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王族覆滅
殿內十分寂靜，除了那個內侍，似乎再無他人。殿內十分陰暗，殿外刮來的一陣陰風挑起雪白的紗簾，熄滅了燈火。紫瀠輕輕走進內殿，燈火按照她的意願複燃。那內侍一直低著頭不敢看紫瀠，否則定要被這一幕嚇出個好歹來。
進入內殿，紫瀠就看到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
太皇太後王鑫躺在金絲地毯上，瞪大的眼球布滿血絲，口中黑血溢出，死不瞑目。她身邊還有一杯被打翻了的茶水，紫瀠一眼便看出其中藏了劇毒。王鑫那樣惜命，絕對不可能是自殺，那麽就是他殺。但是，能在內殿中給王鑫下毒的人也是屈指可數，到底是誰？
紫瀠懷著疑惑，繼續往內殿走，她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決。
一個青色宮裝女子躺在地毯上，勾起的唇角還在溢出黑血，握著拳頭的手舒展開，她笑得十分開懷，口中喃喃道：“好，死了好……”她的最後一聲歎息，證明她來過這個世界。
紫瀠認出，那是雲霞大長公主，隻是她怎麽也死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一會兒工夫就死了一位太皇太後和公主？即使天曜帝國將滅，這種事情依然非同小可。
“皇……皇後娘娘……”也許是紫瀠想這些事太過出神，竟然沒有發現殿內除了那個內侍之外還有另一人的存在。直到那個人出聲，紫瀠才發覺。
“誰？”
紫瀠猛然回頭，淩厲得叫人心寒的眼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馳而過。卻見姍靈大長公主不顧形象，艱難地在地毯上蠕動自己的身體，爬向紫瀠。她的印堂發黑，原本無暇的臉蛋上被人硬生生刮上兩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原本紅潤的唇，不見一絲血色。
紫瀠看著她臉上的血痕，麵上並沒有絲毫動容，淡淡問道：“誰幹的？”
她倒是沒有被姍靈大長公主臉上的血痕嚇到，比這更可怕的她都見識過，還會在意這個嗎?
姍靈大長公主被戳了痛處，臉上盡是憤恨之意，咬牙切齒道：“都是雲霞那個……那個小賤人！真沒想到！她……她平日裏柔柔弱弱的樣子，竟然都是裝出來的！她早就對我和母後懷恨在心，伺機對我們下手！她給我下了十香軟筋散，然後拿刀子，硬生生劃花了我的臉！還在獻給母後的茶水裏下了鴆毒，不過還好，那個小賤人也喝了那杯茶 ！有她給母後作伴，母後黃泉路上也不會孤寂！”
“那是你自作自受！”紫瀠冷冷地開口，早就聽說過曆朝曆代帝王的後宮都是一個吃人的地方，今日一見真是名不虛傳。不過天帝後宮唯有蓮後一人，紫瀠從小雖然要擔當天下大任，但後宮的事一向被蓮後處理得井井有條，完全無需她來操心。但朝堂上的局中局，謀中謀，她早便在幼時第一次上朝時領教過了，想來與後宮中的爭鬥也相差無異。
“若不是你們母女對雲霞大長公主太過苛責，她又豈會對你們懷恨在心？因果循環，你們種了這個惡因，惡果自然由你們承受！況且，本宮並不認為雲霞大長公主做錯了！”
“你！”姍靈大長公主一臉猙獰，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隨時就能一口咬斷紫瀠的脖子。
“弱肉強食！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些道理難道你不明白？本宮不同情雲霞大長公主之前的遭遇，因為她軟弱無力才受了那麽多苦。本宮同樣不同情你們母女的遭遇，引狼入室的事是你們自己幹出來的，怨得了旁人？”
姍靈大長公主心知自己是說不過紫瀠，便不再與她爭辯。思考了片刻，哀求道：“你能不能讓我見一見淩曜哥哥？我求你，一眼就好。”
紫瀠眸底劃過一抹危險的異芒。
怎麽一個個都求她幫忙，王潔是這樣，如今李姍靈也是這樣！她們究竟是哪來的勇氣認為她會幫她們？她是聖女，不是聖母，更不是悲天憫人、普度眾生的觀世音菩薩！
“淩曜是本宮的夫君，你覺得本宮憑什麽要讓你見本宮的夫君？恩？”
紫瀠靠近她的臉，雙眸直視她的臉頰，讓姍靈大長公主背後一涼。
“那……那你是不幫了？”
“你想都不要想！”紫瀠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姍靈大長公主的請求，轉身正欲回到正殿時，卻發覺淩曜正靠著柱子，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紫瀠不自在地越過他，卻被淩曜一把拉住，“瀠兒，你可是擋了我的桃花，預備如何補償？”
紫瀠冷冷地回擊道：“陛下不妨跟本宮好好解釋解釋，這朵爛桃花是怎麽招惹上的!”
淩曜：……
一陣刀劍碰撞的聲音化解了淩曜的尷尬，二人對視一眼，立刻飛速趕往正殿。
卻是淩如葉手執長劍，殺氣騰騰地指著王劍龍，怒喝道：“讓開！”
王劍龍不說話，還是站在淩如葉麵前，他的動作已表明他的態度，絕不相讓！
淩如葉眯起眼，清麗容顏露出一絲冷笑：“你當真以為本殿主不會殺你嗎？！”
“我從不敢如此奢望，動手吧，殿主，這應是你我二人之間最後一次比劍！”
淩如葉無話可說，二人都是聰明人，明白有些事情多說無益，不然隻顯贅餘。
王劍龍率先出手，一把彈開淩如葉的劍。身體爆發出絢爛的光芒，宛若蛟龍一般騰躍而起，長劍反指淩如葉。淩如葉大驚，好深厚的內力！以往在絕塵殿比劍時，他的功力遠沒有現在這般深厚。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策天帝印碎片的緣故？
王劍龍強勁的攻勢容不得淩如葉多想，淩如葉刹那回神，調整真氣，似浮光掠影一般對王劍龍一通亂擊。她使得都是絕塵殿的劍法，王劍龍的劍法還融合了王氏一族的精髓，變幻層出不窮。淩如葉是應接不暇，招式越發混亂，最後連她自己都不明白使得是哪門哪派的劍法。淩如葉雖功力深厚，但真氣也經不得這般消耗，她漸漸落了下風。
不知是淩如葉功力消耗過盛，還是王劍龍過於了解淩如葉劍法之緣故，王劍龍竟然迅速發現淩如葉劍法的破綻。王劍龍亂發狂舞，眸若冷電，瞄準機會，一舉向淩如葉命門攻去。
隻消這一擊，他便可打敗淩如葉，但與此同時，淩如葉亦會命喪他手。
王劍龍長劍直抵淩如葉心髒的位置，隻需一個用力，淩如葉便會命喪黃泉。但是，要對自己最愛的女人下手?他如何舍得？！
淩如葉直直地看著他，似想借此看清他的心，卻發現隻是徒勞。淩如葉不語，良久方才開口，問道：“為何騙我？”
王劍龍慘淡一笑，他知道，她是問為什麽要隱藏自己的實力，每次比劍都故意輸給她。
“因為我喜歡你，我要你快樂！”
“我不要讓來的勝利，我不需要憐憫！不需要！”淩如葉此刻心情已然失控，喑啞著嗓子嘶吼著。
她，是為他失控嗎？
王劍龍呆呆地看著淩如葉，此刻已然失神。淩如葉周身忽而殺氣彌漫，彈開王劍龍的長劍，使開一招平沙落雁，直直向王劍龍攻去。
“噗——”
直到王劍龍的鮮血噴灑到淩如葉臉上，淩如葉才怔怔地回過神，手猛然鬆開劍柄，抬眸卻發覺自己的長劍插入了王劍龍的心髒。
王劍龍十五歲加入絕塵殿，他們一同出生入死，完成了無數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淩如葉曾經發誓，絕不取夥伴性命，可如今……
淩如葉一咬牙，抽出插在王劍龍體內的長劍，鮮血噴灑了淩如葉一臉。
“劍龍……”
淩如葉扶著王劍龍搖搖欲墜的身體，跌坐在地麵上。王劍龍卻忽而開心地笑了，“如葉……可以……這樣叫你嗎？這……這是你，第一……第一次喚我的名！嗬嗬……”
“對不起。”淩如葉清了清嗓子，努力平靜地說道。
王劍龍卻搖搖頭，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死在她懷裏，這樣於他而言已是莫大的幸福。他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會需要她的對不起呢？死，是他注定的結局，唯有死在她手中，他才真正覺得無憾。
“當然櫻花林初見，我便知我此生隻會傾心於你一人。因而我放棄家族的產業，隻為追尋你的腳步。加入絕塵殿，與你一同出任務是我最開心的時光。可我，終究無法探測到你的心……”
王劍龍這番話說的尤為順暢，但淩如葉知道，他這隻是回光返照。
殿外不知何時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亦如那年他們初見時一樣。
那年，櫻花林，也是下著這般的小雨。
紫羅蘭色裙裝的少女在櫻花林深處揮灑劍舞。
在下王劍龍，敢問姑娘芳名？
絕塵殿主，淩如葉！
自此，情根深種。
“愛上一個人，我便自甘沉淪。如葉，此後我再不能守護你了，請你替我好好愛自己……”
王劍龍清楚地看見淩如葉的眸底泛起一層薄霧，他終於放心了，滿足了。雙手無力地垂下，唇邊殘餘一絲笑意，永久地沉睡過去。
王劍龍身體泛出一道金色的神光，一個塊狀的物體從他腰間飄到紫瀠手裏。
若他肯動用策天帝印碎片的力量，便不會死了，可是他沒有。紫瀠歎息，或許王劍龍是想讓如葉永久記住他。這樣真的值得嗎？王潔、王劍龍，難道王家子孫個個都這麽癡情嗎?
不久，帝師王雲鶴自縊於家中。曾經風光了數百年，甚至能夠在天曜帝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王氏玄靈宗族，徹底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