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你到底是人，還是像她一樣的鬼？”
“本少爺才不是人！少把我和低賤的人類相談並論。”
盡管被束縛在原地無法動彈，但黛的嘴巴卻另有想法，既然打不到人那就不如和她吵翻天。
子夜無從判斷他的年齡，年輕的臉龐與沙啞的聲音結合在一起違和感太過強烈。說他是年輕人不合適，怎麽看都不像，說他年邁的話那張臉又絕對不服氣。她琢磨了一會兒還是將問題拋給當事人，張口便問黛您老高壽？差點沒被黛的唾沫給淹死。
“本少爺如今已經才是二百歲，你才老！”
黛從黑暗中的秘影逐漸變為了暴躁少年，如今在子夜心中的形象已經崩塌，不管再從他口中聽到什麽奇奇怪怪的話語，子夜都不會再感到奇怪。她想這二百歲都夠人世走兩個輪回，怎麽能叫年紀不大呢？也隻有在山精野怪間才能稱一聲年輕，而且還必須是天生妖族。
“你為何在我的夢裏？”玩笑話說盡，子夜終於開始進入正題，“不用辯解太多，把原因告訴我，我有判斷。”
說完子夜臉上笑意也瞬間消失，那張臉從來都與柔弱無害沒什麽關係，這會兒板起臉來更是凶神惡煞得厲害。
心智仍是少年的黛並不明白這算什麽，但出身煙花柳巷的平湘卻看出這是威脅，同時她也覺得眼前人道行還不夠。她接待過的客人中不乏有達官顯貴，他們可以前一秒笑意盈盈下一秒直接送人入牢獄，情緒上卻沒有太多的起伏。
黛咬著牙不肯回答，他顯得過於執拗，即使子夜抬手用吞噬星源架在他脖子上都不願回答半個字。他的反應令一旁的平湘看不下去，她知道那些美麗的、燦爛的金色光芒正是令自己痛不欲生的武器，因而連聲說自己知道，要子夜不再折磨黛。
見她如此說，子夜又將目光投向平湘，“你最好說真話，我不是善人也沒什麽耐心，說假話會有的下場我想你自己也明白。”她事先把聲明打好，免得自己最後又要心軟。
平湘飛速點頭應一聲當然，她還有些眼色，知道這次踢到了鐵板，痛哭過後便開始想著如何補救。
不管自家少爺臉色臭成什麽樣，平湘張口就將他們二人多年來盤旋於此的事情都抖了出來。期間還穿插著黛的幾聲恨鐵不成鋼，他氣得要死但又攔不下來。平湘想少爺果然少年心性，心比天高不服輸，可現在哪裏是比傲骨的時候，能活下來才是最重要的。
據平湘所言，他們二人相遇是在很多年前，至於有多少年她已經數不清了，渡關山中歲月漫漫，沒人能將時間記得太過明晰。他們需要吸食靈氣才能活下去，但這鬼地方被封印太久，靈力就那麽一絲兒。無奈之下平湘隻好重操舊業，幹起勾引人的活兒來，然後又趁著人類不注意的時候吸食靈氣，以此維持生命。
之所以挑在睡夢中，隻是因為睡夢中的人類處於意識最薄弱的時候，而且黛剛好有能引人如夢的能力。
“所以你們倆這勾當是在害人？”
聽罷平湘的話，子夜挑了挑眉，心道這姑娘確實老實，可這事聽著就像是殺人越貨一樣的勾當。
“沒有、沒有……”平湘急忙解釋道，“我們隻是吸食靈氣，不做那些壞事的。”
“你跟她解釋這個做什麽！”黛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可惜約束的效力還未消失，他隻能幹看著。
“不會說話就不要說，你這豬腦子到底是怎麽活下來的？”她莫名為平湘感到委屈，到底是怎麽忍下這種任性小鬼頭的？他看不明白現在主動權在誰手裏，既任性又蠢的過分。
“你！”
“我什麽我？連形勢都看不清的家夥給我閉嘴。”
子夜並非有意要與黛生氣，實在是這家夥說話不帶腦子，還真以為全世界都要哄著他不成？不過都說相似的人會莫名討厭對方，子夜想自己現在的情緒由來大概也是如此。
“那我該如何離開？”
她關心這個問題，又撇下黛，與平湘交談了起來。而平湘支吾半天，最終給了個似是而非的答案。
“必須要睡夢中的自己醒了才行。”
這答案約等於沒說，就是個傻子也明白離開夢境需要自己醒來，可又如何醒來呢？子夜把目光轉向了黛。
“既然你有引夢的能力，那麽應該也有使人清醒的能力吧？”
“哼！”黛白了她一眼，並不說話。盡管被束縛在了原地，但他臉上的表情一直都沒有缺少過，非常豐富。
“我沒在跟你打商量，黛，你也明白吧？我有個最佳方案但並不打算使用，你是一定要我那麽做嗎？”
子夜懶得與他虛與委蛇，直接開始威脅。她口中的最佳方案讓黛臉色一黑，不情不願地接受她的提議，隻是黛的身體仍舊無法活動，必須再等一段時間才行。
得到答複後子夜笑得一臉祥和，讓人無法想象這是幾秒鍾前還在用生命來威脅他們的人。黛默默在心中給這個人打上了危險的標記，心道自己永遠不都不想再見到她，恨不得直接把她踢出夢的世界，讓她永遠都做不了夢。
金蟒服對黛造成的影響很是深遠，在過了很久之後他試圖舒展自己的小臂，而後是這個身子……然而未等他開心幾秒，子夜便催促著他趕緊開始。
他沉著臉招來夢的引子，以己身為靈釋放夢境的出口，用沙啞的嗓子喊著嚷子夜趕緊離開。
子夜緩緩走入那片暗沉的薄霧，沿途灰暗陰沉不可見光，然而終點為照亮世界的光線。
事後平湘有天真地問過黛那個最佳方案是什麽，卻被黛以黑臉應付了過去。他並非真的是個蠢貨，尤其在自己所擅長的方麵，他精明又會計較。而且如果可以的話，黛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遇到會使用最佳方案的人。
因為那所謂最佳方案正是將引夢人殺死，這是最快捷又無成本的解決方式，隻要夢境破碎，存在於夢中的人自然會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