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芝的遠見
有句話叫思想上的巨人, 行動上的矮子, 指的就是關知之同學這樣的人。她嘴上嚷嚷著“好想談戀愛”,實際上什麽舉動都沒有, 該幹嘛幹嘛。
室友們覺得被欺騙了——之前楊榕榕講她的戀愛經曆的時候,她可是叫得最歡的,說什麽中學戀愛真好啊老了也會懷念不談可能會後悔巴拉巴拉。
結果呢?騙子!
今天晚上, 宿管查房結束後, 室友們舊事重提。
“關知之,你不是說想談嗎?我給你介紹一個吧。”楊榕榕率先開口。
芝芝挺好奇:“誰?”
楊榕榕說了個名字,是他們班上挺清秀的一個男生, 學習成績也還不錯(劃重點, 這是學生中的門當戶對), 和她男朋友張霖是好朋友。
“張霖說他挺注意你的,誇過你好多次。”楊榕榕自從談了戀愛, 既有些驕傲得意, 也有點緊張,怕老師們查, 恨不得多談幾對,來個法不責眾, 是以非常熱心地撮合,“你覺得怎麽樣?要不要試試?”
芝芝擰滅了手電筒,沉思片刻, 搖頭:“沒感覺。”
“試試嘛。”鑒於關知之是唯一一個對談戀愛表現出興趣的人, 大家都很期待她的表現, 慫恿道,“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拉倒吧你們。沒有火花就是沒有火花,為了處而處,是處不出個屁來的。”芝芝語重心長地說,“感動不是喜歡,也別貪圖別人對你好,沒用的,男人變心起來可快了。”
室友們:“……說得好像你談過一樣。”
芝芝搬出萬能金句:“你們以後就懂了。”
“切。”床鋪上傳來一聲聲的鄙視。
又有人問:“那你就說吧,喜歡什麽樣的,咱們給你做介紹。”
“首先要長得過得去,不能太醜,不然辣眼睛。其次是要愛幹淨,底線是一天刷兩次牙洗兩次臉天天換洗內褲和襪子。”
這兩個要求挺良心的,大家表示接受:“還有嗎?”
“當然有,剛剛說的是底線。”芝芝咬了重音,接著說,“我喜歡身材好的,臉是天生的不能強求,端正就行,但身材好不好是看後天管理。”
楊榕榕忍不住插嘴問:“怎麽樣的身材算好啊?有肌肉的?”
“穿衣顯瘦,脫衣有肉。”芝芝翻出手機,“來我給你們發張我珍藏的圖片。”
她戳進自己的寢室群,發了張偷偷下載下來的男模圖,半-裸的上身肌肉結實,但體型消瘦,還有完美的八塊腹肌和胸肌!
十六七歲的小女生還停留在看臉階段,一時無法接受老阿姨(為生命大和諧做準備)的審美,全場沉默。
芝芝繼續叭叭:“我還喜歡智商高的,高智商是種性感,反社會就算了,我不吃病嬌,不愛伺候大爺。”
女生們堅強地忘掉了前麵的話,逮著這個追問:“那你覺得班長怎麽樣?”
“家明嗎?不行。”芝芝沉默了下,半真半假地說,“他是個有前途的人,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浪費時間。”
“你不是說不談戀愛會後悔嗎?”伶牙俐齒的同學反駁。
“和前途比起來,這點後悔根本無關緊要。”她仰起頭,盯著宿舍屋頂轉動的風扇,“你們摸著良心說吧,交了男朋友,是不是想他寵寵自己?不開心了是不是要作一作?他的女朋友……應該是能幫他的,不是拖後腿的。”
她了解莊家明。他如果有了女朋友,肯定會照顧她、體貼她、遷就她,可是,他的時間很寶貴,出身寒門的學生想要走到更高的層次,需要付出比有錢人家的孩子更多的努力。
他留在原地太可惜,必須要搏出一個出身,才無愧於自己的天賦。所以,戀愛對他來說,弊大於利,他現在不適合談戀愛,就該好好學習。
“等到他進了最好的學校,就會有最好的女朋友。”
芝芝很嫉妒他後來的未婚妻,但也很清楚,婚姻是階級上升的最佳通道,那個女孩的地位財富,會幫他在新的圈層站穩跟腳。更不必說她本人亦很優秀,完全配得起他。
這是一段完美的婚姻,這才是莊家明需要的戀情。
可惜,年輕的女孩們無法體會她的心情,隻覺得她像隻護崽的老母雞,霸道之餘,還有點勢利。她們無法認同,甚至反感:“那關知之,莊家明要是喜歡別人,你打算拆散他們嗎?”
“怎麽會呢。”芝芝回過神來,哈哈大笑,“我看著是那麽壞的人嗎?”
大家剛要回答,一束燈光就從窗戶裏照了進來。查寢老師用手電敲著鐵窗,冷冷問:“說什麽呢?還不睡?十點半了!”
“老師我腿抽筋了,這就睡。”芝芝睜著眼睛說瞎話,然後淡定無比地躺下了。
但她們的寢室還是因為熄燈後說話扣了分。
第二天,莊家明找她算賬。
“關知之,303的06不就是你?你昨天又熄燈後說話了?”他翻著扣分表,冷冷瞪著青梅。
芝芝假裝失憶,震驚地問:“有這樣的事?我不記得了。說夢話吧。”
莊家明:“……”
她笑嘻嘻地不說話。
但到了下午,莊家明就從韓琮那裏聽到了張霖從女朋友楊榕榕那兒聽來的真相,關於昨天晚上扣分的始末。
他很……震驚。
老實說,他對未來最遠的打算就是考什麽大學,從沒有想過之後的事,但她卻很篤定地說他是個“有前途的人”,也沒深入考慮過談戀愛和女朋友什麽的……他都沒想過。
可她居然替他想得這麽多、這麽遠,全然不像是個小女生。
他驚訝又感動,想問她為什麽這麽想,又有莫名的窘迫,糾結了大半天,依舊沒敢問出口,隻存在心裏慢慢琢磨。
而這些,芝芝一無所知。
室友們聽了她的戀愛標準,覺得她不是審美比較“色”,就是在消遣人,所以懶得理她,放棄了牽線搭橋的話題。
正巧,五月中旬就是期中考了。
因為文理分班的申請是在期末前上交,所以用林老師的話來說,這就是“你們考慮文理的參考”。
理想很美好,但對於大部分人而言,興趣不是最主要的,哪一科的分數較高,有利於上更好的大學更好的專業,誰就是首要選擇。
當然了,這不包括莊家明。
林老師在自習課上把他叫去辦公室,和顏悅色地說:“再過兩個月就要分科了,你是班長,也是我們學校成績最好的,老師想問問你,你是怎麽想的?”
莊家明猶豫了下,誠實地說:“我還沒有想好。”
“來,坐下。”林老師沒有失望,反倒是指了指麵前的椅子讓他坐,又從抽屜裏掏了幾顆巧克力給他,慢慢說,“以你的成績,不管是讀文還是讀理,問題都不大,但是這個文理科關係到你大學的專業,你有沒有感興趣的學校?”
他不太好意思地說:“我想考好一點的學校。”
“那就是清北複交了。”林老師了然,笑著說,“你隻要能保持現在的成績,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但每個學校的特色不一樣,王牌專業也不同。你拿清北舉例,清華的工科很好,北大卻是文理科更出名。而且城市也不一樣,北京是政治中心,上海是國際大都市,具體要看你怎麽想了。”
莊家明低頭不語。
林老師放緩了語速:“家明,老師知道你是個成熟的孩子,所以和你說得多一點。考上一個好的學校,學習一個好的專業,都不是你人生的終點,但可能會決定你未來的方向……”
她說了將近十五分鍾,看莊家明依舊沒有想好,便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和家裏人也商量一下,不著急,慢慢想。”
“謝謝老師。”他鞠了一躬,退出了辦公室。
期中考算是大考,班裏牆上貼的布告欄統統都用白紙粘上掩蓋。每個人的書都收進桌肚或是教室後排的櫥櫃,不允許擺放任何東西。
沒有重新打亂安排教室,但每門功課開考前,監考老師都會隨機調換組次,打亂安排,口中道:“作弊這種事,騙的不是我們,是你們自己,考得好考不好,和我們也沒什麽關係,大家願意自覺最好,非要找死,嗬嗬。”
下麵安靜如雞。
——並非敬畏,而是習慣了。
芝芝拔下筆蓋,淡定地在試卷上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開考。
考完了。
一個星期後,成績出來,林老師宣布召開家長會:“下周五開家長會,下午兩點到四點,這次說的是分科的事,很重要。沒什麽特殊的理由,必須來一個。”
“老師,什麽叫特殊的理由?”好事者插口。
林老師冷冷道:“就是你不讀了,輟學了,就可以不來。”
該生頓時閉嘴。
芝芝和莊家明回去轉交了學校發的通知單。關家簡單,一向都是關母出麵參加女兒的家長會,倒是莊家有點為難。莊鳴暉不敢確定當天是否能夠準時到。
“爸爸一定會來,具體幾點鍾不好說。”他如實對兒子說,“你可能要等等爸爸了。”
莊家明很平靜:“你不來也沒事,我可以和芝芝一塊兒回來。”
“爸爸肯定會來的,你放心。”莊鳴暉慎重允諾,但對於通知單上寫的分科的事,心裏一點底也沒有,試探著問,“文科理科,你想好了嗎?”
莊家明反問:“爸你覺得呢?”
莊鳴暉笑了:“我兒子這麽聰明,讀哪個都行,爸都沒意見。”
莊家明知道父親這話是真心實意的,他絕不是個會逼兒子采納自己想法的人。可他滿心迷惘,這樣反而讓他更糾結不定。
思考再三,他去問了芝芝:“你覺得我適合讀什麽?”
芝芝很奇怪:“你傾向於哪個?”
“我覺得都行。”他誠實地說,“想聽聽你的想法。”
這對芝芝來說還真不難回答:“那你念理工科吧。讀清華,然後出國,好一點的普林斯頓、加州理工、麻省理工,稍微低一點的還有佐治亞理工,以後十年,人工智能什麽的會很火,你努力一點,發家致富娶白富美妥妥的。”
她拍著他的肩膀,真誠萬分地抱大腿:“苟富貴,勿相忘!我要求也不高,結婚國外辦的話包機票酒店就行了。”
莊家明:“……你怎麽不把我生幾個孩子都安排一下呢?”
“不要得寸進尺。”芝芝懟回去,“又不是從我肚皮裏爬出來,我哪知道。”
什麽和什麽!他心頭一慌,麵色無可控製地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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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想法,隨便說說,不一定對,不代表文本解讀,強烈建議不喜歡我作說的讀者跳過。
——我控製不住我自己,隻能請部分讀者多包涵了,給你們帶來不便,我感到非常非常抱歉。
*
芝芝沒有想過攻略家明,倒不是因為重生前有未婚妻,重生等於是回到存檔點,未來的一切是不可預知的,誰也不能保證家明還會遇見玫瑰——他可能高考多了幾分,就會換個專業,然後去別的學校,蝴蝶效應不可避免。
她放棄的原因,是她認清了現實。寒門子弟要出頭太難了,家明有天賦,想實現抱負,最簡單最通用的辦法,就是婚姻。這也是非常常見的婚姻組合,你有才能,我有資本,強強聯合,雙方獲益——呃,我不是說家明娶玫瑰就是因為這個,感情還是有的,但婚姻不止是感情。
芝芝顧忌的不是他以後會遇到玫瑰,而是不想擋住他的登天之路。
*
然而,這又要回到本文的主題了。高考改變命運,讀書改變階層,芝芝隻要足夠努力,也可以實現階級的晉升。何況這十年的互聯網有多少機遇,大家懂的,爹媽給不了好出身,可以自己掙一個。
我標簽裏的“勵誌人生”和“甜文”,不是騙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