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太後雙亡
天曜帝國佑帝元年三月十五，淩風帝國帝後率五萬大軍包圍蓮雪城，王族嫡子王劍龍率禁衛軍抵抗不敵，退至天曜帝宮。淩風將士不取天曜任一百姓性命，帝後直搗天曜帝宮，欲誅妖後。
“你贏了。”
當紫瀠和淩曜率先趕到太後王潔寢宮鳳儀宮時，王潔沒有他們意想中的恐慌，而是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幾分驚悚，幾分釋懷。
“哈哈哈哈……你說，怎麽這世上有些人不用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另一些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呢？”王潔笑得癲狂，身著一襲高貴華美的太後朝服，緩緩走下階梯，走向紫瀠。
淩曜或許覺得王潔的行為有些不正常，下意識地將紫瀠擋在身後。紫瀠卻輕輕推開他，拍拍他的手，示意他別擔心。
“你看看。”沒有人回應，王潔還是自顧自地說道：“當日定王殿下當眾替你解圍，你們以為我沒看出來？我知道你們在那之前根本不認識！但你卻輕而易舉地贏走了定王殿下的心！還有我丈夫，我和雲表哥自幼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他嗎？你知道當姑媽說我長大了就會嫁給他的那一刻，我有多高興嗎？可是，選妃大典，你出現了，那樣超凡脫俗的氣質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包括我的丈夫！你知道嗎？你又贏走了我丈夫的心！”
王潔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卻絲毫不喘氣， “他沒有見過你的樣子，甚至連你的名字他都不知道！可在他臨死前的那一刻，他心心念念的人還是你！還有你身邊這位淩帝陛下，帝後共享江山，多大的榮寵！我真想知道你究竟何德何能！”
王潔邊說這話，邊安靜地流淚，臉上並無悲傷的表情，有的隻是釋然。多少次午夜夢回她被噩夢驚醒，身邊卻無一個可傾訴之人，她心中的苦能在這一刻傾訴出來，也算不枉此生！
王潔裙擺太長，不慎跌在地上。此刻太監宮女都作鳥獸四散，自然不會有人來扶她。她十分狼狽，掙紮了許久也爬不起來，最後還是紫瀠用內力幫助她起身的。
紫瀠這樣說：“好歹你還是天曜太後，曾經風光無限，如今反倒狼狽。”
王潔看著紫瀠，一雙美眸閃過一絲陰狠的目光，“這算得上什麽!天曜太後？嗬嗬嗬，我一個將死之人，還在乎這些嗎？定王、淩帝、樂仙樓主，曾經我總是在想，你到底有什麽樣的魅力能讓大陸上那麽多天之驕子為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後來我才慢慢發現，你傾城絕色、才辯無雙、文韜武略！而我，拿什麽跟你爭呢？憑什麽跟你爭呢？”
“我從未想過與你爭些什麽。”要不是當日夜探天曜帝宮，無意聽到她和太皇太後王鑫密謀給雲帝下媚藥，她還真不會注意到天曜帝宮有太後王潔這號人物。
“對！”王潔仰天大笑，更多的淚水也因那仰頭而瞬間滾落，“你說的很正確。因為你什麽都有，所以你不需要跟任何人去爭、去搶！但你為什麽要來天曜帝宮參見選妃大典呢？如果你沒有來，定王不會與你邂逅，此時應該還在坐鎮天曜，你們還有機會攻到內宮來嗎？如果你沒有來，雲表哥不會看到你，說不定我早就征服了他的心，也不至於要幹對他下媚藥這種卑劣的事！”
“很可笑吧?我跟雲表哥自小青梅竹馬，可他待我隻有兄妹之情。唯一的一次寵幸也是我和姑媽百般算計所來！我恨啊，真的好恨！恨你那般出色，輕而易舉奪得所有人的目光！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哪裏都比不上你！”
淩曜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低垂著的長長的睫毛下，閃爍著澄澈如碧色水晶般的深邃雙眸。
“你的確是哪裏都比不上瀠兒！”他冷冷地開口，那冰冷的眸光直射王潔。若是平時神智清醒的王潔定然會被他嚇到，不過此刻她的神智近乎癲狂，也沒心思在意這個了。
“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
紫瀠半眯著眼，沒有答應，似乎是在思考王潔手中會有什麽東西是會讓她感興趣的。
難道是……
紫瀠驚喜地瞪大眸子。
“策天帝印其中一塊碎片在我王族手中。”王潔的話肯定了紫瀠心中的想法。
王潔看到她眸底藏著的野心，便心知自己這場仗有了幾分勝算。隨即繼續說道：“佑兒是早產，七個月未至我便生下他了。若爹爹沒有借策天帝印之力，佑兒無法存活。”
“你說的交易內容是什麽？”紫瀠這樣問，便是對王潔的交易起了興趣。她隻要得到帝印碎片，無論付出任何代價！
“幫我照顧佑兒，護他一世平安。我告訴你帝印碎片的藏匿地點。”
紫瀠點頭，應道：“好，我答應你！但是，我怎麽知道你說的藏匿地點是真是假。”
“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都交到了你手中，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王潔臉上的眼淚早已蒸發，她依舊微笑著，隻是那笑容中透著絕望。她俯在紫瀠耳邊悄聲說道： “我會讓你毫無後顧之憂。”
王潔慘淡一笑，緩緩閉上眼，又用力睜開，整個人望去猶如一灘死水，毫無生氣，麵色蒼白。她微微抬起蒼白如同枯槁的手，瞧著護甲內一點紅，釋然地笑了。
她這一生機關算盡，沒想到臨死前還是要求助於她最恨的人，真是造化弄人！
王潔決絕地將護甲內的紅色粉末狀藥品倒進嘴裏，回過頭，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躺在搖籃中沉睡的李天佑。欣慰一笑，黑血從她的口中緩緩溢出，她含糊不清地低喃著：“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你不能做我的詩，正如我不能做你的夢……雲表哥，這一次，黃泉路上等我，好不好……”
王潔，祖父當年給她取這個名字時，說了這樣一段話：“我王家，或許也該出個冰清玉潔的女兒。”
可惜，她還是讓祖父失望了。她是王家的女兒，何談“冰清玉潔”四字呢?父親的野心太過可怕，即使她和哥哥是父親的親生兒女，卻還是免不了要被父親退出去做棋子的悲慘命運。進宮，成為雲表哥的妃子，是她從小被告知的命運，她不能不按父親和姑媽為她設定好的人生路線來走。
可是，她是真的喜歡雲表哥，從來都不是虛情假意。
“來生，莫再投生帝王家!”紫瀠搖搖頭，輕歎一句。
王潔扶著大殿內金碧輝煌的柱子，身體軟弱無力的滑下，雙眸的焦距漸漸散開，曜黑的眸子不再有一絲亮光。她終於毫無顧慮地閉上了眼，心跳停止，脈搏停止。
天曜帝國佑帝生母王潔於佑帝一年三月十五日，崩於鳳儀宮。時年十六。
王潔，曆朝曆代以來最年輕坐上太後之位的太後，也是最年輕崩世的太後。她生前魚肉百姓、禍亂帝宮，天曜臣民雖多有不忿，但紫瀠還是做主讓她與雲帝和葬。
一個女人，如果因太愛一個人犯下過錯，那她的錯都是可以被原諒的。她隻是太愛雲帝了，愛到深處，變成了恨，變成了癲狂。就算她曾經讓天曜，臣民苦不堪言，但她如今已經死了，還能將她怎樣呢?倒不如成全她，讓她與心愛的男人和葬。在這紅塵俗世中，被情之一字所困的癡男怨女，有哪一個不是可憐人?誰也別為難誰。
紫瀠輕輕抱起原本沉睡在搖籃中李天佑，也許是感應到母親的離世，李天佑止不住地哭鬧起來。紫瀠手指泛起神光，輕輕在李天佑胸口處畫了一個印記。應王潔的要求，紫瀠予李天佑神的庇佑，此後，他一生平安喜樂。孩子沒有錯，她能做的，僅限這樣。李天佑漸漸被安撫下來，綻開了純真的笑顏。
看見他的笑容，紫瀠心上一暖，溫柔地對懷中小小的嬰孩笑著，“以後你便叫南梓涵吧，不要去想其他的，隻做個有涵養的人。李天佑，李家所有人都跟你再無關係。”
“瀠兒。”
“怎麽了？”
“我現在發現你還有母愛泛濫的特點啊!”
紫瀠：……
鳳陽宮，太皇太後王鑫寢宮。
王鑫用錦被緊緊裹著自己的身體，躲在寢殿的大床裏瑟瑟發抖，口中哆哆嗦嗦地喃喃道：“別殺哀家，哀家是太皇太後，別殺哀家……”
王劍龍帶領王族一支精英隊伍已經僅剩的二十名禁衛軍守衛在王鑫的寢宮。王劍龍渾身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淩風將士們的。他好歹是王氏玄靈宗族的少主，一般的士兵無法輕易傷到他，但終究寡不敵眾，王劍龍還是受了不少的傷。
王劍龍無懼生死，心中隻有一個信念，保護好姑媽，守好天曜江山！他的劍法融合了王氏玄靈宗族、絕塵殿的精髓，極其詭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王劍龍正是靠這套劍法才與淩風帝國西南大營主將劉堃周旋了這般久！
“有幾分真本事，倒是本帝小瞧了你！”
當淩曜帶著紫瀠趕到鳳陽宮時，就看到劉堃領著三百士兵將王劍龍一行人團團圍住，卻絲毫奈何他不得的情形。說實話，他本人十分欣賞王劍龍此人的膽識和魄力，若能收於麾下也是美事一樁。可惜他心中心心念念的是家族和天曜帝國，這般愚忠之人，他不需要。
“參見陛下，參見皇後娘娘！”
所有淩風帝國的將士們齊齊向步入殿中的帝後下跪行禮，行禮聲莊嚴肅穆，仿若上朝時一般。他們似乎是有意給王劍龍等人一個下馬威。
“不過區區二十一人的隊伍，竟然到現在還沒解決!本宮真是要懷疑劉將軍你的能力了！”紫瀠冷冷地看了西南大營主將劉堃一眼，越過他，朝著王鑫的寢殿走去。
劉堃被她看得渾身直冒冷汗，本來聽說陛下娶了天醫大人當皇後他還不相信。如今見了真人，心中那份激動和仰慕的情緒瞬間傾瀉而出，又被紫瀠苛責，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後娘娘留步！”
王劍龍一把將長劍橫在紫瀠麵前。
“憑你，還阻止不了本宮。”紫瀠嘲諷一笑，身上泛出紫芒將王劍龍的長劍彈開。
“太皇太後！太皇太後！來人呐！太皇太後崩了——”寢殿內傳來內侍驚恐的高呼聲。
紫瀠一陣詫異，加快腳步，飛速前往殿內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