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憑借著吞噬星源綻放時的盛大光亮，她成功找到了方向。
他們破土而出時像是怪物一樣被人所圍觀，沒人知道原來在渡關山北部的宮殿下還藏著一座龐大的“地牢”，而那“地牢”最終通往的方向正是幽冥。
瘦弱的少年哪裏見過這麽多人，當即嚇得躲到了子夜的身後，用怯生生的目光掃視著周遭的一眾人。直到子夜反應過來安撫了兩聲後，阮雲才微微放開緊握衣角的手。
“別怕，這裏沒人能傷的了你。”她邊說邊握緊了手中的劍。事實上這話也隻能算安撫，連子夜本人都不能保證她一定能打敗所有人，在場有些人的修為已經高到她根本無法窺探的程度了。
“你們是從下麵上來的？”
最先開口的人看起來像是這裏一眾人的首領，最起碼也是個有話語權的家夥。他一開口，身後還熙熙攘攘的人們瞬間停下了聲音，齊刷刷地轉頭看向他們二人。
子夜觀察了半晌局勢，心道能碰上這種情況也真是倒了血黴，麵上不急不慢地點了點頭。她盡量用自己最柔和的語調說道，“小輩誤入此地，還望諸位見諒。”和這麽一群長年不離此地的怪物比起來，她確實算小輩。
為首那人一聽她這話卻是笑了起來，“這裏哪有什麽長輩與小輩之分！實不相瞞，我們也是被獵手逼到的這裏，同是天涯淪落人，就別這麽客套了。”他口中的獵手正是這幾天縱橫渡關山中捕殺修士的家夥，那些能逃出去的人早已離開，至於剩下的這些人為何還屈居於一隅，那就不得而知了。
子夜本能地認為眼前人很危險，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兩步，拽穩了阮雲的手。這會兒她倒是不再安慰阮雲，連她自己都開始覺得這裏有問題。
為首之人自稱聞人舒，是千機宮的人，他沒說自己具體的地位，但旁人也不敢當他是千機宮裏的小嘍囉。畢竟他的修為在眾人中實在是一騎絕塵，說他是個小嘍囉的話，那麽他們這群人又該是什麽？然而聽完他的話，子夜卻是暗自一笑，隻想讓他別再裝神秘了。
看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卓洵本人，可事實上，他在千機宮搞不好還真是個小嘍囉。以往在極樂宗時，子夜曾聽藍霜講述過千機宮的事情，相傳千機宮內鬥極其激烈，每一任宮主上任前都要死一大批人，與王朝更迭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如此情況下，順利成為勝者的一方自然在千機宮中執掌大權、逍遙快活，那些失利者、站錯隊的，則要為自己的錯誤決策而付出代價。死亡還是最輕的懲罰，更甚者一生都無法再踏入千機宮一步。要知道，千機宮以情報起家，早有人恨得牙根癢癢，千機宮弟子一旦脫離外層的保護，等待他們的將是無休無止的追殺。那比死亡更殘忍。
眼前這個家夥，八成也是奪權失敗後的階下囚。
“我們一會兒便離開這兒。”子夜小聲說道，隻有她和軟玉能夠聽到。這群人不似善類，如果因為這短暫的友善而信了他們的鬼話，那就是真的蠢了。
阮雲應了一聲嗯，鄭重其事地點點頭，扯著子夜的手再不放開。
在旁人看來他們是拘謹又實力低下的姐弟，偏偏兩個人都生的極好，雖然阮雲黑了點，但樣貌可沒的說。子夜暗道這可真是兔子進了狼窩，心下已經開始琢磨著怎麽離開這兒。
她婉拒了聞人舒的好意，道出自己本意隻是想要帶著弟弟離開渡關山，並給自己編了一段極其淒慘的身世。雖然這感動不了這些家夥，但起碼給子夜一心離開找到了個好借口。聽到她這番話，聞人舒也不好再多言，隻是又以臨近深夜為由勸他們住一晚再走。
子夜白眼一翻，心想這渡關山裏哪有黑夜白天的區別，很是為難地看向阮雲。而阮雲一見她眼神掃過來便知道該是自己表演的時候了，扯開嗓子就開始哭，這會兒倒是用不著子夜來提醒。
說實話這死小孩開哭也是挺煩人，聞人舒本來還想哄一哄，想了想自己沒那個天賦，又見旁人也開始不耐煩。他沉思片刻後還是允許了子夜帶著阮雲盡快離開，不過有個條件，必須要回答他的問題。
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子夜笑著點點頭，裝出副謙卑又溫順的模樣。她總會在事先示弱，事後才擺出自己不服軟的態度來，把人氣個半死。
至於一會兒麵對聞人舒會是什麽樣的態度，大概要看聞人舒的問題如何。
“我與小弟的父母正是那位獵手所殺，臨死前將我們二人藏入了地下，如此才留下了一條活路。”子夜編故事的能耐一流，老套無所謂，隻要她腦子轉得夠快，就能編的天衣無縫。
“節哀。”
聞人舒麵露歉意，似乎覺得自己不該提起相關的問題。然而他心裏卻沒半分愧疚，仍舊在懷疑子夜話語的真實性。
“無妨。三年前一場大火把我們家都燒的幹幹淨淨，我爹和我娘明明沒有傷害過任何人……憑什麽？憑什麽他們要遭受那種痛苦。”子夜說著說著便開始哽咽，配合上阮雲的哭聲當真是能把人耳朵吵炸的效果。
“……那下麵有什麽？”被問到這個問題時，子夜的嗚咽聲忽然停頓，她低頭想了想後才說道，“是一片黑暗，沒有任何光亮。我和小弟在裏麵待了很久，摸索了很久才能走出來。”
“你們沒有遇到別的東西嗎？比如……”
“比如什麽？”子夜表現出懵懂模樣，問道，“那裏麵隻有屍體，數不清的屍體。我小弟被嚇得不輕，現在看見會動的東西都要怕，如果可以的話，現在不要再嚇他了。”她指著哀嚎的阮雲，以此證明自己的話沒有問題。
聞人舒顯得有些苦惱，他向來以溫和豪爽的模樣示人，但事實上並不擅長與小孩相處，甚至這些小孩還會讓他煩躁。他本想再質問些什麽，但這孩子的聲音太吵鬧，又為了自己一貫的形象著想，最後還是擺擺手放走了他們二人。
當然，如果他聰明些用上從千機宮學來的演算術的話，他就該明白自己不應放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