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準你碰我的人。”
正當子夜打算送眼前這隻鬼前去往生時，卻被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打斷，她猜是剛才碰見的少年。她僅剩的慈悲心告訴她要給這個可憐的家夥一個痛快的結果，但突然冒出的聲音又讓她產生逆反。
“你的人？看來我該先送你下地獄。”子夜微笑著說道。
她現在格外後悔沒有收藏過馭鬼的法器，不然這時候剛好能看礙事者吃癟的模樣。
“嗬，弱小的人類也敢如此狂妄嗎？”來人語氣不善，他從屏風後踱步而出，露出張清秀的臉，赫然是剛才的少年。
看起來不是個普通小公子。
子夜打量著緩緩走出的少年，隻覺得有些奇怪。少年著繡金玄袍，背負四爪金蟒，看著花紋材質都屬上等，然而他的衣裳要比身材寬大許多，完全展開袖子時手指之能露出很小的一部分。哪有底蘊深厚的家族會給自家的小少爺這麽一件衣裳呢？
“放開她，我能放你一條生路。”少年揚起了下巴，姿態高傲。不過即使如此他也仍舊要矮子夜一截，看著反倒是個討糖吃的小鬼。
想到這個子夜不由得笑出聲，卻被對麵少年以為是在鄙視他，氣紅了臉，怒而甩袖。
“你們人類都是如此不怕死嗎！”
房間中傳出劈裏啪啦的響聲，少年氣憤地將擺於桌上的器皿一並甩下地麵，沒把子夜嚇到，反而讓平湘有了反應。痛哭中的女鬼猛然抬頭，一雙猩紅的眼直楞楞地盯著少年，“我的、我的……”她不停重複這個詞，看起來有些哀怨。
子夜不太懂她的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但大致明白這是讓少年別再摔打東西。說起來她也挺怕少年摔個不停然後把這個地方也砸塌，到底是她的夢，她才是主角。
於是她清了清嗓子，說道，“收起你的小孩子脾氣。如果你的能耐僅是如此的話，那可沒辦法保下平湘。”邊說她還邊拎起了呆愣的女鬼，單手掐住女鬼的脖子。
普通的掐脖子怎麽能讓少年就範呢？女鬼可都是死過一遍的，所以子夜又在手中加了點料。
吞噬星源這玩意或許天生就是邪物的克星，當然不僅邪物，理論上人世間所有事物都可以被吞噬星源溶解，並將其轉化為自身的力量。隻是吞噬星源在麵對邪物時格外有效，幾乎是一溶一個準，根本沒有邪物能夠逃得過。
子夜在手心釋放星源，僅僅一縷，弱小到連油燈都推不翻，但卻能讓女鬼痛不欲生。
一邊是瘋狂嘶吼著的女鬼，另一邊則是自己沒什麽必要存在的自尊心。
這樣的選擇放在一個小家夥身上未免有些太殘酷，但子夜偏偏覺得這種高傲的小鬼頭都需要敲打，不然他還真的以為那勉強築基期的修為能贏過自己。
子夜內心頗為無奈，她原本也以為麵前的少年會是什麽隱藏的大能，結果探查發現一番築基期剛出頭。她瞬間覺得很多樂趣都消失了，隻剩個“欺負”。
“你、你快放了她！這樣下去她真的會魂飛魄散！”少年表現得頗為急切，幾乎要衝上來搶人。但大概他也明白修為間的差距，腿像是石化一般動都不動。
“光說不練假把式，你就這點能耐？”子夜挑釁到。
在今天之前她從未覺得自己金丹期出頭的修為能逞什麽威風，但不知為何這一路遇見的人一個比一個弱，她甚至都未遇到過元嬰期以上的人。今日本以為會碰見個厲害角色，結果還是個半斤八兩。
她不免有些懈怠。
“給我放開她！”
到底是個小孩，隻要言語刺激幾句立馬衝上前。然而在他抬手出招時，背後的金蟒卻忽然綻放光芒，將少年束縛在原地不得動彈。他像是被活生生石化在原地一樣，不僅不能有任何動作，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無法變化。
除了模糊地發聲外，他什麽都做不到。
“放了她。”現在少年隻能重複這句話，不僅是因為句子夠短，同時這也是唯一句他能夠完整發聲的話語。
“你這是怎麽了？”子夜仍舊掐著女鬼的脖子，將女鬼拖到了少年麵前。她在二人之間來回轉了好幾眼，最後把話頭拋給了青色女鬼，“他這是怎麽了？”
平湘搖搖頭後又點點頭，“少爺他，不能，傷人。”化作女鬼後她的聲帶有損，說話都斷斷續續的，不過這也正好掩蓋她結巴的缺點，某種程度上的因禍得福。
“因為這件衣服？”
少年氣急的模樣很是好玩，他連聲道不是，但平湘卻在掙紮一番後點了頭。
子夜好笑地撫上少年的背，撫摸著那條剛剛散發出金光的蟒蛇，心道這是又被“蛇”救了一次。她對少年講你要是早說自己有個問題，那她怎麽著也不會欺負人。然而這到底是她的夢，到最後她還是要問詢少年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少年惡狠狠地道自己名為黛，是這座房子的主人，反問他們不經主人允許便在住了好幾天還有理了不成？子夜自然是笑著搖頭，放開了手中淒慘的女鬼。
她眼見著女鬼心疼地撲向摔碎的器皿，嘲諷地對少年說道，看吧，你的人也不過如此。像是生怕少年不被她氣死一樣，她又多補了好幾句，比如什麽你還不如些破爛家具，又比如實力也不過如此……總之勢要氣死少年才算完。
好在少年仍舊不能動，僅僅能夠在語言上反駁她，不然非要打個天翻地覆。
“說起來你這個名字略有些耳熟。”
子夜想起那隻死於自己手下的妖獸，盡管那並非自己手刃的第一隻妖獸，但的確，黛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畢竟越惡心的東西在人心中印象越深，她縱觀無數奇形怪狀的存在，但還沒見過那麽惡心的東西，免不了要多記幾年。
“小鬼，你見過和你同名的人嗎？”
回答她的是少年的眼神，凶惡中透露著些許搞笑。
“沒有！”他喊到。
子夜猜想這孩子大概沒見過真正的惡人，他極力模仿凶狠的樣子隻會讓人覺得好笑。