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禹渡教子夜將神識海中星源全部放出，凝成一麵堅實的屏障，她道唯有這樣才能擋下薑媛的攻擊。那些烈焰號稱在將世界燒盡前不會熄滅，而吞噬星源又是世間僅有的可以將萬物摧毀的力量，這是唯一的法子。
子夜對禹渡的話半信半疑，她試探性地搭起在身前搭起屏障，燦金色的、看起來與之前她隨手布下結界別無二致，起碼從外觀來看沒有什麽區別。禹渡低頭看著她，催促她趕緊將全部的星源都用上去，卻被她用一句話給堵了回去。
“神女大人接下來要做什麽呢？難不成我們還能在這兒一直擋下去？禹渡，現在可沒人救得了我們。”
“……禹渡，沒人能救我們。”
禹渡愣住，她恍惚間仿佛再度見到了那個傲然淩駕於眾生之上的存在，是受盡一切寵愛的天道寵兒，隻可惜生來便是為了死去。她不禁挽額，為那位的死亡而悼念個兩三秒，但又免不了內心的肖想。
“我自有打算。”禹渡回過神，抬手搭在子夜的肩頭。這算是沒用的安慰，以這位神女目前的表現來看，子夜並不覺得她神神秘秘的一句自有打算存在多少可信度。
起碼現在可信度肯定為零。
“別什麽自有打算了！禹渡，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被薑媛燒死。”等待半天後，子夜終於忍不住發怒。
她們已經被薑媛逼至角落，火焰環繞在身側，如果沒有吞噬星源的話，現在她們一定會被那些火焰燒死。但禹渡卻仍舊沒什麽動作，她唯一做過的事就是不停往後退，直到在被逼進角落前，禹渡都不知道在哪兒神遊天外。
“別急。”禹渡小聲說道，“待會兒，就稍等一會兒，你能看清她攻擊的間隙嗎？對，就是妖火力度最小的時刻，抓住機會，相信你自己，吞噬星源有能力將其湮滅。”
“那你呢？”子夜特意側過臉來問她。
禹渡愣了愣，訕笑道，“妖火隻有吞噬星源能破，我會從旁協助，但沒辦法正麵與其硬碰硬。”言下之意便是你努力，我給你加油。
“哈？”這下輪到子夜發愣，但情況不容許她有任何的分神，她將此事暫且壓下，心道所謂神女也不過如此。
如禹渡所言，那些火焰在燃燒過程中都存在一個間隔，那正是妖火力量最薄弱的時候。但那個間隔實在是太小，如果沒有禹渡提醒的話，子夜今天就是被燒死都不一定能看出來。
現在她正全神貫注於觀察那些火焰的跳動，完全忽視了背後人的小動作。事後她反省自己果然還是過於天真，居然真的會相信所謂的神女會聖潔無比，直到被人背後捅一刀時她才驚覺薑媛所言非虛。然而那也都是後話，現在她雖然並不喜歡這位神女，但潛意識裏仍舊留有信任。
“……就是現在，快！”
禹渡顯得比子夜更著急，不由得又令子夜腹誹一番，心道你這麽著急倒是自己上啊！不過心裏雖是這麽想，但子夜手上還是很聽話的話將靈力全部放出，耀眼的燦金色在一瞬間攏作光束，直刺藏在火焰背後的薑媛。
薑媛對她的動作無從預判，此時更是躲閃不及，隻能臨時抽取出靈力來擋下。但這又如何能比得過吞噬星源的全力一擊？她被擊退數十米遠，狠狠摔在背後的岩壁上，剛才還蔓延在地洞中的妖火瞬間熄滅，隻留一地的碎屑。
“咳，子夜，你對我好狠心啊。”
薑媛摔在岩壁上不得動彈，她垂著頭，表情晦暗不明。而在她的對麵，被點到名字的子夜忽然挺直了背，心底某些無法言明的東西萌發。但很快便又笑著搖搖頭，怎麽會呢？不可能的，如果有，她也會親手將其掐滅。
“原來、原來，咳！你原來是真的想殺我，哈……”說話者眼眶發紅，她強忍著淚水不讓其流下，但總有幾滴晶瑩滑落眼眶，落入對麵的眼中。
子夜怔住，明明是連滅世妖火都不放在眼裏的人，此刻卻因胸口灼熱的噬心感痛到不能自已。
“可憑什麽啊？子夜，你告訴我！憑什麽！”
整整一千零四十一年，她遇見了太多人，生者、死者……無數人想將她送入往生的幽冥路。然而最終的結果仍是她孤獨地活在這個孤獨囚籠中，所有人都可以要她去死，唯獨子夜不行。
被質問時，子夜整個人都未反應過來，可禹渡卻先行替她回答，“區區人類也敢肖想？當真是在做夢！”神女大人顯然很擅長落井下石這一招，倒是子夜有些不悅，瞪了她一眼，讓她好好說話。
她們之間已經沒必要再論什麽神女與凡人，剛才的情況下若無子夜在，禹渡這會兒想必恐怕已經被燒死。此種情況下不論子夜擺出何等表情，禹渡都隻能賠笑，待會兒她還用得著子夜呢！當然這也不代筆禹渡心裏會服氣，她的不滿從十萬年前傳至今日，若無後手又如何能平息？
“子夜，殺了她。”禹渡開口說道，“如果不以絕後患的話，之後她肯定還會再找上門來的。所以必須要在這裏將人清理，為了自己，也為了這裏……仔細想想吧。”
“殺了她……麽？”子夜將原本想說的話吞咽入喉舌。的確，她該下手將薑媛清理，這樣的存在不算作人，即使殺死也不會被天道找麻煩。
可是她下不了手。
“殺了我。”薑媛的聲音中滿是絕望，“如果你真的想的話，我這條命給你也無妨。”她強撐著抬起頭，七竅流血，血色將整張臉都染紅，但現在她根本沒有心情去打理。
倒也不至於如此，子夜心道。
她尷尬地扯扯嘴角，明知現在不是該胡思亂想的時刻，可她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時不時冒出新想法的腦殼。
“我不想下手。”她扭頭對禹渡道，“你覺得那副樣子能活多久？一個時辰還是兩個時辰？何必呢？”
“你……”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