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你不是我族,是人類?”
禹渡抬手指著薑媛,目光中有些許探究,但很快她便釋然。神識海中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出,源源不斷注入她的腦海,不過片刻,她就已經明白這裏發生了什麽。
“人類?真是個陌生的詞語。”禹渡歪著頭,掰著指頭開始算距今已有多少年。不得不說她確實長得漂亮,即使如此孩子氣的動作都顯得格外可愛。但她又是山間的一抔晴雪,足夠聖潔,因過於美而讓人不敢生出半分邪念。
“罷了,那太久遠了。”禹渡掰著指頭煩惱半天,到最後直接放棄。她斂去眸中的好奇,語調極其冰冷,“不過你毀了我的望南城,這事總得有個了斷。”冷漠的好似在看一個死人。
“說吧。”禹渡垂眸道,“你要如何補償我呢?是押上一條命還是把魂魄留在這兒?我並不想強迫你,你可以自行做出抉擇。”
這哪裏是任由對方做出選擇的模樣?子夜身處於禹渡側邊,但禹渡卻似乎完全看不到她一樣。不過這也正好合她心意,她剛才在心裏不知道罵了這位神女有多少遍,自然沒打算和這位不知性情的神女有任何交集。
“禹渡?”薑媛顯然還沉浸在剛才的驚嚇中,不過她反應也很快,“我的命已經丟在這兒了,想必這卑賤的靈魂也不能再獻給神女大人。”
“哼……不愧是人類。上神所言果真不錯,人類是惡劣又毫無羞恥心的存在。”禹渡手指輕點兩下,霎時間火光四射,“天底下哪有他人損壞東西卻不賠償的道理?你這條命以及魂魄,我全部都要。”
禹渡擺著蛇尾,那如烈焰般的赤紅灼燒著薑媛的心理防線。除此之外更有神靈的威壓,她本不該擁有,但在被賜予神女身份的那一天,她接受到了來自神靈們的禮物,這是上神的贈予。這世間萬物,除卻身份淩駕於她之上的神靈外,沒有任何生物能扛得過她的威壓。
即使對麵是個小瘋子也是如此。
她得意地笑了笑,恍惚間卻看見一張神情淡漠的眼正看著自己,遙不可及又近在眼前。那目光略有幾分熟悉,但她不敢喊出那位大人的名字來確認,要知道即便是九重天上的眾神也不敢直稱他的名諱。她用目光瞟著四周,但那樣的目光卻再也看不到。
那位大人會不會在不知名的地方盯著自己?由此禹渡心底竟莫名生出一絲緊張。
“沒想到居然她藏到了這裏。”玄袍青年放下手中的瓷杯,搖頭晃腦道,“可惜啊可惜,某個家夥當時不是號稱要趕盡殺絕的嗎?這還留了個大的呢。”
回應他的是對麵人甩過來的劍鞘,正砸在他頭上,準頭極好。他笑嗬嗬地將劍鞘收好,“不過也不怪你,這到底是已欺詐聞名的種族,漏最後一兩個倒也正常。可你偏偏留下了她,你明知她是最不該活下來的。”
他將水鏡反轉,好讓對方也看到其中的景象。然而對方卻皺著眉揮袖將水鏡打散,“我可不是你的手下,你沒資格對我呼來喝去。再者,這件事本來不該你插手。聽我的,放過她,也放過你自己……”
“放過?你說的太輕巧了,連你自己都無法釋懷的事情居然要我放過?姐姐,你這些年當所謂慈悲的、憐愛眾生的上神當傻了吧!”青年嘲諷地說道。
“你……”
“我一定會成功,就不勞您關注了,尊貴的上神大人。”
他們的交談不歡而散,而在水鏡的另一側,禹渡與薑媛的僵持也到了最終階段。嚴格來說那不應該稱之為僵持,局勢完全是碾壓,不管薑媛在這渡關山中有多麽強大的能力,在禹渡麵前都通通不夠看。
神靈與人類從根本上便有雲泥之別,他們碾死人類如同碾死一隻弱小的螻蟻,即使是身為半神的神女也要比人類強大數十倍。
保命與逞一時之快,是個有腦子都知道該如何做出決定才對。
然而薑媛偏偏是個瘋子。
在逐漸褪去對於神女的恐懼後,薑媛怪笑著躍起,暗色烈焰在她身後燃起,顯現出想要將萬物燃燒殆盡的氣勢。那些火焰比惡鬼更加可怕,它們瘋狂吞噬著周遭的一切,凡是被它們沾染到的東西都無法逃過滅亡的命運。
“神女?神女又算的了什麽?”薑媛狂妄地笑著,“禹渡,你當真知道南離地下深處埋的是什麽東西嗎?”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笑聲,“果然……你壓根不知道。”
禹渡皺了皺眉,抬手想要觸碰那些火焰卻被子夜攔了回去,“別動。”此刻子夜也不管眼前的家夥是神女還是人類,那些狗屁規矩哪有人命來得寶貴?薑媛所帶來的火焰絕非凡物,一定被沾染,說不定連神女都敢燒死。
“枉你在這兒待了這麽多年,居然連南離地下藏著都不清楚,怪不得這麽多年來一事無成。”
在最初的驚訝過後,薑媛麵對禹渡時再沒有害怕。她心中的忌憚依舊,但如今在她看來,隻要小心對付,禹渡不足為懼。
“你說的是?”禹渡臉色一變,不過她還是盡量穩住了局麵,一揮手將所有的火焰都攔在屏障之後。她厲聲正色道,“人類不可能將它據為己有,異世的妖物終將灼燒一切,連它的主人都不能幸免。”
“你怎麽可能活得下來!”
異世的妖物?
子夜想起明空鏡,難不成薑媛此時還能再操控明空鏡不成?但她又注意到周遭的火焰,在她的記憶中,除卻在渡關山外,她是第一次見到這些追著人不放的玩意。
“退後。弱小的人類就乖乖待到一邊,你……”禹渡側過身來對她喊道,眼睛卻徒然瞪大,“老實待在我後麵。”
子夜正愁待會兒是出力好還是不出力好,畢竟單靠禹渡就足以將薑媛打的節節敗退,但她還要臉,也不好意思站著不動。正在糾結中便聽到禹渡的話,麵上一臉凝重地應下禹渡,心裏卻樂開了花。
而太過得意的後果便是,她並未察覺到來自禹渡的目光,極為複雜,且絕非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