喜歡孩子。
出了門，孟合執意要牽著葉桑的手。
左手葉桑，右手小馬蹄。
“其實，這個年紀，就應該是這副畫麵”。
他若有深意的望了葉桑一眼，開口說道。
葉桑今年32，十年前22，確實是可以當媽的年紀了。
見她不做反應，孟合又轉臉朝小馬蹄問道：“知道應該問這位姐姐叫什麽嗎？”。
“叫漂亮姐姐~”，小馬蹄又呆又萌的開口。
“不對……她是孟哥哥的小媳婦，那你應該叫什麽。
小馬蹄沉思兩秒，揚起笑臉開心的說：“叫嫂嫂對不對”。
“小馬蹄真聰明~”。
葉桑全程處於隨便他怎麽說的心態。
馬爺爺家的房子一看就剛翻修沒多久，三層小樓，處處透著嶄新。
剛一進門，馬爺爺就吧嗒吧嗒抽著旱煙袋朝他們迎來。
小馬蹄見了爺爺，小手瞬間從孟合手中掙脫，幾步就衝進了馬爺爺的懷裏。
“你這孩子，都這歲數了，怎麽還這麽扭捏，男子漢可不能是這個樣子！長大了得像你爸那樣，保家衛國！”。
馬爺爺一臉嚴肅的教育著撲進懷中的小孫子。
“好啦好啦，你這老頭！孩子還小，老是那麽凶他幹什麽！”。
廚房內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奶奶，手裏還端著一個麵盆。
“小盒子，來啦”，李奶奶幾步走到二人麵前，先打量的卻是站在孟合身後的葉桑。
熱情似火的眼神像是要把她從頭到腳燙熟一般。
葉桑渾身感覺不自在，手心微微開始出汗。
感受到她的不自在，孟合忙替她解圍：“奶奶，您看您，這熱情的眼神多嚇人呐”。
李奶奶聞言，哈哈一笑，開口說道：“是奶奶沒見識，沒見過長得這麽俊俏的姑娘，看看這小臉長得，眉是眉，眼是眼，嘖嘖，就是太瘦了些呦~多吃肉！多吃肉！”
說完抬手朝葉桑的胳膊輕拍兩下，留下了幾個麵粉手印。
葉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外婆，從前也總嚷嚷著她太瘦，瘦的像根細長的豆芽菜。
一下子就對眼前的李奶奶多了幾分好感。
“走吧，屋裏坐”，馬爺爺招呼。
“要不你先和爺爺進去吧，我看看奶奶有什麽要幫忙的沒……”，葉桑望向孟合，小心開口。
孟合顯得有些吃驚，但下一秒便高興的鬆開了她的手。
馬爺爺和李奶奶一番製止無效。
在孟合的勸說下，最終李奶奶還是帶著葉桑進了廚房。
到了這時，李奶奶更是怎麽看葉桑都覺得喜歡的不得了。
李奶奶一邊做手擀麵，一邊問正在洗青菜的葉桑：“丫頭，叫什麽名字~”。
“奶奶，我叫葉桑”，葉桑恭敬回答。
“葉桑？好名字，有25歲沒有？”。
“奶奶，我已經過了32歲……”，說到年紀，葉桑有些尷尬。
李奶奶不敢相信，又細細端詳了葉桑一番才開口：“怕不是在逗奶奶吧，看著皮肉細致的，模樣真是招人喜歡，說你20歲奶奶都願意相信”。
聽奶奶這麽誇自己，葉桑更加不好意思了，客氣回誇：“奶奶，您看著也很年輕啊”。
“別哄奶奶開心嘍，我這都大半截身子埋在土裏的人嘍，倒是你和小盒子，得趕緊把事情辦了，孩子要晚了，對女人的身體可是種負擔”
聽李奶奶提到孩子的事情，葉桑心頭一緊，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李奶奶畢竟人生閱曆豐富，早看出她對孟合沒什麽感情，但孟合卻對她極深情。
特別是聽到她的名字，又想到孟合當年退學回來種的那棵桑樹，心底一下子明白了七八分。
“其實小盒子這孩子，品性很好，我和你馬爺爺是看著他長大的，就是這孩子命苦了些……爹媽再有錢，給不了該給的陪伴，又有什麽用，這世界上，比錢重要的，多嘍……扯遠了，扯遠了，奶奶就是由心底希望你和小盒子能好好的走下去”。
李奶奶一番話說的意味深長，葉桑知道暫時沒辦法解釋事情的真相，隻得應承的點了點頭。
午飯十分豐盛，擺滿了大大的四方桌，除了雞鴨魚這些硬菜，還有槐花和榆錢做成的蒸菜。
孟合和葉桑都喜歡吃蒸菜，有童年味道，城市中也少見。
“丫頭，吃肉，多吃肉，嚐嚐這個肘子皮，吃一吃可以美容養顏”，李奶奶邊說邊從紅燒肘子上剝下一大片色澤明亮的肉皮，放進了葉桑碗裏。
眼看著李奶奶盯著自己，葉桑隻好道了謝，嚐試著咬了一口。
肥膩的油脂感瞬間傳遞到胃部，引起一絲不適。
葉桑微微皺眉，看著還剩下一大片的肥肉皮，正猶豫著該怎麽辦時，孟合突然伸筷夾走了肉皮，一口全吃了進去。
“奶奶，您偏心~這麽好吃的肉皮給她不給我”，孟合費力咽下後，忍著翻湧而上的油膩感，帶著笑意朝李奶奶撒嬌道。
“哥哥，不用搶，我再給你們一人撕一片更大的……”，小馬蹄熱情的伸著筷子，要去扯肘子上的皮。
孟合和葉桑同時心裏一驚。
“好啦好啦，誰吃誰夾，你快把自己碗裏的菜先吃幹淨，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費！”，馬爺爺適時打了個圓場。
吃飯過程中，孟合總是吃幾口就放下筷子，去牽幾秒葉桑垂在凳子旁的左手。
吃完飯，葉桑幫著李奶奶收拾碗筷。
素菜類一掃而光，剩下的盡是葷菜。
“可真是生活條件提高了啊，現在的人呐，肉都不愛吃了~我們小時候，哪敢想一桌子上能同時擺上雞鴨魚肘子，白麵饃饃都是難見到的~”，李奶奶一邊收拾剩菜，一邊感歎道。
葉桑想幫忙刷碗，但李奶奶說破天也不讓，硬是叫著孟合把她領出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