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溝
夜色昏暗, 兩人又是各自站在自家的陽台上,是以芝芝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打著哈欠說:“最重要的是,我聽說理科出國比較容易,好拿獎學金, 文科比較苦逼。我要是運氣好, 能夠出去交換一年, 已經很滿意了。”
五月的晚風吹著很是涼爽。莊家明靠在陽台上,問她:“然後呢?”
“什麽然後?”
“你說到我結婚, 自己沒想過嗎?”他反問。
“想過, 但是……”芝芝仿佛回到了重生前的日子,歎息道,“好對象難找啊, 我和你不一樣,沒錢沒顏值也沒才華, 優秀的男人看不上我。”
她身邊最優質的男人就是莊家明了, 假如不知道他未來的女朋友這麽優秀——注意,不止是她個人優秀, 更重要的是她有個牛逼的爹——她可能真的忍不住會提前下手。
可她知道,也很清楚婚姻能夠帶給人多大的利益,說一步登天也不為過。而她再怎麽努力奮鬥, 就算考上了名校, 又能怎麽樣呢?
她不可能給自己換個爹媽。
所以隻能忍著。
一想到這裏, 她就心如刀割, 擺著手說:“別說了,我的心好痛。”
她臉上的失落不容作假,莊家明吃了驚:“你喜歡誰啊?”
小男生就知道喜歡不喜歡的。芝芝翻了個白眼,回答他:“江直樹。”
莊家明沉默了。
“你在陽台上幹嘛呢?”關母出來上廁所,看到女兒還沒休息,立刻催促,“快睡了,都幾點了。”
“睡了睡了。”芝芝關上窗,對隔壁的莊家明擺擺手,回屋困覺去也。
隔壁,莊家明也關了窗,回屋睡覺。
躺上床,他翻來覆去沒有睡意,總是忍不住在想,芝芝說的“江直樹”會不會……是他?並不是他自戀,初中的時候,《惡作劇之吻》正火,班上一直就有人這麽說他。
到了高中,也時常從同學口中聽到說其他班的女生這麽稱呼他——“你們班的那個‘江直樹’有女朋友了嗎?”她們這麽說。
還有個說法是,《情書》裏的藤井樹。
這個比喻,芝芝也用過。
他不知道她是有心還是無意,卻知道自己不知怎麽的,特別在意。
芝芝到底是怎麽想的呢?她好像沒別的意思,一心覺得他以後能找個很好的女朋友,可他一點概念也沒有,然而,要是隻出於青梅竹馬的關注,真的會這麽詳細地推算他的未來嗎?
他的心忽高忽低,一時忐忑,一時又歡喜。如此輾轉到後半夜,才在睡意的籠罩下慢慢睡去了。
翌日返校。
他們依舊是吃過午飯,略午睡會兒就準備離開。行李裏塞上了薄薄的夏衣,還有每次往返必帶的零食。
臨出門的時候,莊家明還被關母揪住叮囑:“家明,今天天氣好,你回宿舍把被子拿出來曬一曬,現在天氣熱了,可以蓋薄毛毯了。”
他一一應下。
關母心底的憐愛更甚,卻不敢表現出來,化作最實際的行動——塞了滿滿一兜的零食給他,全是餅幹蛋糕類的零食:“你們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晚自修那麽晚,回去餓了不要忍著,該吃就吃。”
“阿姨你給芝芝吧。”他嚇一跳,趕忙推辭。
“她有,這個是給你的。”關母不容分說地塞進他手裏,“好了好了,不早了,關知之,你怎麽還沒好?”
芝芝一聽她媽叫她大名就犯怵,趕緊喊:“好了好了,我在廁所,我來大姨媽了。”
“這孩子。”關母馬上急了,“我給你泡個紅糖水帶著。”
“不用。”她道,“現在還好,到學校我再喝。”
關母改為囑咐莊家明:“家明,芝芝有點不舒服,你路上照顧點。”
他忙道:“好的阿姨,你放心。”
芝芝怕路上肚子疼,催促道:“快走吧。”
“路上當心啊。”關母一路送他們下樓。
莊家明主動提了大部分行李,關切地問:“你還好吧?疼不疼?”
“還行。”芝芝衷心祈禱公交車上有空位。
然而,周末的公交車人不少,他們上車一看,並沒有空位。莊家明安慰她說:“一會兒肯定有人下車。”
芝芝也這麽想。
可有的時候,事情偏偏如此之巧。沒過多久,公交車上來了一群老年人,看起來像是組團去什麽地方玩,戴著統一的鴨舌帽,好幾個年輕人讓了座,一個空位也沒留。
芝芝:天要亡我〒▽〒
果然,人還在半路,大姨媽已經開始拍門叫傅文佩,陣陣抽痛從下腹傳來,活像是裏頭塞了個絞肉機。
她吃不下,先是把提著的行李放在了地上,而後書包也摘下了,可還是撐不住,恨不得蹲到地上抱成團。
莊家明猶豫了下,扶住她的胳膊:“芝芝?”
“別和我說話。”她麵色煞白,“我疼。”
他不知該怎麽做,緊張又慌亂地看著她。過了會兒,發現自己幫不上忙,便環顧四周,想找個空位給她:“我問問別人能不能讓個位置好不好?”
“別。”芝芝咬緊牙關,“丟臉。”
“那怎麽辦?”他踟躕片刻,小心翼翼地問,“要不你靠我身上?”
小腹的疼痛太過厲害,芝芝沒有矯情,直接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溫熱的體溫透過夏天的薄襯衣,灼著她的臉頰。
我已經有十幾年沒有這麽靠近過他了。她這麽想著,疼痛悄然遠去,無盡的心酸上湧,鼻子酸得像是檸檬。
莊家明一直密切關注著她,看到他鼻尖發紅,還以為她是疼哭了,愈發小心:“芝芝,我們下車找地方坐一下好不好?還早呢,沒事的。”
她搖頭。
前麵一個大轉彎,芝芝沒來得及抓住旁邊的椅背,身體不受控製地甩了出去。莊家明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她:“小心。”
車子拐彎轉平穩。
他放下手,又怕她再摔,猶豫了下,手抬高到肩背:“你靠著我。”
芝芝驟然收緊五指,把他的襯衣抓得一團皺,但沒多久又緩緩鬆開,低聲說:“算了,我沒事。”她改為拉住吊環,視線也轉到了窗外,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
莊家明摸不著頭腦:“你、你好點了嗎?”
她點點頭。
他卻覺得不對:“你是不是生我的氣?”
她搖頭,低聲說:“不是,我隻是覺得……不太好。”
“你不想我扶你?”他的胸口翻湧起酸澀和委屈,但強忍著,解釋說,“我沒有別的意思,芝芝,我真的沒有。”
他怕她誤解,拚命想解釋,可越說越覺得難過,想不明白兩人一起長大,怎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於是也動了氣,幹脆不說了。
芝芝並不是鬧脾氣,決定和他說清楚:“我知道,隻是我們都大了。你、我的意思是,有很多女生喜歡你,寧玫好看,婉婉也很不錯,你談戀愛我一點也不奇怪——我也不會告狀的。然後、然後我們這樣不注意保持距離的話,對你、對我、對她,都不好。”
她高二的時候就和他分班了,陸續聽到過一些關於他的緋聞,可她心虛不敢問,迄今不知道是真還是假。
莊家明納悶極了:“你幹什麽老想這個?”
“這不是很正常嗎?”芝芝幹脆用聊天來轉移注意力,“你現在不找,以後也肯定會找,不止是找,還會結婚。”
“……我隻是想扶你一下。”他萬分費解,簡簡單單的事,至於上升到找男女朋友甚至結婚的程度嗎?她到底在想什麽?
而芝芝聽到這句話,就好像是個被戳破了的氣球,一下子蔫了。也是,大家才高一,後來的事都沒個影子,她大驚小怪,不過是昔年的陰影作祟罷了。
“對不起,家明哥。”她喃喃道,“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對不起。”
“沒事。”莊家明抬起頭,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不用道歉,可能是我不理解你吧。”
她沉默了下,在疼痛與委屈的雙重推擠下,突然不想再忍下去,靠過去緊緊抱住了他。莊家明被她嚇了一跳:“又疼了?到學校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吧。”
芝芝不說話,把臉埋在他頸窩裏。
眼淚濡濕了襯衣的領口,黏在他的皮膚上。莊家明咽回了安慰的話,安安靜靜地站著,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慰。
霎時間,時光仿佛倒流回了小時候。
芝芝是個愛哭鬼,被老師罵了哭,被男生推了把也要哭,午飯吃到不喜歡的菜,還是想哭。反正隻要受了委屈,她就會抹著眼淚跑過來要他抱抱,順便告狀,說家明哥,誰誰誰欺負我。
他就拉著她的手去找欺負她的人講道理,要他們道歉。
男孩子通常不肯,凶巴巴地問“就不道歉怎麽樣”,他就隻好去告訴老師。老師說了再不管,那就隻能打了。
有時候打得贏,她就得意地衝人家做鬼臉,有時候打輸了,她就衝過來幫忙,對著人家拳打腳踢,被推跟頭就咬人抓人,像是個小瘋子。
她很黏他。幼兒園午睡,不和他睡相鄰的床鋪,就不肯閉眼睛,吃飯也非得和他坐在一起(然後偷偷把不喜歡吃的菜給他)。
他也是,他也喜歡和芝芝待在一起。她會在他不開心的時候說笑話,在他得了表揚的時候笑得最開心,在他為母親擔心的時候,一直一直陪在他身邊。
所以,她勾勒的未來藍圖聽著很美好,可一想到兩個人會漸漸疏遠,再也不複幼年的親密,他的心裏總是有點低落。他出生幾個月就認識她了,兩個人睡過一個搖籃,用過同一個推推車。人生的前十幾年裏,她是他生活的一部分,甚至比父母占據的時間還要多。
一想到將來的某一天,他們會變得很疏遠,就好像隻是普通同學,見麵不過點頭寒暄,隨意聊些家長裏短,他就覺得很難過。
為什麽非要這樣呢?
就不能不和她分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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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了下昨天對學校的評價,我一直以為北大是文科好,清華是理工科,搜了一下理科居然北大好……幸好家明上回是讀的工科,沒出BUG,不過這麽一算,耶魯不算是最佳選擇,看來上回是獎學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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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芝仰望著家明,卻不知道家明對她也有很強的依賴。父親工作忙,母親生病,對於家明來說,芝芝是朋友也是親人,分量很重,很難舍棄。這種情況下,是同性別就沒啥事,可惜是異性……真的很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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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很久沒看校園文,問問大家,現在JJ的文能不能高中談戀愛啊?還是要成年,或者是畢業?我寫綿綿的時候虐得一筆,最開始說不能未成年,好吧,改成年,後來又說不能高中談,實體的時候改成大學,心理陰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