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這裏真的有出口嗎？”
“一定有。”
其實說這話時子夜心裏也沒什麽底，有些心虛地笑了笑，轉過臉後又滿是苦惱。說點實際的，連她子夜都難以肯定這裏到底有沒有出口，黑暗的通道越延伸越長，一眼望去像是不見底的深淵。
身處黑暗中時她難以估計時間的長度，故而她對於身旁小孩的懷疑也越來越重。
她忽然冒出的懷疑心並非無跡可尋，因為在這種情況下，正常的人類根本無從判斷時間。理論上來說，就算阮雲感覺到了時間的流逝，但也隻該覺得是過了很久，怎麽可能準確說出兩三年？
“又是這裏……”她喃喃道，看著眼前懸掛著的屍體陷入沉思。這具屍體在她剛才繞彎前已經見過一次，但現在卻又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這屍體絕無可能被移動，那麽隻有一個可能，是她又繞了回來。
起初她並不會去觀察屍體的模樣，死都死了還要受人觀瞻，這說起來怪對不起人家的。而且她又不是什麽變態，對屍體沒有任何特殊的愛好。所以最開始便一直避讓著屍體，盡量不與其有所接觸，但後來她便發現，這些屍體才是這裏的重點。
如果不是因為偶然的一瞥，她絕對不會發現屍體在重複出現。
“怎麽了嗎？”阮雲問道，似乎真的對她的忽然停頓表示疑惑，“是發現了什麽嗎？”
“沒什麽。”她低頭看他一眼，邊搖頭邊說道，“看到些有趣的東西而已。”她又何嚐不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這種時候就沒必要再指責什麽了。
“僅此而已。”
她的手中赫然亮起光芒，為了照顧阮雲的感受，這次特意換成了不會散發熱源的光團。除卻有些浪費靈力外沒有任何弊端，她之前想著除非山窮水盡，不然說什麽都不要再浪費靈力，現在可好，直接開始用靈力點燃前路。
相比起僅僅能夠簡單照亮自己身前一小片區域的夜視眼，這個光團能夠照亮的區域顯然要大不少，而又因為不會灼燒他人的緣故，阮雲根本找不到理由來讓她熄滅。
“這……”阮雲咬著唇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靈力幻化，不會傷人的，甚至如果你摸上去的話……”子夜牽起阮雲的手讓他觸碰到那個光團，“是涼涼的感覺呢！”她笑得開懷，假裝沒有看到眼前人驚慌失措的神情，以及那片因星源而留下的燒傷。
是鬼族。
子夜眯著眼審視眼前的小家夥，之前未想到，現在一看他可太符合鬼族的特征了。
通體冰涼，懼怕火焰與光亮，甚至連身材瘦小這點都完美符合，而最重要的一點，吞噬星源能夠灼燒到他的身體。前幾條還能暫且當做巧合，可世間能夠被吞噬星源碰之即傷的也隻有一個鬼族。吞噬星源絕對是鬼族的天敵，這點毫無疑問。
“阮雲，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麽進來的嗎？”她問道，“因為我來到這兒的時候已經昏迷了，所以不怎麽清楚。如果你還記得的話，可能會是條線索。”
阮雲故作沉思狀，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都很久之前的事情啦！完全沒有印象。”他看起來還有些苦惱，好似真的在苦思冥想。
子夜心道我信你個鬼，但麵上還是強顏歡笑，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那這樣的話可就難辦了啊……”她垂眸歎氣，瞥著地麵就開始不停咬唇，明確將自己心底的煩躁與無奈釋放出來。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阮雲小聲開口。
“沒有的事，是我的問題。”她咬著唇，在自我埋怨，這次連苦中作樂都做不到。徒然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樣，說道，“不關你的事，怪我太蠢，居然會被這種陷阱給勾進去。”連安慰都假的可以。
話畢後她便低頭不言，看起來像是受了什麽天大委屈。由光團散發而出的光亮正打在她的側臉上，正半咬著唇，她眸中埋怨自己的意思太過明顯，隻要是個長著眼的都能看出來，而阮雲還額外看到了一絲失落。
他們在此僵持了半天，最終以阮雲的落敗為終結。
“抱歉。”阮雲偷偷拽起了子夜的手，“其實我……說了你不準怪我。”他掙紮許久後才將這話說出，生怕因此被子夜責怪。
子夜早料到會有這一出，麵上極誠懇地點點頭，滿懷對於阮雲的期待。至於她心裏是怎麽想的嘛，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我、我其實記得一些事情。”阮雲怯生生地開口，“很少很少的一部分，如果沒用的話也千萬不要拋棄我。”他在年齡方麵並未造假，隻是多了些其他少年沒有的閱曆。這個世界對他並不友善，所以才將自己封閉在殼中。如今有人願意帶他破殼而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他又如何能不願意？
說到底還是個天真的少年。
在光亮所無法照耀的另一麵，子夜嘴角勾起，那是一抹嘲笑。雖然經常被人騙，但這並不意味著她學不會騙術。
“在三年前，有個很奇怪的家夥忽然來了這兒。他老穿一身白衣服，就跟傳說裏的引魂鬼一樣，當然他做的事情也和引魂鬼差不多了。”阮雲撓了撓頭，“他說我爹娘都該死，躲得了一時卻躲不了一輩子，勸說他們自願赴死。”
“這種話給誰都不願意吧？我爹娘活的好好的，憑什麽要忽然被人奪走性命！”
“那個白衣人話裏的意思是？”子夜顯然更關注那個白衣人，再聯係起三年前，她認為世事就是如此巧合。
“我不知道。”阮雲答道，“到我爹娘死後我都沒明白。那個時候他們從不主動提起這些，隻是帶著我東躲西竄，似乎很那個人一樣。”
“所以他們最後……是被那個人殺了？”
“嗯。”阮雲沉默了一會兒後又道，“他隻是放了一把火，但這一把火卻是火勢滔天，根本不給人留下任何反抗的機會。那時我娘把我護在身下，一命換一命，這才把我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