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眼下的情況容不得禹渡再翻舊賬，她先是冷漠地看了子夜一眼，在發現對方毫無察覺後又默默將眼神收回。
看來她的確是什麽都不記得了，禹渡想到。
“拿普通人類的標準來衡量我，你是不是想錯了些什麽？我和那群廢物們可不一樣。”
出現在她臉上的笑容極為狂妄，而同時薑媛的眼底也劃出一絲厭惡。她真情實感地憎恨著人類，同樣也憎恨作為人類的自己。為此她不惜將被關押於南離數萬米地下的妖物放出，即便代價是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而現在她又想要得到一個人，一個能夠陪她在這渡關山中待到天荒地老的人。假若有人想要阻攔她的想法，那她必定會送阻攔者下地獄。無論對方是人還是神女，甚至是神靈在世也無妨，她說到做到。
“可那又如何？果真是卑劣的人類，為了得到所謂的力量竟然能置五境於危險之境中，你可知此物被放出會有何等後果？”禹渡指責到，滿眼的不可思議。
“嗬……這話我可就不愛聽了，當真是我置五境於危險中的嗎？”薑媛笑了笑，“神女大人果真健忘，既然如此便由我來為您好、好、回、憶過往的事情。”她的表情令人不寒而栗，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可怖。
“百萬年前，渾身伴著滅世火焰的妖物降臨於五境，被當時的上神鎮壓於南離，此後數年不得出。”薑媛踏著火焰踱步緩緩走來，“後來你帶著全族逃離九重天時，偏偏挑了南離建起望南城，又怎麽會這麽巧呢？”
“用不著這麽快為自己辯解，神女大人想必隻是隨手挑的位置對吧？”薑媛已經走至結界麵前，隻要她揮揮手，那些火焰便可將這個簡陋的結界燒毀。但她沒有，她接著說道，“可這之後相柳族便全力研究陣法之術，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再緊接著便是神女禹渡的消失，除卻族內的極少數外，根本沒人知道你到底去了哪裏。”薑媛張開手試探性地碰了碰結界，“喲，厲害著呢。果然是神女，連最簡易的結界都能做到極致。”
“可是神女大人啊……”薑媛手心火焰倏然綻放，在接觸到結界的瞬間就將其燒了個精光，“不堪一擊。禹渡，你真覺得自己現在還有全盛時期力量的三分之一嗎？”
“子夜，到我身邊來。”她的目光越過禹渡，直直看向子夜，“如果再待在她身邊的話，會死的哦。”
“……”子夜回以極冷漠的表情，事到如今她對薑媛除卻恐懼外再難生出其他情緒，在麵對薑媛時能夠不顫抖已經是她最大限度的努力。
“嘖，一點兒都不聽話。”薑媛早該習以為常，但她仍舊有些失望，“你身前的這家夥可不是什麽清高聖潔的神女，而是條毒蛇哦。乖，聽我的，離她遠些。”
薑媛並不擅長循循善誘，語氣怎麽聽怎麽像是在拐帶人，但這次她確實出自真心。甚至除卻頭次難以控製己身的憤怒外，她從未想過要子夜死，畢竟隻有人活著才能老老實實地待在她身旁。
“罷了，你不信我的話，我就隻能打倒這家夥才能救你了。”薑媛露出可惜的神色，“這次要記得感恩哦。”她笑得格外燦爛，有幾分陽光的感覺，但在這種環境下隻能顯得詭異。
話畢，薑媛不再闡述更多，她揮袖將更多的火焰帶到人世間，絲毫不懼異世的火焰會將她一並吞沒。而禹渡的結界早早被毀，此刻她隻能再次搭起簡陋的阻擋，但那根本無法與火焰相對抗，幾乎是在被灼燒的瞬間便化作烏有。
“這便是曾被稱為滅世的火。”禹渡眼中有著不甘，在子夜所無法觀察到的地方，她咬牙切齒地看著薑媛，像是被對方奪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
“看來因被妒忌而慘遭滅族的神女大人妒忌心也不小呢。”“說起來能有今天也要多虧了你的族人，如若不是相柳族頗為擅長，我又如何能將妖物放出呢？”
“好可惜啊，如果當時沒有選擇休眠的話，現在擁有這股力量的人就是我了。你是這麽想的，對吧？”薑媛笑著說道，“但這世間沒有如果，禹渡，你輸了。”
“什麽……！”
瞬時間暗沉的火焰從地底噴湧而出，從綠藤的根部直燒而上，燒到半空時忽然炸裂炸開，而禹渡仍舊未能反應過來。那些四散的火星燎到了她的肌膚上，僅僅是擦過便已經留下極明顯的燒傷。
“禹渡，往後退。”
每逢這時子夜便會發揚她不要命的精神，隻有這種時刻她才會拋棄自己惜命的理念，甩開所有的束縛使出全力。她將禹渡扯到身後，因為力量太大甚至讓禹渡手腕感到了疼痛，但現在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禹渡隻好忍下。
與此同時，子夜手中忽然亮起燦金色的光球，四散在空氣中，將她身前的火焰熄滅少許。但也隻是少許，時間越久她越撐不住。
“子夜，我不準你幫她。”薑媛皺眉，眼中的不滿極其明顯，“那是條毒蛇，幫她隻會傷到你自己。子夜！聽我的話！”
子夜自覺將薑媛的話過濾，擺出副眼瞎耳聾的架勢，令薑媛氣不打一處來。
“你叫子夜？”
禹渡這會兒還有工夫問名字，不由得叫子夜白眼一翻，她心道你都聽著薑媛念了那麽多遍居然還能產生質疑，這到底得是什麽腦子。而且現在子夜特別想說一句神女大人您老別發呆了，無論如何都發揮點作用出來。
她點點頭，下一秒便又聽到禹渡的話，“你和我認識的一個家夥很像。”更是氣的想把禹渡丟出去。
“你們連名字都……”
“先保命再說別的吧。”子夜冷淡打斷禹渡的話，現在哪裏是閑聊的時刻。有這種閑工夫還不如把薑媛解決掉，不然待會兒她們都要小命不保。
“性格都一模一樣。”禹渡笑了笑，這是子夜頭次見她的笑容，是奪人心魔的美也是勾人神魂的毒。
“稍後你便按照我說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